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受傷了
時間就這樣在這些雞零狗碎中打着滾的往前走着,一晃眼竟然已經過去了兩三年的時間,齊悅顏在趙天弘這府上,也儼然已經是一副當家主母的模樣。大約是因為爹娘都不在身邊,沒得指望,倒也確實成長了很多,說話做事都比之前穩妥了許多。不過因為跟趙天弘呆一起的久了,也受了這傢伙的影響,清冷孤傲,面不帶笑,就事論事,生硬冰涼。
不過那都是對外人,尤其是那些自討沒趣的外人。
只剩他們兩個的時候,倒是和諧美滿的讓人艷羨。再加上陸陸續續的被趙天弘毫不留情的轟走了幾個心懷不軌的,也給這府上所有暗自做夢的丫頭敲響了警鐘,把自己的小爪子啊,小尾巴啊都收起來藏好,不敢再輕易試探。
“顏姐兒,你又在那搗鼓什麼呢?”趙天弘從外面回來,瞧見齊悅顏正坐在窗前的書案旁邊聚精會神的畫著什麼東西,於是一邊隨手脫下自己身上罩着的外衫,一邊探着頭往書案這邊走來。
聽到趙天弘的聲音,齊悅顏頭也沒回,自然的接過話去回復說:“我討了幾個新的花樣子,想給爹娘綉在夾襖上讓人捎過去,上次爹爹寫信還說我娘老嚷嚷着膝蓋跟肩膀疼,正好曼娘給了我一個方子,我打算讓人磨成粉然後弄到布包里,在縫到衣裳夾層里,給娘親葯療一下,你覺得怎樣?”
趙天弘一臉嚴肅的瞅了一會兒,隨意的把手臂搭在齊悅顏的肩上,然後點了點頭,一本正經的評論道:“嗯......不錯不錯,這隻小雞畫的很形象嘛!你看,這眼睛,這小尖嘴,畫多好......”
“那明明是只雀鳥......”齊悅顏咬牙切齒的從這傢伙手裏奪過自己描了一半的花樣子,氣呼呼的往他腰上掐了一下。
“哎喲——”趙天弘猝不及防被“偷襲”成功,吃痛的驚呼一聲,然後又嘻嘻笑着,厚着臉皮把齊悅顏攬在了懷裏,將下巴抵在她的頭頂不讓她亂動,制住她的手臂將她箍在懷裏,嘴裏喃喃自語說:“顏姐兒,咱們是不是也該完婚了?”
齊悅顏臉上一紅,張牙舞爪的氣焰立刻就熄了個乾淨,扭扭捏捏的將頭埋進趙天弘的胸膛里,小聲回復道:“都行。”
“憨憨......”趙天弘無奈的苦笑了一下。這幾年為了方便照顧顏姐兒,一直讓她帶着隨身大丫鬟在自己府上居住,齊府那邊隔三差五的回去料理一下,再加上齊博文如今也是獨當一面的小郎君,家事方面真上了心倒也算料理的井井有條,起碼沒整出什麼么蛾子,也正因為此,齊悅顏才算是在這邊安心住了下來,提前把這當家主母的位置給坐實了。
可是雖然是住在一個院子裏,自己也並未因為定過親就為所欲為,自己的名聲倒是無所謂,顏姐兒畢竟是個女孩子,爹娘又不在身邊守着,自己若是提早欺負了她,怕以後她在府上掌事的時候,會被那些勢利的下人看輕了去。
所以,自己只得幾次三番的按下心裏的邪火,僵直的走回到自己房裏去抄書,逼迫自己放下邪念,讓理智重新佔領腦袋。
可是真的......很難受啊......
尤其是半年前康寧公主跟駙馬許笠文完婚的那天,自己瞧着一身吉服的新人,竟然有些晃神,幻想着想要瞧一瞧顏姐兒穿喜服的樣子。當然,還有洞房花燭的樣子......
咳咳咳......太禽獸了,不能想不能想......
趙天弘搖了搖腦袋讓自己清醒回來,然後從身上掏出一封信,神色略帶狡黠的說:“不是我催的啊,是我岳丈在催,而且,上面那位也在催......”他挑了下眉毛,暗指宮裏的方向。
天地良心,這可是大實話!自己也沒想到,正當自己心急火燎的想着找個上面借口由頭跟齊悅顏提婚事呢,沒想到齊明懿就從邊關寄來了書信,這次居然還多了一封,是給自己的。結果自己打開一看,便欣喜若狂,驚呼妙哉!
看來當爹娘的還是挂念著兒女的,一直記着顏姐兒就要滿雙十年歲了,也是時候過門了,加上他倆本來早就定了親事,又在一個府上住着,裡外就是辦個婚禮的事兒,唯一有點遺憾的就是這岳丈岳母都在邊關待着,這事兒需得細細商議,要不......跟二哥說說,把齊明懿調任回京都得了......
趙天弘在這邊暗自腦補,齊悅顏卻拿了信紙坐到了一邊,看着看着就啜泣起來,把趙天弘嚇了一跳。
“弘哥兒,我爹他......受了重傷......”齊悅顏擦了擦眼淚,將手中的信紙遞了過來。
正沉浸在自己小心思即將得逞的竊喜中不能自拔的趙天弘一頭霧水的接過信來,仔細看完了才明白原委。
原來,自己收到的信確實是齊明懿寫的,也確實是情真意切的提及兩人完婚一事,但是齊明懿卻刻意隱瞞了自己在那邊的情況,日常選擇“報喜不報憂”。可是這次齊明懿大概是傷的有些重,岳母李芸嵐實在有些擔心,於是又悄悄寫了另一封信,半道上截下了送信的人,讓他一併送了回來。
看完岳母的書信,趙天弘的眉頭也皺了起來。
因為自己無心思政,並且有些刻意避開政事,所以很多事情自己都只是略知一二。這幾年,朝堂上關於北伐的呼聲稍稍減弱,在許國公趙普第三次入相之前,官家北伐一直未果,已經有些消耗國力了。後來在許國公三次入相力排眾議收兵之後,朝堂上雖有各種反對的聲音,也有人質疑過許國公趙普阻止收復幽雲十六州的用意,不過這些紛擾都是小打小鬧,並沒有能夠干擾官家的決策。
當初自己二哥趙元僖搶先一步做出舉措,響應群臣的呼聲引薦許國公再次入相,算是給官家和老臣趙普雙方都鋪了個台階,讓這倆人都順着台階就地下來,握手言和。許國公第三次入相后,也是鐵腕手段,力排眾議平息了主戰一派的聲音,提出了休養生息的國策,並且嚴正表示並非是長久打算,只是緩兵之計而已。
要說這許國公當真是位棟樑之才,雖然手段略有狠厲,但是殺伐決斷的風格卻頗受二哥的讚譽,並且這老臣確實也是有大才幹者,雖然這次入相只有兩年便因病辭官退隱,但是確實也幫大宋舉薦了不少人才幹將,委實稱得上是大宋的忠臣良相。
不過之所以自己對這位已故的許國公如此讚譽,還是因為齊明懿和康寧公主的獲益。
康寧暫且不提,因為完全是被動得益。但是齊明懿這邊,自己可是真真切切是藉助了許國公的“勢”,才敢謀劃一二。
當初自己之所以敢勸齊明懿主動請纓去駐紮邊關,就是因為許國公的“休養生息”政策讓自己覺得這會兒去守城並沒有太大風險,另外就是上次北伐時候,耗損過度的不僅只是大宋,對方也是一樣,需要調整和休憩。
正是基於這種考慮,自己才敢大膽進言,出了主意讓自己的未來岳丈主動請求調任,避開勢頭正旺的二哥,穩住自己的根基。
還有一點小心思,就是......趙天弘心裏清楚,若是自己二哥當真對齊明懿做了什麼狠厲的事,自己跟顏姐兒的婚事,差不多也就可以宣佈告吹了......唔,這種已知的隱患,自己當然要提前處理,未雨綢繆,剪掉所有影響自己幸福生活的不重要枝節。
然而自己千算萬算,竟然忽略了邊關之地雖然大戰暫無,但是小的衝突混戰卻不時發生。幽雲十六州之地的胡人多好戰,又生性勇猛魯莽,三天兩頭的試探想來並不會少,自己的岳丈齊明懿雖為將領,但是也難免需要出面平息。而且齊明懿雖然是武將出身,但是這麼多年在汴京城內的養尊處優,功夫早已退化,還有年紀也逐漸大了,體力不支的因素,致使這次跟胡人小規模的交戰之中,一不留神便被敵軍重傷落馬,不過還好救治得當,性命無礙,不然估計也沒力氣寫信給自己交代顏姐兒完婚一事了。
岳母李芸嵐的信里當然沒有交代的這麼仔細,但是字裏行間的描述,讓一向世事通透的趙天弘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弘哥兒......怎麼辦啊......”齊悅顏眼眶紅紅的,一臉無助的看向趙天弘,這幾年相處下來,難免生出一些依賴。
其實齊悅顏心裏恨不得現在就收拾行李,牽上一匹馬就去找爹娘。娘親雖然在心裏強調說爹爹“無性命之憂”,但如果不是極其兇險,她一定不會跟自己講的,這會兒嵐娘說的越是寬慰,自己就越是擔心。可是......
“我陪你一同去......”趙天弘不等齊悅顏把話說完便主動接過話說,伸手攬着齊悅顏的肩膀,堅定而又安慰的向她點了點頭。
齊悅顏感動至極,眼中帶淚的抿着嘴唇點了點頭,伸手拭去眼眶的熱淚,再抬眼時,滿眼堅毅,英氣逼人。
所幸同行得良婿,任它風雨濕花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