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哥

南哥

七中沒要求高一高二的走讀生強制上晚自習,所以除了老師們每天都要重複明年就高三這種類似的嘮叨,段稷他們目前的高中生活還算是輕鬆自在,

放學鈴一響,陶子川就跟活過來似的,精神百倍地提議道:“去籃球場打球吧,好幾天都沒打了!”

段稷白他一眼,“打鎚子,你忘了軟毛蛋還在等我們啊。”

“對哦。”陶子川想起還有這回事。

“不會又像上次那樣吧,吹了一個多小時冷風,最後一個人都不來,老子都不想去了。”

正收拾書包的任琄轉過身,猶豫道:“你們又要……”

“我們這是去赴約,不是幹壞事。”陶子川從褲兜里拿出個打火機,隨意把玩着,“乖娃兒別管,放學早點回家。”

段稷把校服外套往肩頭一甩,單手插着褲兜,朝任琄道:“今天你先回去吧,不是還要幫嬢嬢弄飯么。”

任琄不太放心,“要不我還是,”

“你還是回去吧。”

段稷揉了揉他頭頂,轉頭瞥了陶子川一眼,“走,還是給他個面子。”

“走走走!”陶子川也來了興趣,“看看今天是軟毛哥,還是硬毛哥。”

兩人勾肩搭背往後門走,段稷留意到尤愛林也跟在了他們身後。

“你跟着幹嘛?”段稷奇怪道:“跟娟兒一起回去唄。”

他其實也不是擔心尤愛林,只是感覺沒必要去這麼多人。

尤愛林這小子雖然架着個黑框眼鏡,看起來像是老師會喜歡的那種老實學生,實際上抽煙喝酒樣樣都沒落下,而且之前還練過兩年的空手道。

這事還是陶子川說的,他小學的時候跟尤愛林他們是鄰居,後來尤愛林因為他爸媽事業調動,初中去了外地讀書。

他去外地后不久,陶子川家裏也搬家了,他跟着轉到了段稷班上,本來開始也是互看不順眼,後來打了次架后,就好得跟連體嬰似的,陶子川他媽本來是想他去貴族學校的,這樣到時候出國說不定能跟個認識的人一塊,結果陶子川為了不跟段稷待分開,軟磨硬泡地讓他媽報了這個學校。

“反正我回家沒事。”尤愛林聳了聳肩。

陶子川摟上他肩膀,“看來我們林哥今天要大幹一場!”

尤愛林拍開他的手,“我只是去看熱鬧。”

“管你的。”陶子川打了個哈欠,懶散道:“走吧走吧,再不走我瞌睡都來了。”

今年的氣溫好像降得特別快,現在才十月份,短袖就穿不住了,段稷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還是決定要溫度不要風度,乖乖把校服外套穿在身上。

陶子川手肘碰了碰段稷手臂,示意他往教學樓底下看,“哎哎哎,那個是不是我們班的小牤子?”

段稷瞧了一眼,看到背着書包的馮淮正往學校大門的方向走。

陶子川八卦道:“這個星期好像沒看到他上晚自習,平時上課這種事他不是最積極么?”

段稷想起今早馮淮說要去醫院。

“今天上午還請假了,你說是不是他家裏面出事了?”陶子川喋喋不休。

段稷回過神,下意識地摸了摸還腫着的下巴。

陶子川:“你們不感覺他今天很反常嗎?”

他跟只麻雀似得,嘰嘰喳喳叫個沒完。

“我啷個曉得。”段稷橫了陶子川一眼,不耐煩道:“走不走嘛,你龜兒話比婆娘都多。”

“我日!”陶子川捶了下他肩膀,有點委屈道:“你覺得我好奇是因為哪個,好心沒好報!”

“曉得曉得!”段稷抱了抱他肩膀,笑呵呵地說:“我們小陶兒人帥心善,謝謝你為爸爸着想哈。”

“滾你大爺的。”陶子川也不是小氣的人,又恢復了沒心沒肺的笑臉,“我心靈受到了傷害,你得賠償我一頓飯。”

見他得寸進尺,段稷把陶子川往旁邊利落一推,“賠個牙刷,老子陪你坐一陣兒都是看的起你了。”

“你們走不走。”走出老遠的尤愛林回頭看了他們一眼“不去的話我回去了!”

打鬧的段稷和陶子川終於想起正事。

“啷個不走嘛!”陶子川應了聲,連忙跟了上去。

段稷也插着校服外套的衣兜,慢悠悠地往學校大門走。

路過球場的時候,陶子川朝着裏面打球的幾個男生打招呼,“黃狗,你們等會還在吧?”

“在啊!”裏面的男生回道:“別等會了,現在就來打啊!”

因為段稷和馮淮上午打架的事,陶子川沒摸到球,現在手癢得很。

段稷睨他一眼,就知道這人撅着屁股想窩什麼形狀的屎。

他從後面勾住陶子川脖子,強硬地把人拖離球場,“又不是NBA決賽,去了回來再打!”

陶子川望着心心念念的球場逐漸遠去,怒火中燒道:“煩死球了,軟毛蛋最好真的把人喊來了,不然我弄死他狗日的。”

三人出了校門,外面除了偶爾路過的行人,並沒有看到阮矛旦的身影。

陶子川立馬火了,“浪費老子時間,走!回去了。”

段稷以為那軟蛋真的跑了,幽幽嘆了口氣,也準備回球場上打球。

“走吧,林子,你打不打球?”他問着旁邊的尤愛林。

尤愛林淡淡道:“不打,我回去了。”

“喂!你們等到!”正準備各回各家的三人,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了阮矛旦急切的呼喊。

段稷回過頭,看到阮矛旦兩邊手都提的滿滿當當的,雙手舉着十幾根烤腸,腕上還掛着兩碗打包在袋子裏的鍋巴洋芋。

“喲,這是請我們吃的?”段稷挑了挑眉。

雖然知道不是,但他還是故意開了句玩笑。

“那啷個好意思!”陶子川一臉壞笑,“早說要請我們吃東西嘛,也不用你特地買過來了。”

他剛想把阮矛旦手裏的烤腸接過來,結果他卻側過身躲了一下。

“想得美。”阮矛旦冷笑道:“這不是給你們的,跟我來!”

看着阮矛旦嘚瑟的笑臉,陶子川疑惑道:“他搞啥子名堂哦。”

段稷右眼跳了跳,忽然有股不好的預感。

最後面的尤愛林拿出褲兜里的手機,手指快速在屏幕上敲打着什麼。

一行人跟着阮矛旦到了離學校不遠的工地。

本來這裏是要蓋樓的,聽說承包商那裏出了事跑路了,新得承包商還沒下來,這裏暫時就停工了,加上位置偏,平時都沒什麼人經過,所以就成了混子們的約架聖地。

還沒走近,遠遠就看到工地的小土坡上站了十幾個人。

“陶兒。”段稷頓住腳,突然喊着旁邊的陶子川。

“咋了?”陶子川轉過臉看他。

“你跟林子回去叫人。”段稷神色凝重,小聲道:“我們三個人今天恐怕夠嗆。”

“林子一個人去吧。”陶子川猜到他的意圖,不肯走,“大不了挨頓揍,丟下你逃跑這種事老子干不出來。”

段稷冷下臉,“你他媽的,現在不是裝逼的時候。”

阮矛旦狗腿地跑到那群人跟前,把手裏東西遞過去,“南哥,這是你們要的洋芋和烤腸。”

站在最前面的人接過一根烤腸,微微皺眉,“煙呢?”

阮矛旦連忙解釋,“在我褲兜里呢,馬上拿。”

他把烤腸和洋芋拿給他們后,從褲兜里掏出了一包軟殼的紅雙喜,拿出一根剛想跟那人點上,臉上冷不丁被扇了一巴掌。

被喊南哥的男生拿過他手裏的煙叼在嘴裏,平靜問道:“中華呢?”

阮矛旦臉色煞白,手指哆嗦地幫他點了火,賠笑道:“學校門口的小賣部說沒貨了,等會我去學校後門的那家買。”

那男生眯着眼,吐了口濃白的煙霧,“那還不快去。”

“是是是。”阮矛旦忙不迭應道。

“那他們……”他回頭看了眼段稷,不放心地交代道:“就麻煩南哥了。”

“嗯。”

阮矛旦吐了口氣,剛想走,姜南猛地叫住他,“等等。”

“……”阮矛旦心裏一緊,忐忑地回過頭,扯着嘴角笑道:“怎麼了?南哥?”

那男生伸出手,“煙。”

“對對,我都忘了。”阮矛旦趕忙把手裏的那包紅雙喜放到他手上。

那男生拿過煙,給身後的十幾個兄弟一人散了一根,看到阮矛旦還在眼前站着,他眉頭緊皺,“你可以滾了。”

阮矛旦反應過來,趕緊點了點頭,往來時的方向跑去。

路過段稷他們的時候,他趾高氣昂地嘲諷道:“你們今天完了,來得可是姜南!”

丟下這句話后,他就一臉幸災樂禍地溜了。

姜南……

段稷心裏沉了沉。

他知道這個人。

比自己大兩屆,高一就在道上混,後來砍傷了人,被抓去派出所拘留了十五天,放出來后,他就被開除了。

雖然學生群體中流傳着很多關於他的傳言,但這姜南平時挺低調的,退學后很少在學校附近出現,一般都在桌球廳和酒吧里混跡。

“你們曉得我吧?”姜南從土堆上跳下來,朝段稷他們揚了揚手。

段稷陰着臉沒說話,陶子川倒是神色自如道:“曉得,啷個可能不曉得。”

“那就行了。”姜南抽了口煙,勾唇笑了笑,“都是小娃兒鬧矛盾,我也不為難你們幾個。”

他撿起一根工人忘了收走的廢棄鋼棍,拿在手裏玩了兩下,也不看段稷他們,“說吧,想啷個整,瘸胳膊還是瘸腿,你們自己選。”

“那個……我話還沒說完。”陶子川撓了撓後腦勺,看着很是天真地說:“我該怎麼稱呼你?你是軟毛蛋的大哥,那我是不是該尊稱你一聲軟蛋哥?”

話音一落,對面十幾個男生兇狠的眼神立馬掃了過來。

段稷眼睛尖,看到有幾個的腰上藏了把小砍刀。

姜南臉上愣了下,反應過來后,他非但不生氣,反而看着陶子川他們笑了,“軟蛋哥,有點新鮮。”

“第一次有人楞個喊我。”他玩味道:“但我不是阮矛旦的大哥。”

“那你幹嘛幫他出頭?”段稷問。

姜南把嘴裏的煙頭拿下來,扔在地上碾滅,做完這些后,這才抬眼看向問話的段稷,沒頭沒尾地笑道:“我是為你來的。”

段稷一怔,隨即疑惑道:“啥意思?”

“上周你打了兩個人,還記得不?”姜南問。

段稷嗤笑一聲,“我打過的人多了去了,你說的哪兩個?”

姜南笑了笑,不緊不慢地說:“隔壁學校的。”

段稷想了想,忽然記起上周在路上碰到個高一的,被隔壁學校的兩個刺頭要錢,他看到那高一是他們學校的,就吼了聲,那兩個刺頭認識段稷,不想惹麻煩就走了,高一的見他們走了,突然把身上的所有錢給了段稷,求段稷幫幫他。

本來段稷不想管閑事,看到那高一的給的多,他有點心動,拿了錢就去警告了那兩個刺頭,也沒怎麼動手,就說了幾句,最後有個刺頭不服氣,想打段稷,結果反被段稷甩了兩巴掌。

“想起來了?”姜南語氣溫和地解釋:“其中有個是我老闆的侄子,我老闆讓我問你是哪只手揍的,然後就廢了那隻手。”

“但你還是個學生娃兒,明天還要上學,廢手還是算了,廢你條腿吧,你說要的不?”

他長得很白凈,個子大概一米七五左右,說話總是帶着副商量的口氣,如果忽略他那番動不動就缺胳膊少腿的話,姜南看起來就像個非常親和的鄰家大哥,跟傳言中凶神惡煞的形象並無相似之處。

“要得啊。”段稷坦然道:“既然人是我打的,那他們兩個可以走了吧?”

姜南攤了攤手,非常爽快,“當然。”

“還挺講義氣,不錯不錯。”

段稷看向陶子川和尤愛林,剛想開口。

“別廢話。”陶子川絲毫不見退縮,目不轉睛地看着姜南,直言不諱道:“要打就打,瘸一送一,你又不虧!”

“哈哈哈哈……”姜南沒忍住笑了,“有點意思。”

“行了,不跟你們廢時間了。”

他正起顏色,看向自己身後的小弟,“動手吧,廢條腿就算了。”

一直沉默的尤愛林突然看向姜南那群人的身後,表情古怪地呢喃着:“他怎麼會來這兒?”

耳朵尖的姜南聽到了,回頭看了眼,見工地上走過一個穿校服的學生。

“怎麼,他也跟你們是一夥兒的?”他指向路過的馮淮,問着段稷。

段稷心裏也很是疑惑,奇怪這牤子怎麼會出現在這裏,但現在來不及想這麼多了,雖然討厭馮淮,但他並不想把無辜的人牽扯進來,剛想說不認識,姜南就先一步問了。

“你認識他們嗎?”

段稷抿了抿嘴,突然有些緊張。

這牤子腦殼是個木的,絕對不會撒謊,現在開口讓他快跑是不是晚了點。

“不認識。”

冷冷清清的嗓音打斷了段稷的胡思亂想。

他抬起頭,看向不遠處的清瘦身影。

馮淮看了眼段稷,臉上沒有任情緒,旋即目光又落回到姜南身上,神色漠然道:“我只是路過。”

“……”

意識到想多了的段稷恨不得錘死上一秒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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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成攻,便成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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