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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他才該學規矩!

浮生院與瓏月院僅有一牆之隔,紫九是早就聽雲英和小妍說過的。是以她順利跑出瓏月院之後,眼巧着沿左側長廊直跑,完全不看牌匾便跑入相鄰的那個院子。

後頭一片追趕的聲音,她微微一笑,直往內院鑽。

果然是李瑞選的院子,後頭腳步聲漸輕,想是那些下人不敢在主子院內大聲喧嘩吧!

她放慢腳步,眼見入院即是一塊巨石屏障,上雕如畫景色,引水入高處,潺潺往下,復高復低。左右兩側的走道盡頭都放着門,她毫不猶豫跑了進去。

連入了兩次門才到內院,比起瓏月院只有雙開的屋門,浮生院真真是清幽雅築了。主屋正門向外,旁邊另有六扇門,此刻大敞,可見屋內掛帳飄揚。屋前一條寬闊的鵝軟石路,從旁種着十幾棵翠竹,風一吹,“噼啪”作響。

紫九跑上木階,又走了十來步,到了門前,竟一時彷徨不知來這做什麼。

身後一聲“淺小姐”,讓她再沒有猶豫,提着裙子入內。左右她都要被提回去,幹嘛不給那個自以為是的八郡王添添堵!

李瑞選昨夜睡了個好覺。

瓏月院那張軟榻,王管事實則已讓人換上比平常大些的了,但榻再好再寬,亦比不得他主屋寬大的拔步床。

是以他清晨起身,心情上好,難得起筆畫丹青,紙上輪廓還未描好,耳邊就傳進熙熙攘攘的吵鬧聲。

聲響是隔壁瓏月院傳來的。他略勾唇,眼眉含笑,思緒非但不受影響,下筆更反倒乾脆利落。

她怎麼可能好好受教呢?要受教的恐怕是宮裏頭來的人。

只是,他沒料到她來得那麼快,甫一進屋,便直朝書案而來,手起刀落,迅捷抓起硯台便扔。

他一怔,墨汁四濺,案上畫卷毀了,身上的白袍也被噴得墨跡斑斑。

紫九這個時候什麼也不管,上前把他一推,他一後退,便癱坐圈椅上,她極快蹦上去,跨坐在他上面,手也不閑着,一把將他手中狼毫筆奪來,摁住他的臉頰下頜就往那張妖孽般的臉上揮。

去他的死規矩,看他以後還敢叫她學規矩!他才該學規矩,人前人模人樣,人後陰險狡詐,凈給她找麻煩!

早上若不是存心要讓那兩個嬤嬤受驚,她犯得着裝那麼久的溫婉淑女么?

李瑞選不察之下,右臉被沾滿墨汁的狼毫筆畫了一道長長痕迹,紫九還不滿意,卻得逞不了了——他抓住她的手,驀地大笑出聲。

紫九瞪大了眼睛,那眼神好似在問:有什好笑的!笑死你得了!

武力上贏不了,還瞪不死他么!

一眾奴僕蜂擁而入時看到的景象便是——清冷孤傲的八郡王笑盈盈地抱着佳人端坐書案前,神色愉悅,他們相擁而坐,畫面極其香艷。

紫九現在是騎虎難下了,她本就跨坐在其身上,雙腳踩在圈椅座上。李瑞選抓着她的雙手,略略使力,便將她摟在懷中。

在外人看來,兩人是親密無間的。

蓮嬤嬤和許嬤嬤同時別過頭去,她們在宮中見多了聖上與妃子們的閨房樂事,本是不足為奇。但怎麼說八郡王到底和這位淺府的小姐尚未成親,這樣不合體統。

紫九又羞又惱,她本是尋他不快的,他怎麼一點都不生氣,還將她夾得死死。——渾身的蠻勁,誰信他身有所疾。若說他左肋受損,她頭一個不信。

腰那麼有力,絕對的裝病!

偏生她發現的這個秘密不能到處宣揚,畢竟,淺紫九是個笨蛋蠢貨呀!

“小九,你這妝容實在令人……驚艷,蓮嬤嬤果然一對巧手。”李瑞選總算歇了笑。

紫九才知道他在笑自己的臉跟花貓似的。

蓮嬤嬤正要解釋那是紫九自己畫蛇添足,不料李瑞選又笑開了,道:“賞,黃金十兩”。

這下,眾人都愣住了。

不知道王爺的品味居然如此之……獨特呀!

紫九想捶死他,這人言外之意莫不是讓蓮嬤嬤天天給她整這樣的扮相吧?雖然她對自己胡作非為的行徑很滿意,但這樣花里花俏的妝容她一點也不喜歡好嗎!

紫九扭着身子,想從他身上下來。

胸前的柔軟伏在平坦的胸腔,李瑞選只覺得臍下三寸不規矩起來,然而對於這樣妥帖的接觸,尤其又是她主動送羊入虎口,他豈肯輕易放過。

他手上的勁道自然分毫未減,反而放開她的手,雙手扶着細若水蛇的腰肢,稍稍一舉,她身子微轉,人已被他橫抱懷中。

他極快抓牢她想揮舞的雙臂淺笑着,在她耳邊吐納氣息:“手還沒好全,就想打人了?”

紫九隻覺渾身哆嗦,每次李瑞選這麼對她說話,總是有一種怪怪、直覺非常危險必須立即逃離的感覺。

無奈那麼多人注視之下,她還不能動用仙力金蟬脫殼,那這些人非把她當成妖女不可。好在她短時跑不了,還有個人能為其解圍。

許嬤嬤背身頃刻,輕咳一聲道:“這……王爺,還是叫淺小姐下來吧,聖上吩咐的事老奴還沒教小姐呢!”

“不如嬤嬤說說,父皇想教小九什麼事?”李瑞選揚揚眉問道。

“自然是詩書禮儀,宮中規矩。”許嬤嬤已轉過身面對他們,沒有抬頭,這等姿態才是十足的遵從。

紫九心中犯疑,這兩人原來不是李瑞選招惹來的呀!尚以為是這個人存心給她尋事的,原來是她小人心思了。

“那般繁瑣……”李瑞選嘆嘆氣,仿若十分可惜:“兩位嬤嬤也看到了,小九這般頑劣,怕是教不好。”

“老奴在宮中專門管教新入宮的秀女才人,什麼樣的都見識過,淺小姐這般的……”許嬤嬤想起剛剛的情形不自覺咽口水,卻口是心非道:“假以時日,總會有所長進。”

“是么?本王怎不覺得?”李瑞選雲淡風輕的面色下,身子卻在紫九不停地掙扎中逐漸火熱起來。

紫九聞言暗暗驚喜,他這話莫不是——要幫她推了?

她一雀躍,自然也不反抗了,安安分分地窩在李瑞選懷裏。他今日尚未出門,衣袍上不只有先前染上的墨汁味,更有一股淡淡的香樟葉的味道,不似昨日渾身上下濃重的龍涎香,令人有些頭暈。

李瑞選不悅了。原先這隻精力十足的小兔在他懷中弄來弄去,被她身體碰到的每一個部位都有火苗竄起,差點將他的神志全部攪亂。即便那樣,撩人燒身又幽香蝕骨的滋味讓他十分享受,總希望她繼續動來動去。

是以她一乖巧下來,他火熱的身子也瞬間冷卻。

“父皇予本王的時間只有三個月,嬤嬤可不要讓本王失望。”眾人也不知道王爺的臉色為何突然陰冷了,只聽他冷漠地說道:“兩個月後,小九若是還不能開口說話,嬤嬤知道的……”

下面的話,他卻是不講的。

蓮嬤嬤和許嬤嬤額上直冒冷汗,不約而同下跪回道:“老奴自當竭盡全力!”

紫九氣急,一個躍身便跳到地上,隨即往內跑去。李瑞選那個混蛋,壓根沒有幫她甩掉這兩個人的打算,虧她還想另眼相看!她就不信,如若她抵死就要窩在浮生院,那兩個嬤嬤還敢當著他的面抓她回去!

兩位嬤嬤見狀更是大氣都不敢出一聲,這個小祖宗喲,她們能有什麼法子對付呀?

李瑞選唇角微揚,若不是故意放水,她怎可能脫身。抬眼看了看地下兩位嬤嬤,還不及讓她們起身,井弗匆匆進來,道:“王爺,三公主到。”

“都退下吧!”李瑞選望了眼內室,對面面相覷十分難為的兩個嬤嬤道:“稍後我讓蕭將軍送回去,東風也很快回來了。”

言下之意,有這兩個武力超強的人在,不怕淺紫九能賴在浮生院,抑或再從瓏月院跑出來。

紫九聽到齊整的回諾聲,爾後是細碎的腳步聲漸行漸遠,那些下人應是都離開了。

她將頭死死埋在拔步床里側輕柔順滑的錦被裏,想起之前在冷仙居清兒她們偷懶的那一夜,隨即在被子裏活動開,將衣衫襦裙悉數褪下——她就不信了,蕭谷風還能將未着寸縷的自己怎麼樣!

她在坊間時,曾聽過“男女授受不親”一說。以李瑞選卑劣的性情,興許不顧這些禮節。但他身邊的蕭谷風就不同了,單單那張不苟言笑的模樣,一看就是將這些規矩奉為金科玉律的。

想到這裏,她躲在裏頭毫不遮掩地笑開了。皇子用的東西果然上乘,就是這件看上去毫無綉紋的錦被,裏頭也不知道裝的與她屋裏的有什麼不一樣,又輕又暖,唯一不適便有淡淡的香樟葉讓人有股衝動想跳起來,好似李瑞選就在邊上。

她心裏咒罵的那個人並未去外堂,只讓井弗告知王管事請三公主往浮生院來。

他則在外院的露天石案邊親自燒水、燙壺、溫杯,茶水自高處的壺中流入茶盞,方備好,三公主正好帶着一眾宮娥來到。

“八弟好閑情啊。”月華公主一到就落座。

“皇姐也是啊,有閑情揶揄臣弟。”李瑞選說著,將茶遞到她面前。

月華公主緩緩取起茶盞,小巧的鼻子湊近聞了聞方輕啄一口,將茶放下了,末了拂拂袖,雙手攏於膝上。

舉止如行雲流水,氣質高雅又落落大方。

她本就是大越朝的長公主,自幼宮中長大,受的約束管教繁多,如今一舉一動已不是刻意為之,而是久而久之的習慣罷了。

“父皇指派的嬤嬤,八弟可還滿意?”

李瑞選想起先前,忍俊不禁,鎮定自若道:“父皇如此看重小九,臣弟自然十分高興。”

月華公主掩袖輕笑,側了側頭,一等宮娥已將其餘五宮娥帶離至院門口。

她這才徹底放開,探過去與李瑞選交頭接耳:“聽聞八弟在御書房跪了兩天一夜,才求得父皇一句鬆口。若不是你有了法子,怎敢應得那般乾脆?此時裝模作樣給誰看,若不以實相告,姐姐可要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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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王府的小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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