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情報
陳二狗並非一個經過訓練的細作。
在這個時代，類似的細作也只有那些豪門世家才能訓練，當然，像曹操，劉表這樣的大勢力也有着情報部門，劉備在徐州的時候，和糜家以及當地的世家合作，也有着自己的情報機構，只是，他的情報機構多依賴於當地的世家豪門，他自己其實是做不了多少主。
故而，當呂布發起背叛的時候，他也就一敗塗地，無力回天。
這是因為徐州大族以曹氏為主陰謀反他，情報機構也就失靈，向他隱瞞了呂布的異動，當他在前線和袁術交戰的時候，曹豹也就引呂布進入下邳，擊潰了張飛軍團，將他的妻兒以及將士們的親屬全部擒獲。
如此，劉備也就只能拱手把徐州讓給了呂布。
吃一塹長一智！
劉備自然也就知道情報機構的重要性，一定要掌控在自己手中，絕不能太阿倒持，要不然，難免重蹈覆轍。
然而，情報機構這玩意不是你想建立就能建立的，不但需要專門的人才，還需要大量的錢財，兩者缺一不可。
曹操的情報機構就掌握在郭嘉手裏，郭嘉之所以每謀必中，和這個有着很大關係。
到了新野，劉備的情報機構才粗粗形成，不過，這情報機構並未放在北方，而是多停留在荊襄南郡等地，打聽的乃是劉表以及蔡氏，蒯氏，黃氏等大族的動向，若是出現機會，也就能立刻做出應對。
他之所以在歡迎諸葛亮的宴席上情難自禁，說出，我得孔明，如魚得水也……
不但因為諸葛亮號卧龍，乃是非常有名的大才，連他現在的謀主徐庶都自承不如，若是請來孔明，他願意退位讓賢，讓出謀主的位置，還因為諸葛亮是黃承彥的女婿，黃承彥，黃氏大族的族長。
黃承彥是蔡諷的長女，蔡諷的姐姐嫁給了太尉張溫，蔡諷的小女為劉表的繼室，劉綜的生母，其兄長是蔡瑁，諸葛亮的連襟是蒯祺，蒯祺乃是荊襄大族蒯氏子弟，諸葛亮的二姐又嫁給了龐德公的長子，龐德公有侄子龐統號鳳雛……
也正因為了解諸葛亮的底細，當劉備得到了諸葛亮的效忠，也就相當於獲得了荊襄大族變相的支持。
如何讓他不喜出望外，在席間發出那樣的感嘆！
要知道，他寄居荊州在新野屯田數年，卻一直不曾獲得荊襄大族的認可，表面上，大伙兒都稱他為天下英雄，暗地裏，卻有着忌憚和防備，數年下來，投靠他的也只有徐庶這樣雖然和荊襄士子關係不錯卻是外來人的北地士子。
劉備雖然有着情報機構，但是因為財力人力的關係，這機構能做的事情不多，像杜亭這樣的地方，自然沒有安排人手。
不是不想安排，而是做不到。
陳二狗並非專門的刺奸，只是因為全家被丁峻所救，又是北人，這才被丁峻看中，沒有怎麼培訓也就派了出去。
他不知道什麼情報是重要的，什麼是無關緊要的。
為了讓他安心，負責和他接頭的是他的老鄉，也沒有經過什麼專門訓練，從他那裏獲取的情報再轉手一次傳給了丁峻，價值其實已經不大了，丁峻再給劉封轉述，難免也就有着許多謬誤。
這就是劉封甘願冒險也要親自前來接觸陳二狗的原因。
他不信任丁峻安排的這幾個人。
並非懷疑他們的忠心，而是懷疑他們的能力。
這次和陳二狗接頭，劉封非常有耐心，態度一直很溫和，帶着鼓勵的神情，如此，也就讓陳二狗慌亂的心安定了下來。
即便他是這個狩獵小隊的頭目，卻也不能長時間地脫離隊伍，他須得在限定的時間內將自己知曉的情報向劉封彙報，他本就不是什麼能言善辯之輩，說話也抓不住重點，再加上心情緊張，難免重複啰嗦……
即便如此，劉封依舊不曾暴躁着急，而是循循善誘。
在劉封的引導下，慢慢地，他也就恢復正常，有條不紊地將自己知道的情報說了出來，對他來說，一問一答地回答問題比較簡單，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就不知道，不用費腦去尋思該說什麼。
很快，劉封也就知道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
所謂情報，無非幾點，那就是對方人力多少，核心力量幾何，物資來源，物資多寡，倉庫所在之地，營地的安排，警戒程序……
陳二狗知道的其實挺多，只是，很多東西都是大而化之的，他以為不重要所以沒有認真的去觀察。
不過，劉封有着後世記憶，知道歸納分析的重要，他根據陳二狗的述說也就能夠推斷出那群盜賊的根底。
如此，作戰的時候制定計劃方才能做到有的放矢。
首先，這股盜匪肯定不是自發生成的盜匪，就算是，基本也可以確定是被某股勢力收買了。
盜匪的本能就是劫掠。
當然，也有一些盜匪是活不下去的百姓，他們為了躲避徭役在山間開闢田地耕種，除此之外，還順便劫個道什麼的……
這群盜匪有攻擊杜亭碼頭，將碼頭的貨物劫掠，然後，一把火燒了碼頭，划重點，燒了碼頭！
完全沒必要啊！
碼頭存在，才會有倉庫，有倉庫才會有貨物，搶一次之後還可以搶第二次，甚至連着好幾次，燒了之後，也就什麼都沒有了。
當然，盜匪是沒有頭腦的，特別是在集體無意識發狂的情況之下，理智什麼的基本不存在。
有人若是發狂，殺得興起，放一把火也難說。
問題就在於，這群盜匪竟然在猛虎嶺安營紮寨，並且，招攬四周的流民，嗯，說招攬是抬舉了，基本是明搶，集結之後，卻不曾動員大夥開荒種田耕地，而是練起兵來，像陳二狗這樣的外圍骨幹份子，每五天也就要參加一次訓練。
他們搶來的糧食足夠？
對這個問題，陳二狗有話說。
這段時間，因為箭術不錯，又擅長打獵，再加上陳二狗遇到了一個在匪盜的核心團體內的一個老鄉，獲得了老鄉的賞識，陳二狗比以前更接近核心團體，甚至，在訓練中，他和一部分青壯被拉攏進入核心團體。
那一次，他得到了一把繯首刀。
原本持在手中的竹矛也被換了，換成了真正的長矛，矛尖有着一尺多長，乃是精鐵所鑄，閃着寒光。
繯首刀也好，長矛也好，都非一個盜匪團體可以自給自足的。
這個團體內，並沒有鐵匠木匠，營地內也沒有打鐵鋪，這些武器自然不是憑空而來，肯定是有着其他渠道輸入。
因為是獵戶的關係，多沾葷腥，陳二狗沒有夜盲症，獲得了信任之後，他也就參加了一次秘密行動。
那一次，他隨着老鄉一起趁着夜色向東行了十多里，來到了一個河灣旁，在河灣那裏，停泊着一艘大船。
他沒能靠近那艘大船，而是遠遠地留在車隊裏。
他瞧見盜匪的老大巨靈神上了那艘船，那個一臉凶神惡煞總是目露凶光的大漢難得地露出了笑容，和一個管事模樣的傢伙交流的時候竟然佝僂着腰，故意讓自己比對方稍矮一些，說是卑躬屈膝並不為過。
然後，那些匪盜中的核心團體也就上了大船，從船上搬下了許多木箱和麻袋，陳二狗等人負責中間接手，把木箱和麻袋抬到獨輪車上。
是的，他們是苦力，負責搬運這些木箱和麻袋。
木箱和麻袋內究竟裝了些什麼，他其實並非一無所知，畢竟，親自接觸了麻袋，也就知道麻袋裏是一些啥玩意。
無非是粟米小麥之類的糧食。
木箱雖然不曾打開，從形狀來看，裏面裝的是一些什麼也就一清二楚。
畢竟，他腰間的繯首刀不可能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大概每個月，都要接收一次物資。
這是陳二狗從老鄉那裏得來的信息，那個老鄉已經把他當成了心腹，在他多次送上自己弄來的獵物的前提下。
北？
還是南？
又或者是南北勾結？
總之，這個勢力的存在很明顯對劉備集團不利，既然如此，也就必須將這個釘子拔掉。
對劉封來說，這是一個考驗。
匪盜大概有千人左右，核心團隊只有百人左右，不過，正在擴張之中，若不然，陳二狗也不會被看中，被拉入核心團隊。
核心團隊人人披甲，但是，身披鐵甲的也就十幾人，着鎧也就是重甲的只是領頭的三人，為首的大漢天生神力，一手吃着巨盾，一手拿着一把開山斧，所以有着巨靈神的外號。
其餘的人都穿的皮甲，像陳二狗這樣的新近並沒有披甲，仍然是穿着布衣。
外圍的人雖然也有武器，不過刀是綉刀，槍是竹槍，如果能夠組織起來，堂堂正正地進行陣戰，也有着一定的戰鬥力。
可惜這群人打順風仗還行，一旦陷入逆境，不但不起作用，反倒會衝垮本方陣列。
只要搞定那一百來人，就能解決這群盜匪。
在劉封看來，解決盜匪算不得什麼，要做到殺敵三千自身卻損失極少，如此方才能夠算是順利完成這次考驗。
結陣而戰也就不可取，他須得出奇制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