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 投錯了胎
賣龍鬚酥的攤位前,陶嚴與雲姝二人並立等着師傅現場製作。
雲姝半開玩笑地說:“你今日對李楓這般不客氣,日後成了郎舅,見面可多尷尬?”
陶嚴聽這話愣了愣,“他開玩笑的。即便不是,也是他家一廂情願,我怎麼會娶越歸侯的女兒,我根本不認得她。”
雲姝豎起一根食指,“候府千金”,又豎起一根,“配宣武將軍”,兩根手指點在一起,“雖是高嫁,也不算委屈了你。”
陶嚴按下雲姝蠢蠢欲動的兩根手指,屈指彈了下她的小腦瓜,“不委屈我,嫁給我這樣的大老粗,我怕委屈了她,這樣可行?”
雲姝捂着腦袋,別過頭去,半晌才說:“陶嚴,我想……去看看越歸侯府。”
“這簡單。”陶嚴雇了輛馬車,帶她轉過兩條街巷,行至城西,便說到了。
雲姝打起帘子,只見朱漆大門敞開,門口護衛森嚴,牌匾上大大的越歸侯府幾個字盡顯氣派,恰好李楓也回到家,氣呼呼地進門去。
雲姝眸光愈發堅定,終有一日,她要叫這個越歸侯府的主人,以死為祭!
回到宮中時,天色已經暗下來了,陶嚴剛出示令牌進了玄武門,便聽得城樓里的禁衛門房之內有不似往常的歡呼之聲。
陶嚴掃一眼在外值守的人,幾人對上陶嚴的視線,忙心虛地低下了頭,時不時偷覷門房。
陶嚴也不多問,抬腳便踢開了房門,一股酒氣撲面而來。
裏面的人嚇了一跳,桌上的東西乒鈴乓啷地掉下來,兩三個骰子骨碌碌滾到了陶嚴腳邊。
顧瑀一隻腳踩在凳子上,正大聲吆喝。
有人往門口瞥了一眼,見陶嚴回來還以為出現了幻覺,揉了揉眼珠子才確認是首領回來了,嚇得腳下發軟摔在了地上。
顧瑀抬眼見陶嚴來了,嚇得踩翻了凳子,忙吞了口唾沫。
剩下的幾個禁衛立刻驚慌失措地跪地叩首:“將軍息怒!”幾個人面頰通紅,渾身酒氣,接連的跪下把杯碗踢得叮咣亂響,雖然跪在地上,可身子搖搖晃晃已經頗有幾分醉意。
顧瑀賠着笑意上前,“陶嚴,你聽我說,難得放鬆一次……”
顧瑀不說話還好,一番話聽得陶嚴更是怒火中燒:“你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在宮裏聚眾醉酒賭博?”
顧瑀猶自解釋,“兄弟們忙了這麼久了,我帶他們放鬆放鬆,也沒啥錯不是?”
陶嚴冷厲的眸光在他身上剜過,“沒錯你怎麼不叫上我?”
顧瑀一時語塞。
陶嚴道:“你隨軍這麼多年,不會不知道我陶嚴的規矩。”
顧瑀自知陶嚴在軍紀上面絲毫不談人情,即便兩人一同出生入死這麼多年,一旦涉及原則問題,他絲毫不會顧及私情。
顧瑀咬了咬牙,“我明白,每人三十軍棍,再犯者驅逐!”
陶嚴失望不已,“你有時間在此地喝酒賭錢,不如多去關心關心自己的妹妹,她在街上被人為難時,你這個做哥哥的在哪兒呢?”
顧瑀一驚:“晚檸怎麼了?”
雲姝道:“她在街上被越歸侯世子為難,若非陶嚴出手相助,定然是要被李楓欺侮了,不過眼下一切無虞,顧副將不必擔心。”
陶嚴很是失望,不想再與顧瑀多話,便送雲姝回了含元殿。
五月十五是三皇子沈言蹊的壽辰,人雖然不在了,可皇帝心裏牢牢刻着,誰也不敢怠慢,各局各司都按照往年的規矩,為各宮各院賜下賞賜,名目便是皇帝賀三皇子二十四歲生日。
安貴妃向著送禮的人敷衍了幾句,看都沒看便嫌棄地叫人鎖進了庫房,待得只和明湘主僕二人在時才抱怨說:“我真不明白,從前的那位王妃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物,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這麼多年了,陛下還念念不忘的?”
她看向窗外,言睿的腿已經好得差不多,正無憂無慮地坐在外面玩,更加覺得莫名,“三個活生生的兒子在身邊,還比不過一個死了二十多年的讓他上心,尤其是言誠,明湘,你說那孩子多慘啊……”
明湘也嘆,“誰說不是呢,怪也只能怪他投錯了胎,托生到了徐貴嬪肚子裏,打出生便是註定得不到陛下青眼的。”
“我記得言誠的生日好像也是今天,是嗎?”
明湘說:“對,小了整三歲,可宮中怕是除了徐貴嬪,也沒人會想到今天也是四皇子的生日。”
安貴妃倚在貴妃榻上,百無聊賴地旋着腕上的一顆瑪瑙珠子,有些幸災樂禍,“陛下總是如此地懷念髮妻,不知道皇后的心裏,是個什麼滋味。”
且說給皇后的賞賜,自不可隨便派了人去送,姜忠良也知道輕重,本想親自去送,可來了差事非他不可,便吩咐了雲姝前去鳳儀殿,如今雲姝也是御前的人,自不算輕視了皇后。
鳳儀殿的太監見御前的人來了,忙客氣地請雲姝稍候,自己進去通稟。
不一會兒,春蘭匆匆出來,氣息有些紊亂,不似尋常見她時那般傲然穩重。
“皇後娘娘今日晨起便犯了痛風,床也下不得,怕是只能日後再向陛下謝恩了。”
雲姝着人將賞賜放下,微笑着說:“陛下與娘娘夫妻伉儷,自然不會在細微處計較,還請皇後娘娘保重鳳體,以免陛下牽念。”
春蘭笑着應下,轉而叫了一個小宮女出來,說:“今日也是四皇子的生辰,皇後娘娘賜了恩典,讓四皇子去灼華殿用膳過壽,可皇後娘娘鳳體欠佳,鳳儀殿貼身的人都離不開要侍奉,下面的人辦差我又不放心,怕是得勞煩雲姝姑娘走一趟灼華殿,幫娘娘將賀禮送到。”
春蘭都這麼說了,雲姝哪裏還能拒絕,便笑着應承下來。
春蘭如釋重負,握住雲姝的手說:“你從含元殿來,也是勞累了。皇後娘娘特地吩咐了,叫你在茶房吃口茶再去。”
雲姝還沒來得及推辭,春蘭已經把雲姝的手交到宮女寶琴手上。
寶琴道:“原還想着皇後娘娘看中的宮女是個什麼模樣的,如今一看,果真是個標緻人物,如今你到御前當差,想來也是美事。”
雲姝少不得謙虛幾分,“寶琴姐姐抬舉了,陛下的恩惠,我到哪裏都是恩賜。”
寶琴拉着雲姝到茶房坐下,正沏茶呢,便聽見寢殿裏面一聲巨響,像是什麼東西砸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