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皆有因

凡事皆有因

又聽鬧事的人七嘴八舌的嚷了半晌,眾人這才確定何家人所控訴的那檔子事捋順,看來何承軒定然是平日裏壞事做多了,鄉親鄰里積怨太深,就借了他們道觀的“勢”,在他們逗弄那個混蛋之後,又揍了何承軒一頓。

這事兒做的雖然解氣,但着實是有點不地道了,這“禍水東引”的做法,分明是想要坐收漁翁之利啊!

幾人心下有了考量,正要試圖上前與何府眾人理論,這場風波就已經傳入了玄普道人的耳朵里,為了先威懾眾人,防止事態擴大,玄普道人剛聽了個大概起因,便下令暫將無憂這個所謂的“始作俑者”禁足,具體事項待調查清楚后詳細處置。

帶着無憂回到會客廳的路上,齊小柒又細細的把事情的始末明細給無憂梳理了一遍。無憂一路靜靜聽着,不時的頷首附和一下,順便不動聲色的幫小柒清掉了石階上的亂石。

快到會客廳了,無憂伸手扯住還在喋喋不休囑咐自己的齊小柒,自然的幫她理了理因焦急跑來尋自己時被挽的皺巴巴的道袍下擺,和她貼在額上的幾縷汗津津的亂髮。“你已經是個大姑娘了,在尋常人家都是可以說親的年紀了,怎麼還跟小時候一樣虎,半分沉穩安靜的樣子都沒有。”

齊小柒拍掉無憂的手,隨意的將頭上已經鬆散了的髮髻隨隨便便捆緊了些,滿臉無所謂的擺了擺手,這才回應道:“哎呀什麼時候了,你還有閑心操心這些沒所謂的事,我什麼模樣都不重要,那京畿縣令家來了一眾人等,各個凶的不行,何承軒那個奶娘,滿嘴的胡說八道,還盛氣凌人,剛才要不是師父攔着我,我都想上去撕了她的嘴。行了行了,我不啰嗦了,咱們快過去,一堆人等着呢!對了對了,你務必記得哈,那日何承軒言語冒犯之後,你不予理會,隻字未言,並不曾迂迴應承,更加沒有城隍廟的事,並且,那日回來你就氣病了,便再未出過山門!可曉得了?”

“知道了!第八遍了都——”

到了廳上,二人鎮靜的向師父行了禮,然後誰都不曾多瞧一眼何府眾人,便自覺並且淡定的站到了幾位師兄身側,整齊而又嚴肅。

此刻廳中的氛圍已經是悄然發生了扭轉,道觀里的人集合完畢后,齊刷刷的依着輩分和身份位列整齊,雖皆是面無表情,但目光直直的注視着何府眾人,無形中給對方一種極強的壓迫感,不怒自威。

而玄普道人此刻亦是不動聲色,氣定神閑的端了一盞茶,不緊不慢的吃着。

可反觀何府的眾人,一個個臉上的表情倒是豐富至極。尤其是那為首掌事的奶娘,方才那盛氣凌人的表情也全然不見了,反而坐在椅子上低着個腦袋,還不停的用自己短胖的手指頭絞着一方艷麗的帕子,嘴裏也不知道嘟嘟囔囔的念叨些什麼。

都怪自己事先沒打聽好這幫臭道士的脾性,還當是尋常百姓一般,嚇唬兩下就討饒了。但是這事兒本來是自己府上佔着理呢,這牛鼻子臭老道裝腔作勢的搞這種排場,愣是把自己給弄得惶惶不安,沒來由的心虛起來。

何承軒這個奶娘,本是這何家主母裴氏的陪嫁丫頭,喚做碧蓮的,年輕時候雖稱不上美艷,倒也堪堪的能贊一聲清秀。裴家原打算是等何大官人考取功名,封官進祿之時,讓自家女婿收在房裏做通房丫頭的,想着怎麼都是自己人,總比讓他收了一些不明來由的小浪蹄子回來,要好拿捏的多。

誰料天不遂人願,裴家二老看中的這個“大有前程”的文人女婿,卻在中了“鄉試”之後再無喜訊傳來。接連幾年“省試”落榜,狠狠地挫垮了所有人的希冀。裴家二老一邊懊惱看走了眼,一邊又想要安撫自家女兒,還得悄悄的給裴氏貼補些銀子家用。可裴氏本就瞧不上這窮酸秀才,嫌棄他為人怯懦,沒點男子氣概,也沒什麼才能。就會念個書,卻也沒能耐得個功名。所以自打生了軒哥兒,夫妻二人就分房而眠,感情也淡薄如紙。裴氏因為心裏惱怒自家官人性子窩囊,便從小教導兒子軒哥兒做事大膽,不要畏首畏尾,唯唯諾諾。這矯枉過正之後,便把自家兒子教育的空有匹夫之勇卻不知天高地厚起來。

再說那如今的京畿縣令,那何大官人成親之後,吞了好些年的冷嘲熱諷,終於謝天謝地,在自己不惑之前中了省試,可得一官半職。本想揚眉吐氣,卻發現這薦官也得“捨得”。他一個窮酸文人,這些年都靠着裴氏操持家事,仗着她陪嫁的幾個莊子上的收成過活,這囊中羞澀,也是讓他欲哭無淚。萬幸的是費家二老到底疼惜裴氏,出錢上下打點運作,這才得了這九品京畿縣令之職。

何大官人雖晚年得志,但到底是聊勝於無,也讓裴氏心裏寬鬆了不少,對自家官人的態度也和軟了許多,偶爾還能嬌態畢露的跟自家官人示好,使得人到中年的何縣令終於久違的感受到了作為男人的驕傲,一時間這夫妻二人倒終是夫唱婦隨,和睦圓滿。

眼瞧着旁人一個個的都圓滿收場,當初作為姨娘候選人的陪嫁丫頭——碧蓮卻怨氣滿滿。倒也難怪,當年她陪嫁,沖的就是這個姨娘的身份,不然憑她當年的姿色,若只嫁那尋常的小廝家丁,根本不在話下。可她就是不想再過這種奴僕的生活,就想着賭上一把,博一下,萬一這何大官人一舉得名,官運亨通,她碧蓮也就能背靠大樹好乘涼了,到時候,憑她的容貌和手段,討得何大官人的歡心寵愛,還不是手到擒來。

只可惜,天算不如天算。待自家姑爺總算是獲了官職,也算有了實權,可年歲上也已經是幾近不惑。

時間一向對任何人都不偏不倚,當初俏生生的小丫頭碧蓮,這些年已經脫落成了一個臃腫的中年娘子,當年秀麗的容顏也全然消失不見,變成了一個肥碩而油膩的中年婦人,並且,還被自家大官人當著自己的面,一臉嫌惡的駁回了裴氏提出的將她收作姨娘的提議,在眾人面前,讓她毫無顏面。

想到這些,碧蓮娘子就總覺得意難平。

這姨娘之位是盼不來了,可日子還得過,這女人到底還是要自己手裏多存些體己才能心安。於是為了給自己多撈點體己錢,碧蓮娘子倒是心思一轉,看着自家被裴氏寵的跋扈驕縱的何家嫡子軒哥兒,心裏生出了主意。

因為裴氏娘子與何大官人以往不睦,而且何官人又整日為了考取功名甚少與人交際,與自己唯一的兒子何承軒也只有在節日裏應景去探望裴氏的時候,才與自己的兒子親近片刻。所以,軒哥兒在裴氏的驕縱下,從小就是個禍根苗子。早先是在學堂里欺負同學,頂撞師長,在市集上搶人家的蛐蛐,掀別人的布攤兒......總之是招貓逗狗,叫人不得安生。

裴氏一開始還跟別人賠禮道歉,也想着好好約束一番,可膝下只有軒哥兒一個嫡子,捨不得重罰,每次都是言語上不痛不癢的數落幾句,就不了了之了。再後來,礙於這軒哥兒片刻不消停,告狀的鄰里三天兩頭就來敲自家的院門,裴氏也就失了耐心,沒了好性兒,本就護短的裴氏就索性與那上門告狀的鄰里唇槍舌劍,不讓半句。

孩子被軒哥兒打傷了?證據呢?憑什麼你說是軒哥兒動的手,我們就得認下,有人作證嗎?我還說我們軒哥兒被你們打傷了呢!要賠錢也是你們賠!

自家的雞被軒哥兒捉去宰了吃了,哪隻眼睛瞧見是軒哥兒下手捉的雞,又哪隻眼睛瞧見是我們軒哥兒給吃了?

......

有了裴氏這般毫無原則的袒護,何承軒這才越發的膽大包天,鄰里鄉親是敢怒不敢言,只能在背地裏指指點點。

碧蓮娘子雖覺得不妥,但自己只是個挂名的乳母,又不是自己肚裏生出來的,自己才懶得操那份閑心呢!

不過自打何大官人當了這京畿縣令,裴氏倒是收斂了許多以往的蠻橫潑辣,也難怪,如今自己不同往昔,與那市井小民身份懸殊,已經犯不上自降身價與這些屁民爭執。

可何承軒不同,自打自家爹爹得了官職,他覺得自己有了靠山,身份尊崇,越發的肆無忌憚。加上身邊有一些趨炎附勢的小人,巧言如簧的捧着慫恿着,哄的何承軒飄飄忽忽,渾然不知規矩、道德為何物,並且無知且無懼。

這跟班兒多了,雖氣勢壯大,可花銷也大。他也不敢跟這個不親近的爹爹伸手掏錢,他娘裴氏每每見他都會嘮叨個沒完,最後只打發幾錢碎銀子,毫不濟事。

正當何承軒為錢發愁之時,自己的乳母蓮娘卻找到了自己,並且給自己出了一個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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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在浮雲淺處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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