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罪人多了也倒霉
這話正合蓮娘的心意,這有關銀兩的事,還是不方便太多人知道的好。
蓮娘裝模作樣的吩咐了幾個跟來的僕從小心照料着軒哥兒,又到床前安撫了一下已經哼哼累了,逐漸敷衍的何承軒,遞了個眼色,暗示他定要沉住氣,最後拍了拍軒哥兒的手,這才跟着在門外引路的錢二郎回到了茶鋪大堂的偏隅一角落座。
錢二郎此刻也瞧出來了,這“訛詐”的戲碼大多是面前這個婦人主要謀划的,但奈何他自己本就有些隱情不方便見當官者,怕三查兩不查的,牽扯出自己的一些陳年舊事,給自己平添災禍,所以只得是忍氣吞聲,認下了這啞巴虧。
於是只好一邊心裏暗罵這肥婆娘和那小王八蛋何承軒,一邊還要小意討好的給蓮娘斟上一盞茶。
所幸這兩人都是聰明人,也就沒再繞那些沒用的彎子,這場商議很快就結束了。
結果就是從錢二郎的手裏生生摳出了五十兩紋銀的“巨款”,作為何承軒的“醫藥費”以及不對外人言及此事,雙方息事寧人的“封口費”。
做戲做全套,收了銀子之後,碧蓮娘子又特意讓小廝雇了個軟轎,把何承軒接回府上照料。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往何府方向走去。
街坊鄰居雖有那愛湊熱鬧的,但是畢竟何承軒臭名遠揚,眾人心中懼怕平白招惹上這個“事兒精”,即使有些好奇難耐的,也只敢從自家的門縫窗縫裏悄悄的看着,悄悄揣測剛剛發生了何事。
錢二郎畢恭畢敬的將這一行人等送至店鋪拐角處,然後目送何府眾人拐過彎去,不見蹤影,這才變了臉色,狠狠的往地上啐了一口,恨恨的跺了下腳,袖子一甩,重重的嘆了口氣,轉身回到了店裏。
又過了一會兒,支使出去悄悄跟着的小夥計就回來彙報了消息,果然不出他所料,離開他的視線沒多久,那何承軒就再也按捺不住了,叫停了軟轎,滾着胖胖的身子自己下了地,中氣十足的打發了轎夫和家中僕役,與他的乳母蓮娘一同進了一間酒樓。
小夥計還躡手躡腳的跟緊幾步,瞧見二人喚了雅間,點了幾道大菜,總之,怎麼看都不像是大病初癒或者身染惡疾之人。
錢二郎恨的牙根痒痒,又心疼自己的五十兩銀子,咬牙切齒的咒罵著:“小兔崽子,洒家今天是虎落平陽被犬欺,要是換做幾年前對我使出這般下作的手段,洒家定是要替你爹娘好好管教你,叫你也知道知道,什麼叫做自作自受。”
關起門來說了幾句狠話,稍稍疏解了一點胸口的惡氣,終究還是自認倒霉,把這窩囊氣自行消化罷了。
再說這何承軒與蓮娘,自打在錢二郎這裏得了甜頭,心中大喜。小心謹慎的等了幾日之後,發現果然如同蓮娘推斷的那樣,並沒有什麼閑言碎語傳到府上,他爹爹和娘親更是一無所知。這下才覺得那二十兩銀子是真真切切在自個兒兜里了,之前哪次不是得跟娘賠笑臉說上一籮筐的好話,娘親才會心不甘情不願的嘮嘮叨叨半天,甩給自己幾分散碎銀子,還不夠他去趟留芳苑快活一次的,更別提領着一眾小兄弟威風凜凜的去炸街了。
再不然他也想過去向老實人“借”些錢財用用,但是畢竟爹爹如今是做官的人,他年歲又大了,再做些幼時那般胡鬧的事,他娘定是要關他禁閉的,又不是沒關過......最關鍵的是,他“借”是個窮酸的“老實人”,也沒這一回的買賣來得多啊。
想到此處,何承軒越發覺得蓮娘誠不欺他,並且腦子活泛還護着他,對自己乳母的依賴和信任更增添了幾分。
有了這次的“成功經驗”,何承軒可算是尋到了這條“發家致富”的好途徑。一旦囊中羞澀,就去找蓮娘撒嬌謀划,尋些個“大魚”去下手“撈捕”。
沒過多久,這鎮上的幾家殷實大戶和做生意的富庶人家都被訛了個遍,眾人皆是談“何”色變,遠遠瞧見何承軒的影子,寧願壞了生意賠了買賣。也不願給這潑皮無賴半點機會找借口。
這般暗涌橫生的糟糕局勢,他爹作為京畿縣令竟然毫不知情,不清楚是讀書讀傻了,習慣了兩耳不聞窗外事;還是故意裝聾作啞,包庇自己的嫡長子如此猖狂的魚肉鄉親,欺負百姓。
一時間,何府的罵名到達新高,可是胳膊擰不過大腿,終究是無人擊響那萬民鼓,每個人都怯懦的試圖置身事外。
直到那日,齊小柒道家三人組在大街上出手教訓了這幫無賴,可真真是讓這鎮上被何承軒欺負過的每個人都大呼痛快,巴不得有些個路見不平的“俠士”為民除害,好生教訓教訓這些潑皮無賴。可是也沒搞清楚什麼情況,最後那個出手制住何承軒的俊俏小道士低聲說了些什麼,莫名簡單的就化解了劍拔弩張的氣氛。沒有像大夥期盼的那樣噼里啪啦大戰惡人,但眾人更為不解的一點,是那何承軒吃了虧,非但沒有不依不撓,反而一臉諂媚的對那小道士輕言輕語,真是奇怪!
最後不了了之的結局讓大家心裏暗暗唏噓不已,只好遺憾的散了開來,暗嘆可惜。可遠處立着看了整場熱鬧的錢二郎卻是眼睛一轉,想到一招一石二鳥之計。
這山上道觀里修行的道士,平日裏經常下來採買辦事,鎮上的鄉親也都是習以為常,但都沒有什麼交情,往日裏也沒有什麼交集。可他錢二郎不一樣,他跟這道觀,可是有不少淵源呢!
而且,即使是幾年未見,他一一眼就認出,那三個教訓何承軒的道家子弟,正是幾年前同自己打交道的幾個小崽子。
那第一個路見不平的,正是幾年前那個潑辣好事又心眼子極多的丫頭片子,一張小嘴厲害的緊,讓他一個成年人愣是沒討到半點好兒去,氣的是吹鬍子瞪眼喘粗氣。
而那個出手制住何承軒的好生俊俏的小道士,可不就是他錢二郎幾年前在此地落腳時,帶在身邊養着的自己的“兒子”嘛!沒想過才幾年的光景,當時那個瘦弱不堪的小叫花子,如今變得挺拔俊逸,倒比小時候還要清秀俊俏。
錢二郎揉了揉自己的雙下巴,嘴角咧出一抹邪惡的笑意。
人們的記憶力是短暫的,“何承軒被幾個小道士懲治卻無意反撲,還態度溫順至極”這個勁爆的消息在市井之中熱鬧了幾天之後,也就被人們淡忘了,只是有些細心的人卻發現,自那日之後,何承軒這個攪屎棍兒好多天都沒在人們面前出現,難怪日子都變得平靜祥和了許多。
當大家終於有些淡忘了這廝給大家帶來的心理陰影的時候,何承軒終於又出現了。不同的是,往日裏張牙舞爪,耀武揚威的何承軒好像整個人萎靡了許多,圓滾滾的肚子好像也變小了不少,竟然讓人覺得有種大病初癒的憔悴。
於是眾人如臨大敵,不得不打起精神來,以為這個無賴又要玩什麼花樣欺負人。卻不知從哪裏湧出幾個道士,彷彿天降神兵一般,二話不說就將何承軒那廝圍起來,不由分說的拳腳相加起來。還沒等大家反應過來,甚至於挨打的何承軒本人都沒反應過來什麼情況,這幾個道士已經噼里啪啦的打完收工,私下散開,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之中。
好傢夥!這是訓練有素啊~!
一時間,眾人皆是瞠目結舌,但是心中大呼痛快!而跟着何承軒的兩個小廝大概也是被這番情景嚇懵了,呆若木雞的立在原處,張大了嘴巴不知道怎麼辦才好,還是被鼻青臉腫的何承軒痛斥了幾句,喚回了神,兩人這才攙了破口大罵的自家小哥兒,一瘸一拐的回了府。
自幼只有他欺人,哪裏見他被人欺啊!
瞧見何承軒第一次鼻青臉腫,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回府,主母裴氏真真是又急又氣,一邊哭嚎這“可憐的兒啊”“我的心啊,肝兒啊~”,一邊使了小廝去將自家官人請回來,說什麼也容不下這口惡氣,斷是不能讓自己嫡子平白遭受這等委屈,說甚也要鬧到那道觀面前,給自己的軒哥兒討回個公道。
話說這乳母碧蓮娘子,也是驚了半晌才回神,隨着裴氏上前哭了幾聲,又安撫了裴氏幾句,本想要與軒哥兒先溝通下詳情,可是裴氏正心疼自己兒子,沒有半點要離開的意思,蓮娘雖然心裏有些焦急,但也沒什麼借口支使開裴氏,到底是親娘,瞧見自己兒子被人揍的渾身是傷,又急又氣又心疼,這會子定是半步也不肯離去。
蓮娘無奈,找了個由頭從房中出來,尋了今天在場的兩個小廝細細盤問了一番,倒只說是被幾個道士給揍了,但是沒有緣由,也沒有衝突,怎麼這修行之人也這麼暴躁衝動的嗎?
哦,說起來還有一件事,也讓蓮娘納悶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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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打醬油的也有別的戲份,所以有點拖沓了,我盡量快點了結這些礙眼的,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