第61章 交易
在漢代，商業其實並不發達。
也只有在洛陽，鄴城等大城市，方才有着專門用來進行商業交易的坊市，即便如此，坊市也算不得太過熱鬧，能夠在坊市消費的也多是豪門世家和豪商宦官子弟，就如少年時經常在洛陽坊市流連嬉鬧的袁紹，袁術，曹操等人……
襄陽也有着坊市，在這裏，有着許多貨棧和商社，也有青樓酒肆，畢竟，荊襄豪門有着不少，地處漢江盆地，漢水流域，又是交通樞紐，南來北往的商賈多齊聚在此，互通有無，在太平年間，襄陽更像是一座商業都市。
現如今，卻是一座巨大的軍事要塞。
在亂世，在諸侯割據混戰的現在，南北來往變得稀少，因為戰爭，因為匪盜，因為四處可見的流民，商業流通也就萎縮了下來。
即便如此，坊市依舊存在。
畢竟，襄陽也是有着十幾萬人口的大城，不僅北方各郡的豪族子弟都在此，就連劉華這樣的荊南四郡的一些公子也出現在此地，絕大多數豪族都有像劉家那樣在襄陽置辦家產，有着宅邸，也有着貨棧商社。
那多人口，總有着需求。
不過，城市的平民階層卻是不多，這些人口大多依賴於某個大族，是豪門世家的部曲莊客，在城外的塢堡，豪門世家的部曲多為莊客，大部分都是為宗族耕種，在城裏，則多是匠人，掌柜，夥計，武裝護衛之類。
所以，很少出現宋明時期那樣的市井文化。
那時候，因為生產力的發展，交通運輸的進步，物流的完善，人口的增多，商業社會也就逐步形成，在明朝的江南，在教科書上，甚至說產生了資本主義的萌芽，當然，如今這個說法靠不住，明朝後期的江南，其實就是一個怪胎。
官僚資本罷了！
在漢代卻不能如此，自由民比起宋明時期要稀少很多，因為生產力並不發達，流行的只能是莊園經濟，講究的是自給自足，少量實在沒有辦法自家生產的資源雖然是求之於外，然而，卻也是自家組建商隊。
人身依附關係非常嚴重，極少部分人掌握着生產資料，絕大部分人依附於這些所謂的貴人，為他們馬首是瞻，俯首聽命。
他們需要的一切都是由這些所謂的貴人提供，他們能夠付出的也就是自家的勞動和生命，是的，他們的一切都歸主家所有。
因此，漢代的商業主要是大宗交易。
不存在什麼下鄉的貨郎，商社和貨棧也不存在人來人往的盛景，零售業極其的不發達，很多時候，商社基本是門可羅雀。
但是，只要有着一單生意，也就是大生意。
這些生意大部分都是由豪族門閥的管事們促成，又或者是某些被放棄了的大族子弟，處於鍛煉他們的理由，讓他們負責家族的採買事務。
一般都是在商社談好生意，然後，組織人力去貨棧提貨，有時候是用銅錢或者金錠購買，有時候則是以物易物。
劉封改良了造紙術，用隨處可見的竹子做原料，利用一些非常隱秘的手段讓很是堅韌的竹子纖維軟化，由此製造出來的紙張，不僅蔡侯紙遠遠不如，就連天下聞名的左伯紙也不是它的對手。
至少，在劉華眼裏是如此。
作為一個用得起左伯紙的豪門公子，他仔細地觀察着這兩種紙，還拿起毛筆在紙張上書寫，觀察墨汁的渲染程度。
一邊寫，一邊嘖嘖驚嘆。
他內心有着活動，對劉封很是羨慕。
當然，並非羨慕劉封能力驚人，因為他不知道劉封在這紙張改良上起到了什麼作用，如果知道，他反倒會把劉封看得低賤。
他羨慕的是劉封運氣好，能夠獲得一個了不得的工匠。
“賢弟，對這物事……”
左手按在明顯比左伯紙白皙而細膩的竹紙上，劉華抬頭平視着劉封，觀察着他臉上的表情，輕聲問道。
“你有何想法？”
什麼想法……
劉封嘴角微微翹起，笑得很是溫和，臉上有着劉華感到陌生的風采，在他臉上，劉華並不曾看到熟悉的倨傲和銳利。
幾年不見，變化如此之大？
左將軍真是不凡啊！
對於劉華的內心活動，劉封一無所知，也沒有想要知道的打算。
他之所以重回舊地，前來拜訪自家這個表兄，自然是有着他的目的，為了打到目的，和以前關係不好的表兄重新搞好關係並不會讓他覺得難堪。
他造紙是為了獲得錢財，有了錢財才會有着資源，有着資源才能養軍，有着一隻強大的軍隊才能避免以後可知的失敗……
唯有如此，方才能挽天傾！
畢竟，靠天靠地靠人都靠不住，能夠靠得住的只能是自己！
但是，他不可能讓手下們像小販一樣去四處販賣竹紙，需要竹紙的目標對象都住在大城內，他們人數稀少，卻掌握着龐大的資源。
所以，劉封需要販賣的渠道。
湖陽被他勒索的譚家算是一條渠道，譚家在襄陽也有着商社，然而，和長沙劉相比，譚家又算不了什麼。
劉華可以自由進出州牧府邸，可以登堂入室。
劉家在襄陽的商社和貨棧也極其的龐大，高層交流的話，劉家的條件比譚家要很多，劉封自然是不會放過。
所以，他來了。
並且，他相信劉華不會拒絕自己。
因為，自己能夠給他帶來利益，能夠讓他有着機會和其他豪門世家交換其他資源，讓長沙劉家和荊襄豪族的關係更加的緊密。
這就是雙贏！
只要不是蠢貨，不是被情緒控制的無能之徒，都不會選擇拒絕。
很明顯，劉華不是那樣的人。
當劉封從劉華府邸出來的時候，他已經和劉華達成了協議，具體怎麼操作，就是下面負責具體事情的人來交涉了。
之所以拒絕劉華的邀請，這是因為左將軍劉備在襄陽有着府邸。
當初，劉表給劉備在襄陽準備了府邸，有段時間以來，劉備的妻妾都住在襄陽，並不曾隨他前往新野。
為什麼這樣？
明白人都知道。
劉備的家也是劉封的家，作為主人，自然是要回家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