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吃了苦頭

第五章:吃了苦頭

張大夫診完脈后,問向沈氏:“這位小姐可是接觸,或者食入什麼東西?”

眾人一聽,果然跟那杯涼茶有關!

沈氏朝着安慕雲恨恨一瞪,她指着方才被摔碎茶盞內殘存的茶水,咬牙切齒道。

“還請大夫好好查查,若真是有人蓄意下毒,我定不饒她!”

安慕雲立即成為眾矢之的,她卻不慌不忙,反倒坦然得很。

待張大夫查過所有人的涼茶,出乎眾人意料的,竟是搖了搖頭。

“稟夫人,這些茶中並未有毒。”

“什麼!”沈氏聲調拔高,她怒目而視,“你確定不是有人下毒?”

她一步步走向他,話語間逼問的意圖越來越明顯,她甚至冒出一種荒唐的猜想。“張大夫,你難道是被她賄賂了?”

沈氏被怒意沖昏了頭腦,卻沒看到隨着她每說一句話,老夫人的臉色越來越陰沉。

張大夫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等他消化完這句話,氣得他鬍鬚一翹一翹的。

他剛想怒斥,卻被別人先插了話。

“大伯母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清脆的女聲忽而擲地有聲於堂中響起。

眾人聞聲望去,只見年紀尚小的女娃面色清冷,雙眸染着薄薄的怒意。

沈氏怒火還在頭上,“怎麼?我還冤枉你了?”

安慕雲反駁,“那涼茶皆盛在一個壺中,若真是有毒,我們怎麼沒事?”

“再者,大夫是祖母喊來的,賄賂一事簡直可笑之極!”

“大伯母不信我,張大夫的話也不信。莫不是非逼着我承認下毒,大伯母才滿意?”

安慕雲像是氣急了,那張小臉憋得通紅。

只有她知道,自己現在是無比的冷靜。

你沈氏不是急着往我身上扣黑鍋嗎?我今日要讓你知道,什麼叫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底下的眾人和那問診的大夫聽完都贊同地點點頭。

他們都覺得,沈氏確實太過分了。

一個十歲的女娃,能有什麼陰險的手段?

即便是老夫人也對沈氏愈發不滿。

“你!”沈氏一噎,她心思敏銳,自然察覺周邊人心思的變化。

直至張大夫看不下去,他輕咳一聲,不滿道:“夫人若是看不起老夫這等民間大夫,大可進宮尋太醫,老夫告辭。”

說著他拎起藥箱,竟做出打算離開的架勢。

“等等。”老夫人開了口挽留,“張大夫替老身問診多年,我是信你的。說吧,若兒究竟怎麼回事。”

張大夫道,“此茶含有桂花蜜,尋常人飲用只有清熱解毒之效。”

“但這位小姐生性對桂花過敏,自然無法飲用。”

沈氏聞言一愣。

安若雲模樣凄慘成這樣,她幾乎都快認定是中了什麼劇毒。

竟然只是因為過敏?

一句話,讓全場鴉雀無聲。

那些腦海里編纂出大戶人家後院愛恨情仇的下人們,瞬間收了滿腦子胡思亂想。

安慕雲這時嘆了一口氣,她走到老夫人身前緩緩跪下。

“慕兒不知姐姐對桂花過敏,既然是我提出飲用此茶,那此事與我有關,還請祖母責罰。”

老夫人頭疼地揉了揉眉心,她親自扶起安慕雲,沉聲道,“此事與你無半點關係,無需自責。”

“說起來,還是老身主動提起要飲此茶。誰若硬要問罪,便找老身當面對質。”

“免得到時有人背後耍心眼。污衊府中清白小姐不說,還要斥責老身的不是。”

老夫人說出這番話時,沈氏臉色煞白一片。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她哪兒還聽不其中的意思來。

沈氏連忙垂首,“兒媳不敢。”

老夫人冷哼一聲,讓大夫施了針灸,開了幾味葯后,便遣人將他送了出去。

大房今日接連碰壁,也沒臉繼續待在正堂。

待二人回到宅院內,安若雲一改先前溫婉賢靜的模樣,坐在榻上又哭又鬧。

“娘,你說我這模樣,如何出門見太子?”

沈氏的臉色也不好看,她握拳狠狠砸向桌面,胸脯氣得一陣起伏。

“若非安慕雲那個小賤蹄子,你怎會無端遭受此災?”

“先前倒是我看走眼了,原以為她是缺根筋的,沒想到小小年紀便有如此心思!”

今日沈氏接二連三的在她手上吃虧,她怎能不怒?

沈氏咬牙切齒,“太子與八皇子你是無法見了,不過你放心,我必然不會讓那小賤蹄子有一絲出頭的機會!”

安若雲仍不甘心,“可我還是不願讓她有露面的機會!”

憑什麼自己出盡丑相,最終落到閉門不出的地步。而她卻能在太子和八皇子面前有着出風頭的機會!

沈氏深深地看了自己女兒一眼,嘆了口氣。

她自詡女兒貌美聰穎,待日後長成,京城才女之名必有她一席之地。

她心計智慧樣樣不缺,只不過年齡到底還是太小,尚不能掌控自己的情緒,容易意氣用事。

沈氏心疼地將她摟在懷中,畢竟是自己費心思寵着的女兒,做母親的又怎能讓她失望?

“若兒,你只需要安心養病,剩下的事情,就交給為娘。”

事情解決后,老夫人便以乏力困頓為借口遣散了眾人。

安慕雲也不再逗留,說了幾句貼心話后,出門便沿着白玉銜接的甬道慢悠悠地走着。

直至經過大觀園內砌成的一帶池水,她才駐足停下,饒有興趣的欣賞池內的翠荇香菱。

青羽上前輕聲道:“小姐身子才痊癒,方才又飲了寒涼之物,還是不要在外過久逗留。”

安慕雲搖了搖頭,她從地上隨手撿了塊扁平石子,在不寬的池面打着水漂。

青羽在一旁靜靜候着,她有時會看着自家小姐,只覺得有些不同了。

依舊是嬌小的身量,並沒有因為練武而長高了多少。只是平時流露出孩子氣的神情與舉止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

她臉上不再同以往那樣掛着明媚的笑意,好像一夕間藏着許多心事,將她重重地壓着。

青羽不明白,但她從不會開口問。

不論小姐有什麼秘密,她永遠都不會好奇,因為自己只需要做三件事。

相信她,支持她,保護她。

興許是氣氛有些沉默,青羽開了口。

“方才那場意外可真是驚險,誰知大小姐竟對桂花蜜過敏。好在大夫診治的及時,否則大房定會藉此事發難於小姐。”

安慕雲望着池面,似乎看得出神,聞言卻道。

“那不是意外。”

青羽還想說什麼,突然止住了涌到嘴邊的話,愣愣地看向她。

一陣風拂過,帶着夏季熾熱的溫度撲面而來。

安慕雲迎着風闔上了雙眸,視野陷入了無盡黑暗中。

這一瞬,前世的記憶如潮水卷席而來。

她彷彿看到那個頹敗殘破的永和殿,陰暗潮濕的牢房。

她睜眼,眸底蘊着濃郁的肅殺恨意。

安慕雲再一次開口。

“青羽,這世間哪有意外,多數是人為罷了。”

“而今日,只不過是個開始。”

“二姐姐……”

從池面的另一側傳來低怯軟糯的聲音,安慕雲抬頭一看,安憐雲正朝着自己走來。

她頷首,問:“三妹妹可是要去給祖母請安?”

安憐雲剛點頭,就聽她道:“祖母已經歇下了,你現在去也見不着她。”

“這樣啊……”安憐雲垂眸,她帶着幾分怯意,視線始終看着地面。

一時之間,二人無言。

安憐雲有些尷尬,她抬眼看向安慕雲,又飛快地收回眼神。

指尖捏着綉帕繞啊繞,十分局促。

安慕雲忽然問道:“蘇姨娘病情可有好轉?”

安憐雲身子一僵,勉強笑了笑,“身子好多了。”

“你不必緊張,我並不會對你們如何,之前那件事也是形勢所迫。”

安憐雲肩膀瑟縮了一下,她訕訕地搖頭,聲音小小的,“是憐兒的錯,若非憐兒,二姐姐也不會受到責罰。”

安慕雲卻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這位三妹妹膽子是出了名的小,既不討大伯父喜歡,又不討老夫人喜歡。平日就跟個透明人一樣,見着誰也只是低聲細語,不敢抬頭。

但就是這樣的她,上一世在權勢極大的安若雲和沈氏壓迫下,竟能順利的嫁給當朝二品官員為妾,最終坐上主母之位。

若說這位妹妹真如表面這般孱弱無害,她定然是不信的。

“三妹妹的難處,我是知道的。”安慕雲輕輕一笑,“日後若有什麼難處,你大可來找我。”

說著,她對青羽道:“回去吧。”

青羽點頭,朝安憐雲行了一禮后,隨着她離去。

安憐雲就這麼望着她離去的背影,半晌沒有動彈。

風拂過她的髮鬢,幾縷青絲斜落,半遮住她那雙眼眸。

她身旁的丫鬟奇怪問道:“方才二小姐是什麼意思?”

“不知道,興許只是一時興起說起的話吧。”安憐雲聲音輕如鴻毛,彷彿風一吹就能隨時帶走。

那丫鬟嘆氣:“說起來,二小姐也不知有什麼本事,最近又討得老夫人歡心,明明先前二人還鬧得氣氛僵硬。”

那期間的下人經過老夫人堂前都繃緊了神經,生怕發出一丁點聲音觸怒老夫人。

“畢竟是二房嫡女,自然比庶女重要些。”

安憐雲用旁人幾欲聽不見的聲音喃喃着。

這一剎那,她臉上怯弱之意頓時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艷羨與不甘交織的複雜神色。

只要佔着嫡出的名號,就永遠比她高上一頭,而她只能終日惶惶的看着他人眼色。

如此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待丫鬟看過來時,她又恢復如初。

“既然不用請安,那我們便回去吧。”

待安慕雲回到院子,回想起方才與安憐雲短暫交談的一幕,凝神沉思着。

上輩子她大多時間雖都同父親與外祖父一家征戰沙場,京中的動向並沒知曉太多,只從安府修來的書信中知曉一二。

但她依稀記得,在蘇姨娘病逝后,沈氏欲將安憐雲隨意配給八品官員的兒子。

後面究竟發生了什麼她不知曉,但可以肯定的是,安憐雲心內定然對大房生怨。

她既然有如此心計,自己倒不如好好利用,但凡能給大房添堵的事情,安慕雲求之不得。

若來日安憐雲真有事相求,她就算幫上一幫又何妨?

“對了。”安慕雲對青羽道,“你可知爹娘何時回來?”

青羽看着日頭算了下時辰,“老爺同太子與八皇子還在外頭,應當快回府了。”

“小姐可是有事要找老爺?”

安慕雲搖頭,她透過窗,遙遙的望着湛藍的天幕。

她只是……很久沒有見到爹娘了。

不知為何,聽到青羽說很快便能見面時,她竟生出一種近鄉情怯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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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城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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