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可怕的可能
安格拖着小殭屍往下走，路上‘人’越來越多，其中有很多骷髏和殭屍，它們或是背着木筐運送東西，或者攪動絞盤提水，諸如此類的重複性工作。
在這些骷髏和殭屍的身上，安格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自己也是進行重複性工作的骷髏，工作是種菜。
有這些骷髏殭屍的存在，安格和小殭屍顯得毫不起眼，路上的‘人’們看都不看他們一眼，各自忙活着，不知道為什麼，每個人的臉上都憂心憧憧的。
安格是第一次發現世界上竟然有這麼多種‘人’，有像艾斯克這樣的人類，有頂着一個牛腦袋的牛頭人，有手比腳長，前肢撐地行走的穴居人，還有長着羊蹄，身材卻極其火爆的魅魔，林林種種，不一而足。
當然，數量最多的還是骷髏和殭屍，幾乎所有重複性的工作，都是由骷髏和殭屍在完成，比如絞索道，挑水，搬運東西。
一手牽着小殭屍，漫無目地的走動着，越走就越偏僻，越走人越少，最終，安格在四通八達的地下城某個偏僻的角落，找到了一塊鬆軟的平地，在這裏停了下來。
停下來的原因是，這裏的土很鬆軟，很肥沃，很濕潤。做為一具種菜骷髏，安格對土壤是很敏感的，什麼樣的土地能種東西，他一眼就能看出來。
這裏的土壤很肥沃，但過於潮濕，而且沒有陽光。
連安息之宮的農場都有陽光，地下城沒有，但沒有陽光並不代表着沒有植物，平地邊緣的岩壁上，長着一種發光的苔蘚。
這並不讓安格意外，連息壤上的石頭都能長出苔蘚，何況只是沒有陽光的地下城。
傳送過來幾個月了，安格已經很久沒有種東西了，看到鬆軟的土壤，又看到了能生長的植物，銘刻在靈魂里的種菜本能就有些忍不住了。
沒有陽光，不需要躲避陽光，沒有安息之風，不需要挖地穴，停留下來的安格乾脆擺弄起苔蘚來，四處採集這種會發光的苔蘚。
安格在采苔蘚的時候，地下城的議事廳爆發了一波激烈的爭吵。
爭吵的主要是兩個人，魅魔莉娜和地精克萊格，爭吵的原因是艾斯克沒買到糧食，地下城不得不面臨著生死存亡的處境，需要他們做出最後的決定。
莉娜憤怒的說到：“你這個提議是不人道，沒人性，不道德的，你把這些人驅趕到荒野，那他們就死定了，你這是在殺人！”
克萊格好整以暇的說到：“我又不是人，為什麼會有人性？驅趕一部分人，是為了讓另一部分人活下去，這不是最道德的事情嗎？如果不這樣做，明年的這個時候，我們全部都會餓死。”
莉娜怒道：“你這是狡辯，你憑什麼決定驅趕哪一部人？驅趕多少人？又讓哪一部分人活下去？你沒有這個權力。”
克萊格平淡的說到：“不是我決定驅趕多少人，是由食物來決定，我們擁有的食物能養活多少人，剩下的就趕出去讓他們自生自滅，不然的話，所有食物耗盡，他們全部都會死。”
莉娜說到：“我們可以更努力，讓魔法燈亮時間長一點，我們多去給它們添加魔力，大家齊心協力，一定可以渡過難關的。”
“今年過去了，明年呢？”克萊格不以為然的說到：“這個世界能容納的人口本來就不多，以前是因為不死帝國的世界中轉站，它留下的財富讓我們又多撐了一千年，現在是真的撐不下去了，我們不應該去反抗這種命運，讓它回歸本來應有的位置吧。”
頓了頓，克萊格補充說到：“我們現在驅趕低端人口，還可以做出篩選，保留更多有價值的高端人才，等糧食耗盡了，就算你想篩選也做不到了，高貴的法師將和穴居人一樣餓死，聰明的地精工程師，將和那些只會搔首弄姿，迷魅人心的魅魔一樣腐爛，那才是真正的浪費。”
論事還不忘把魅魔踩一頓，氣得莉娜直接翻臉，轉向菲林說到：“菲林大人，克萊格的提議太過荒謬和殘忍，請菲林大人動用您的一票否決，否決他這個提議。”
菲林點點頭：“確實過於殘忍了，不過莉娜啊，如果換作我，我會建議發動亡靈天災。”
“什麼！？”菲林的話意剛落，不但莉娜和克萊格，整個議會事的人都被嚇醒了。
顧名思議，亡靈天災就是由亡靈發動，把大家都變成亡靈的災難，也就是說，把地下城所有活物都殺死，這可比克萊格的驅逐一部分更殘忍了。
而且他完全可以做得到，城裏所有的不死生物都是服從於菲林的指揮，只要他動一下念，亡靈天災就可以發動了。
一時間，大家都以為自己聽錯了，莉娜更不相信，一直慈眉善目和謁可親的菲林大人，竟然說出這麼可怕的話，本能的想替他找理由：“菲林大人的意思是，把大家都轉生成巫妖嗎？”
菲林搖搖頭：“沒有這麼多材料，最多轉生三五個，沒什麼意義。”
“那您的意思？”克萊格小心翼翼的問到，他能接受驅逐一部分，因為怎麼也驅逐不到他頭上，但如果是亡靈天災，那他就要跟別人爭搶這三五個轉生的名額了。
菲林悠悠的嘆了口氣，語重心長的問到：“你們知道，地下城發展到今天，最大的成就是什麼嗎？”
這話題跳躍欲有點大，眾人錯愕搖頭。
“是和諧相處的氛圍，在大家剛來到這裏的時候，牛頭人和地精還是世仇，魅魔還是人類的奴隸，很多種族還是彼此的食物，你們知道糧食耗盡后，飢餓的人們會幹什麼嗎？”
有人猜到菲林要說什麼了，臉上現出凝重的神色，這確實是他們以前沒想到的可能。
“他們會把隔壁的牛大嫂剛生的小牛犢刷洗乾淨，扔進鍋里，會把地精串上串灑上作料放進烤箱，會把魅魔的蹄足砍下來燉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