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見市
求婚了!
這個騷操作驚得我瞠目結舌。當然,不止是我,在場所有人都被驚呆了,熱鬧喜慶的教堂內瞬間落針可聞。
在這樣安靜詭異的空氣里,巴克斯手舉捧花對上下夏窗真誠的說:“夏窗女士,之前在申請資助時,您提起對少年兒童的教育問題就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發現您是一位充滿大愛的女性,您的身上有其他女性所沒有的耀眼光輝。雖然接觸時間尚短,但我仍被您身上稀有的特製吸引,我非常肯定,您就是能與我共度一生的人,不管在事業上還是人生方向上,我們都能攜手共進。不知您意下如何?”
上下夏窗被這個突發事件嚇了一跳,她圓乎乎的臉漲得通紅,眼睛胡亂看向在場孤兒院的孩子們,大概是想讓大家給她拿主意。但孩子們也被突如其來的情況搞懵了,沒人給她使眼色表明態度。上下夏窗得不到場外援助,只能重新將目光落在巴克斯身上,結結巴巴的說:“市、市長先生,感謝您的厚愛,我、我覺得我們認識的時間還是太短了一點,在這個問題上要慎重考慮,所以……”她說不下去了,親切的院長媽媽不擅長拒絕別人。
很會察言觀色的巴克斯立馬善解人意的說:“沒有關係,你不用這麼著急給出答覆。我們可以慢慢接觸,畢竟接下來要走的路是一輩子,我們大可以不用那麼心急。”
他說得那麼真誠,連我都差點要以為他是真心來求婚的了。在場眾人中,唯有秋瀨或能理解我的滿懷吐槽之情,天野雪輝還稀里糊塗的,他已經和我一樣露出了慘不忍睹的表情。
秋瀨或可不會坐視兩位種子選手聯合,在發現事情的發展超出他掌控后,他揚起糟心的笑容,在人群中越眾而出,清朗的聲音毫不留情地戳穿巴克斯:“市長先生,既然是要結為伴侶,就不應該對對方有所隱瞞。或者,你是想借假結婚來控制這次神選最有力的種子選手,以便自己成神?不得不說這樣的手段犧牲真大,值得人佩服啊,11th。”
11th這個詞一出口,賓客們不友善的目光全都移向巴克斯,而被拆穿的巴克斯本人倒是渾不在意。他將手上的捧花塞給還沒反應過來的上下夏窗,頂着眾人敵意的視線從地上站起來,拂了拂褲腿,這才不慌不忙地開口:“秋瀨君,不愧是有名的少年偵探,對什麼事都有所了解。不過在這件事上,我本來就沒想隱瞞,畢竟是往後都要共度的伴侶,我不會在這方面按下不報。”
他重新看向上下夏窗,右手放在自己胸口,動作帶着紳士的優雅:“夏窗女士,我對您的求婚與這次神選無關,我是真心認為你是能夠與我共度一生的人,我們的思想在諸多方面都很契合。”
看着上下夏窗說完這句話,他又面向教堂內觀眾席上的人們:“諸位肯定對我的說辭懷有疑慮,請不用擔心,我並不是大家想像中為了神位不擇手段的說謊者。事實上,我的目標並不是成神,我有着更為偉大的目標,而這個目標……和您……”他將手擺在上下夏窗面前,上下夏窗捧着花錯愕的看着他。
“和您利益一致。”
不愧是老政客,演講水平很有一套,他振振有詞的發言將所有人都鎮住了,連點出他真實身份的秋瀨或也沒辦法在他演講時插話。
“我們從最初開始就是同伴而非敵人,在神選之前,我就很重視母親之家孩子們的撫養問題,並且撥款援助你們。可以這麼說,夏窗女士,你如果說是孩子們的媽媽,那我就是母親之家孩子們的父親。我同樣是將母親之家的孩子們當做自己的孩子看待。”
他這話一出,人群就嘈雜起來,一部分人不喜歡他的說法,另一部分人想到母親之家孤兒院能夠運轉到現在多虧了市政部門資金援助,對他的敵意就減弱了不少。懵逼的上下夏窗也終於做出了反應:“市長先生,我和孩子們很感謝您對母親之家運轉的資金援助,我們也不會忘恩負義。所以即使您是11th,只要您不對我的孩子們出手,我們就不會與您為敵。”
“感謝您的理解。”巴克斯向上下夏窗鞠躬,露出得意的笑容。看見這樣陰謀得逞般令人不舒服的笑,新娘美神愛猶豫地想提醒上下夏窗:“媽媽……”
上下夏窗雖然沒有聽到美神愛小聲的呼喊,但她現在找回了一點鎮定。她放下捧花面色嚴肅的說:“市長先生,現在您能說出您真正的目的了嗎?”
“當然。”巴克斯露出微笑,“我真正的目的當然不是為了成神,我和您一樣,在內心深處都希望人們能更好的生活,獲得愛。所以,我希望將神的力量分給每一個人,讓大家都有權利掌控自己的未來。”
上下夏窗驚訝的看着他,秋瀨或笑起來,我抿緊唇,一個字都不信。
我最初和巴克斯接觸就發現了,他喜歡給人畫大餅,現在的語氣顯然也是在畫大餅。
“夏窗女士,我知道您的日記能力是增殖,所以現在,我希望您能和我合作,將神賜予的‘未來日記’的能力賦予每個人,讓所有人都有能力掌控自己的未來。”他牽起上下夏窗胖乎乎的手說:“這對您百利而無一害,卻能創造美好的新世界,這不正是我們所希望的未來嗎?”
確實。如果每個人都有未來日記,有很多糟糕的意外事故就能被避免。比如某人玩手機時會被車撞死,他收到預知未來的短訊后就會放下手機繞路走,避免悲劇發生。再比如某人準備告白,預知未來的短訊告知他他的告白會失敗,他就可以不去告白。
擁有了未來日記,好像每個人的生活都會向更正確的方向前進。
大概是想到了這一點,上下夏窗的眼神明顯有所意動。
“我……”她開口想要表態。
這時,被放在一旁的捧花被我拿着,從下至上掠過,分開了兩人相牽的手,我舉着捧花將這玩意丟還給了巴克斯。“你看起來就像傳/銷/頭/目。”
巴克斯被捧花砸中前襟,他下意識地按住捧花,目光詫異地看向我,他大概以為我和他是一邊的,沒想到我會在這個時候跳出來反駁他。
原本想要開口的秋瀨或閉上嘴,我瞟了一眼他的神態,猜測如果剛剛我沒有動作,他肯定會站出來制止。
“不要當著我的面忽悠院長媽媽。”我上前一步將兩人隔開,上下夏窗退後一步讓出位置。見到這一幕,教堂十字架下的新娘美神愛從走廊一頭牽着婚紗跑過來,拉住上下夏窗的手將她拉得更遠了些。見到美神愛跑下場,新郎戰場馬克也跟了下來,他們三人站在走道上凝視面不改色的巴克斯。
“想娶媽媽?!想得美啊你這個老光棍!”戰場馬克的敵意是三人之最,如果不是我擋在前面,他肯定是要上前扯人領帶了。
上下夏窗拉住了他,用眼神示意他,市長是母親之家的資助者,不能對恩人動手。戰場馬克忍了又忍,直到被美神愛拉住手才忿忿不平地閉上了嘴。
母親之家陣營的人對巴克斯有所顧忌,但我沒有,所以我想說什麼就說了。
“每個人都能掌控自己未來的世界聽起來很美好,但實行起來肯定會一團糟。社會並不會因此變得美好,相反,那樣的世界會滋生絕望。一眼看得到盡頭的世界裏,人們會失去挑戰和冒險精神,這對人類文明的打擊是毀滅性的。”
“愚蠢的人就算能預知未來發生的一切也依舊愚蠢,聰明的人預知未來則會被束縛,這就是凡人的智慧。”我模仿楚軒的話,直視巴克斯的眼睛。
他想讓所有人都擁有未來日記,根本不是為了大義,他真正的目的是為了能讓自己的日記接收所有人未來日記的信息,監控所有人的未來。假使真聽信了他的話,就相當於拱手讓出神位。
我注視着巴克斯,心裏琢磨着要不要將他的真實目的揭穿。但揭穿他的真實目的就會暴露我能監控他的未來日記信息的事,這樣他可能會在周圍安置信號屏蔽儀阻攔我的窺探,我就失去了縱觀全局的能力。
在我猶豫不決時,巴克斯觀察我的神態,突然開口:“我知道肯定會有人對我的決定有不同的看法,我不求每個人都能理解我,我只求您……”他看向被眾人護在後方的上下夏窗,“只求您能理解。畢竟我認為我們的理念相同,並不是敵人。您可以好好考慮一下。”
他說完這番話后並沒有死纏不放,點了點頭就告辭離開了婚禮現場。被他多番暗示的上下夏窗露出茫然的表情,可以看出,她本身挺認可巴克斯的想法。如果不是現場有我和母親之家的孩子們攔着,她肯定已經同意了與巴克斯合作。
巴克斯走後,秋瀨或拉着天野雪輝上前,也向我們遞出了橄欖枝:“沒想到對手使出了這種手段,那我們這邊也要加快進度了,這裏。”秋瀨或遞給我一張粉色的遊樂園入場券,“有些問題我們可以私下詳談一下,嗯……”他在我警惕地接過入場券后被我嚴肅的表情逗笑了,“我們也不想成為你們的敵人,在有些事情上也需要你們的幫助。”
這場婚禮和我預想的不同,另外兩方不是來砸場子的,而是來結盟的。只不過兩者選擇的談話對象不同,巴克斯選擇了上下夏窗,秋瀨或選擇了我,這說明在二人心中第三陣營的掌權者不同。
按理說秋瀨或選擇我談判更加正確,然而在接過他遞來的遊樂園入場券后,我卻笑了:“你們這就準備離場嗎?”
巴克斯想走就能走是因為他和母親之家的眾人有淵源,但天野雪輝和秋瀨或兩人不同,他們是純粹的敵人,我們不可能輕易放他們走。秋瀨或聽懂了我的意思,也並不意外,在發現所有的賓客都起身向二人包圍而來后,他毫不猶豫地抓起還在狀況外的天野雪輝轉身就跑。
這一跑引起了連鎖反應,身着防護服擋在門口的男人從口袋裏掏出一把石灰向兩人灑去。口口聲聲說對天野雪輝一見鍾情的秋瀨或用手一抓,將天野雪輝的臉做盾牌,阻擋石灰糊到自己的眼睛。
“抱歉!”他拉着眼睛都睜不開的天野雪輝改道向另一邊跑。戰場馬克耍得一手好飛牌,撲克牌像鋼片一樣追着兩人投射,部分卡片打進木座椅上,半張牌都嵌進木料中。他投擲半晌不中,旁邊的新娘美神愛直接撩起婚紗裙擺,從腿側掏出手/槍說:“讓我來。”
撲克換成了子彈,剛抹掉臉上石灰睜開眼的天野雪輝看到子彈在他身邊打出深深的洞,發出“咦啊”的驚叫。比起天野雪輝驚慌失措,秋瀨或面對整個教堂的人圍追堵截也毫不慌亂,尋着空隙就往前跑。
但我們好歹人多勢眾,天野雪輝很快就被小蝶和阿正拉在路下方的皮筋絆了一跤。他摔倒的這片刻時間,人們就包圍了上來。
“麻煩了啊天野君,沒想到大家會這麼熱情。”秋瀨或邊喘氣邊環顧周圍,天野雪輝試着爬起來,但腳扭傷了,他露出痛苦的表情,掙扎一會兒又坐回了地上。“怎麼辦啊秋瀨君…他們……他們應該不會殺我們吧?”
“那可說不定。”秋瀨或打消天野雪輝投降的念頭,將人攙起緩慢後退。
他們被拿着各種武器的賓客逼到教堂的外延天台上,這裏平時是天文台觀測星星的地方,平台中央還固定着一台望遠鏡。被逼到死角的秋瀨或反而不慌了,他隔着人群朝自始至終沒有挪動步子的我眨了眨眼,然後拉住天野雪輝的手說:“天野君,相信我。”
“什……”天野雪輝話還沒說完,就被秋瀨或拉着往後倒,從天文台高處墜落。
平台上的兩人消失了,包圍他們的群眾們趕緊撲到邊緣上看,宮代阿玲在最前面,往下望過之後回頭朝我喊:“他們帶了降落傘!”
這種時候最適合我出場,在半空中逮住背着降落傘的兩人對我來說輕而易舉,然而我卻沒有動作。
“不追嗎?”收起槍的美神愛問我。
“鬧一下得了,婚禮上不好見血。”我坐在椅背上悠閑的說。
剛剛不管是新郎戰場馬克拋撲克還是新娘美神愛用手/槍射擊,都刻意避開了兩人的要害在人體描邊,完全是想嚇嚇他們。其他人也是,都沒動用利器攻擊,只是像在玩抓逃遊戲。
畢竟人家來參加婚禮,等到儀式完成都沒搗亂,給足了我們面子,那我們一方也不會卑鄙到利用這個大喜的日子對兩人趕盡殺絕。所以追捕只是出於立場做個樣子,實際上每個人都在放水。
不過如果這樣放水他們都沒逃掉的話,那就只能算他們倒霉了,我們正好送1st出局,來個雙喜臨門。
還好秋瀨或早有準備,他應該預料到會被圍追堵截,所以才刻意朝天台移動,最後用降落傘逃脫。
這簡直可以看作是一場另類的婚禮助興遊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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