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書
馮淮微蹙眉頭,從不時低頭看一眼手錶的動作來看,他現在已經等得略不耐煩。
但對面的女生卻像是沒察覺到,依舊支支吾吾的,半天撂不出一句完整話。
又等了十分鐘,見她還是咬着嘴不開口,馮淮決定不再浪費時間,剛想轉身離開。
“學長,等…等一下!”
見馮淮轉身要走,那女生急了,連忙追前兩步。
“什麼事?”馮淮的臉色已經沉了下來。
許是被他臉上明顯的不悅嚇着了,原本就說不出話的女生現在更是緊張得連看他一眼都不敢。
馮淮看了眼時間,十二點半都過了。
“你不吃飯?”他問。
“吃……吃啊。”
馮淮冷淡道:“那快去吧。”
女生啊了聲,看到馮淮又要走了,她咬咬牙,短暫的糾結后,乾脆一副什麼都豁出去的子樣,“我……我叫顧顧思,還……還有……”
馮淮回頭看了眼。
女生猶豫着遞過來一封粉色封面的信,封口還貼着一個丑得不像話的心心相印的剪紙。
“學長,能不能收下這個?”
馮淮看了眼,沒接,心裏已經猜到是什麼了。
這年頭,很少有人會送情書,而且還能送得這麼光明正大。
“……”
看到馮淮遲遲不接,顧思心裏升起幾分忐忑,感覺心臟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但已經到這一步了,半途而廢又有點可惜。
她在心裏給自己加油打氣,重新看向馮淮,面頰緋紅地說:“學……學長,我喜……喜歡”
“我不打算早戀。”
冷冰冰的話語瞬間澆滅了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氣,顧思微張嘴,傻愣愣地維持着遞信封的動作。
馮淮瞥她一眼,語氣淡淡地說了句抱歉,剛想回教室,後背突地被一股猛力狠狠撞進了花壇里。
“裝你媽的B!”
身後的怒罵叫醒了還處於懵圈狀態的馮淮。
他回過頭,看到段稷正凶神惡煞地瞪過來。
像條瘋狗。
馮淮在心裏想着。
還是條得了狂犬病的瘋狗。
馮淮剛坐起來,段稷已經迅速撲到他身上,掄起拳頭就要砸他的臉。
同樣被嚇了一跳的顧思回過神,看到眼前的一幕,感覺連心跳都嚇得停止了。
“住手!!”
段稷的拳頭被她叫得偏了下,險險擦過馮淮的鼻樑,落在他臉側的鬆軟草地里。
路過的學生不明覺厲,但憑藉著愛看熱鬧的秉性,都自發在旁邊圍了起來。
趕過來的陶子川就稍稍晚了一點,前面就已經圍得水泄不通。
他罵罵咧咧地擠進人堆,“讓哈,讓哈,上課沒見你們楞個積極。”
好不容易擠到最前面,當看到草坪上的一幕時,他又樂了,“喲,玩疊羅漢呢。”
“疊個屁!”段稷煩躁地罵了句。
看到周圍突然多了這麼多人,顧思感覺臉皮有點掛不住,再看到馮淮身上的罪魁禍首,她忍不住大聲道:“段稷,你還要坐到什麼時候,還嫌我不夠丟人嗎?!”
“丟人?”段稷臉色就像是即將迎來狂風暴雨的天空,黑沉沉的。
他很想把那句你還知道丟人的話甩出來,但想想後果,還是算了。
段稷目光陰鷙地睨向底下躺着馮淮,放低聲音威脅道:“我不會放過你。”
“哦。”馮淮扯開衣領上的手,“你先讓開。”
段稷冷哼一聲,這才不甘不願地站起來。
看到馮淮校服上沾了花壇里的泥土,顧思心裏內疚又羞愧。
“對不起。”
她埋着頭走到馮淮面前,聲音比一直嗡嗡飛的蚊子大不了多少。
段稷臭着臉,煩悶道:“你道什麼”
“你閉嘴!”話還沒說完,就被顧思惡狠狠地恨了一眼。
段稷留意到她像兔子一樣紅了的眼睛,皺了皺眉,沒再開口。
顧思不敢看馮淮那張冷漠的臉,低頭望着自己腳尖,“我不曉得會變這樣。”
越說聲音越小。
“總之……給給……你造成了很大的困擾……真的很抱歉……”
“嗯。”馮淮面無表情地拍打着校服上的泥土。
“困擾是不小。”
顧思被他的直截了當哽了下,一時忘了該說什麼。
段稷捏緊雙拳,拚命抑制住心裏那股想把這人揍成豬頭的衝動。
“總之真的很抱歉。”顧思的聲音里明顯多了哭腔。
“對不起。”
快速說完后,她眼淚就跟決堤的洪水似的,立馬奪眶而出。
段稷看到她哭了,剛想說話,就看到顧思悶頭擠開四周看熱鬧的學生,頭也不回地跑遠了。
“……”他一臉憋悶,看到周圍就差端板凳來坐着聽的那群學生,又看向對面看着毫無心理負擔的馮淮。
“看個JB啊,滾!”段稷沖那群人吼。
那群學生立馬像是被貓追趕的耗子,紛紛往四處散了。
馮淮也準備回教室。
“沒讓你走。”
段稷伸手攔住他,“今天放學我在校門口等你,敢跑我揍死你。”
“哦。”馮淮應。
段稷眼睛眯了眯,“聽到沒有。”
馮淮點點頭,“聽到了。”
“那你記得來。”段稷怕這小子中途慫了。
陶子川在一旁有點聽不下去,樂道:“你到底是約架還是約會呢?”
他搭着馮淮肩膀,故意向下壓了壓,“你今天不來的話,明天就死定了,曉不曉得?”
“嗯。”馮淮往側站了一步,陶子川重心不穩,差點歪到地上。
“但我沒空。”
聽馮淮這麼說,段稷恨不得把缺心眼三個字貼他腦門上,“你聽不懂人話,是吧?”
那頭耍帥失敗的陶子川也有點惱羞成怒,“別給臉不要臉,今天就算你要參加總/統選舉,放學也要給老子等到起!”
馮淮:“我要值日。”
“值鎚子值。”聽半天的段稷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腦子裏缺根筋嗎?”
“那邊幾個,在幹什麼呢!”遠處跑過來一個矮矮胖胖的中年男人,因為身型的關係,遠遠看去就像一顆在風中飄洋着幾根毛髮的大湯圓。
這是學校的教導主任,因發量着急,被學生取外號為毛囊終結者,平時是抓違反亂紀的一把好手,熱衷於給上至學校領導,下至學校食堂大媽找各種不痛快,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學生就片刻都不能安寧。
“好啊!好啊!又是你們幾個!”教導主任一看到段稷的臉,就跟犯了羊癲瘋似的,手指着他們抖個不停。
抖了半天後,他終於看到了站在段稷旁邊的馮淮。
“馮同學?”教導主任納悶道:“你在這幹嘛呢?”
“路過。”馮淮道。
“路過?”教導主任奇怪道:“這都快上午自習了,你怎麼還沒回教室。”
他想到什麼,突然恨了段稷一眼,義憤填膺道:“是不是這幾個欺負你呢?是的話告訴我,你放心,學校不會對這種霸凌行為坐視不管。”
“沒有。”馮淮又看了眼手錶,隨後朝教導主任彎了彎腰,“沒事的話,我回去複習了。”
“要的要的。”聽到複習,教導主任立馬笑逐顏開,連連催促,“那你快回教室。”
見馮淮離開,段稷和陶子川也想偷偷溜走,正一臉欣慰望着馮淮背影的教導主任,突然敏銳地回過頭,跟後腦勺長了眼睛似的,“站住!”
“說吧,剛剛怎麼回事?是不是又在欺負好同學了?”
“誤會啊!主任。”陶子川趕緊叫冤,“這次我們可什麼都沒做。”
教導主任冷笑一聲,“那你們解釋下,剛剛堵在這裏幹什麼?”
“主任,你真的誤會了。”任琄也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他們沒有欺負同學。”
聽到任琄的話后,教導主任又盯着段稷他們看了幾眼,見這兩人沒什麼異樣后,才背起手,“勉強相信你們。”
“謝謝主任。”
“謝謝主任。”
教導主任提了提勒着肚子的皮帶,“還站着幹嘛?看看現在幾點了,馬上自習了,你們還在外面亂晃!搞快回教室!”
不是你逮着不讓走么?
段稷心裏無語,不過心裏明白這禿瓢的尿性,所以也沒有多說。
忍耐一時風平浪靜,衝動一回檢討翻倍。
在心裏念叨完這句話后,他抓着任琄和陶子川溜了。
回教室的路上,任琄看着段稷有些欲言又止。
“段哥,你們真要堵馮淮?”
“廢話。”段稷雙手插着褲兜兒,踢了腳路邊的小石子,“你段哥我說出去的話哪回沒作數?”
“可,”任琄小聲嘟囔了句,“這事不怪馮淮啊……”
“不怪他怪誰!”段稷冷冷道:“這小子肯定在背後耍了什麼花招,顧思那丫頭從小沒對哪個男的有過好臉色。”
陶子川玩笑道:“她是不給你身邊男的好臉色吧?”
“你想挨揍就明說。”段稷橫他一眼。
陶子川知道自己再說下去,這人形炸/彈的引線又要着了。
“行行行,我不跟你吵。”他轉移話題,“林子去哪了?”
“不曉得。”任琄道:“應該還在買東西。”
“靠,這小子真不講義氣!”
話音剛落,陶子川後背就砸了下,轉頭一看,發現地上是袋熱狗麵包,剛想撿。
“別撿,喂狗的。”尤愛林抱着一堆吃的,站在身後。
陶子川嘿嘿笑了,還是把麵包從地上撿起來。
“汪汪!”他沒臉沒皮地叫了兩聲。
“狗就狗唄,反正人類以前還不是猴子變得,都屬於畜生行列。”
段稷拿了瓶尤愛林懷裏的阿薩姆,走進教室,“我看你還比不上畜生。”
“新物種,俗稱傻逼。”尤安林也附和。
咬着麵包的陶子川踢他一腳,“你兩個過份了啊!”
放學課前,周小麗有事把段稷叫走了,他讓陶子川把馮淮守到,別讓人跑了,陶子川拍拍胸膛滿口答應。
等段稷幫周小麗搬完東西,回到教室后,他發現教室里除了陶子川他們幾個,已經沒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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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慶話小課堂第二節。
禿頭精:“今天的語言老師,是任琄任老師。”
任琄靦腆一笑:“大家好,今天學的詞語是【曉得】和【要的】,曉得的意思是知道了,要的就是好的意思,都是平時用的很多的口頭禪。”
禿頭精:“謝謝任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