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血碑
師傅沒有說話,板著臉盯着那塊墓碑,突然看向了我長嘆了一口氣,拉着絡腮鬍走到邊上說了幾分鐘,幾分鐘后師傅背着手又回到了墓碑前,絡腮鬍失魂落魄的跟在後面,我有一種很怪的感覺,就這幾分鐘的時間也不知道師傅跟絡腮鬍說了什麼,他整個人就像是蒼老了很多。
再次站到墓碑前,絡腮鬍就一直低着頭,師傅站了一會兒,扭頭看向我,再次嘆了一口氣,輕聲道,“娃子,過來,跪下磕三個頭。”
畢恭畢敬的磕了三個頭,師傅讓我退到了一邊,沖絡腮鬍說道,“讓鑿碑的來吧,把你名字鑿上去就沒事了,問題不在棺材上。”
對於師傅讓我磕頭,當時我並不知道這三拜的意義,只當是對死者的尊敬。可對於他讓刻碑的把姚富平三個字打在碑上卻是心懷忐忑,從他們的對話中不難看出,絡腮鬍就是姚富平!
把站在眼前的一個大活人的名字刻在這死人的碑上,怎麼想怎麼怪異,難道是同名?
我掃了絡腮鬍一眼,皺了皺眉頭,師傅顯然是看穿了我的心思,沉沉道,“娃子,你想的沒錯,姚富平就是他。欠的債總是要還的,這碑崩墳開,自有它的道理。”
師傅說完沖刻碑的揮了揮手,示意照他說的做。我站在墓碑前,看了一眼姚富平他們,突然明白了我那會兒察覺到的蒼老是什麼,那是恐懼。
刻碑的人鑿了半天,火花四濺,可那墓碑上面愣是一點痕迹都沒留下,刻碑師傅倒吸一口涼氣,連連搖頭。師傅臉色一變,沖我一揮手,“娃子,你去!這三個字得你來打才行。”
“我打?可是我都不會打碑啊。”
“沒事兒,你憑着感覺來就是,好不好看無所謂,只要是姚富平三個字。”
事情很詭異,我不明白究竟是怎麼一檔子事,本能的聽師傅的話。依照風俗,點了一炷香做了三個揖,又雙膝跪地磕了三個頭,再站起身來拿了鑿刀。
“你們都來幫忙,砌墳。讓娃子打碑。”
在我拿出鑿刀的時候師傅轉過身招呼着姚富平他們,這些人誰都沒有多說一句話,趕緊拿起工具到了井邊,這麼多大男人一起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沉靜的詭異。他們被師傅叫到了井邊,但並沒有立即動手。
“娃子,打一個字試試。”
在聽到師傅的號令之後我才動手,跟着師傅打了這麼多年的棺材,這大晚上的在墳頭上打碑還是頭一回,詭異的緊,說不出的奇怪。鑿刀在立着的墓碑上一敲,我生怕把這孤零零立着的墓碑給敲倒了。
可這一鑿刀下去,卻異常的輕鬆,我感覺自己不是打在石頭上,而是打在木板上,軟的很。
“師傅,沒問題。”
看着碑面上出現了一道清晰的凹槽我沖師傅喊道,可他臉色並沒有絲毫的輕鬆,“娃子哪兒沒問題,你們趕緊砌墳。”
一直緊張兮兮的,卻沒想到出奇的輕鬆,師傅交代我的三個字不到四十分鐘就已經刻完了,拍了拍手我還奇怪,這看起來很厚的一塊石碑怎麼就這麼軟呢,打起字兒來絲毫不費勁兒。
我收了鑿刀,站在一旁看着師傅他們一語不發的忙碌,只過了十多分鐘,師傅他們就封了土,師傅拍了拍手在姚富平的耳邊說了幾句話,他趕緊招呼着剛剛砌墳的這些人往山下走,讓他們誰都別說話,就好像是怕驚擾了什麼一樣。
姚富平帶着他們走的很快,師傅拉着我留在了後面,等姚富平他們都走遠之後,師傅沖那墓碑努了努嘴,“瞧着吧。”
我也不知道師傅讓我看什麼,今天的事情有些古怪,我也升起了好奇心,站了快半個小時,還是沒有什麼異樣,也乏得很。師傅和我就坐在了地上,一人抽了一支煙,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
又過了一個多小時,遠處的天空已經出現了一抹白色,天就要亮了。師傅突然一激靈,一把拉着我站起身來,我愣愣的看向墓碑,這輩子都忘不了那一幕。
只見墓碑上姚富平這三個字開始往外滲血,這絕對不是幻覺,血不是特別多,就像是人身上出現的小創口往外滲血珠子一樣。不一會兒,墓碑上的三個字已經被這從碑里滲出來的血給染紅了。
緊接着,墓碑發出咔咔的聲音,在這林子裏聲音特別清楚,聽的人毛骨悚然。隨着這聲音的出現,好好的墓碑竟出現了細密的裂紋,咔咔的聲音並沒有停下,我感覺再這樣下去墓碑一定會炸開。
生平第一次看見這種詭異的情景着實有些害怕,可再一看師傅,他背着手挺腰站着,直直的盯着墓碑,眼神有些複雜,突然開口說道,“當初我答應你的事兒也做到了,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是不能放過他們嗎?”
師傅說完這句話,那墓碑的咔咔聲戛然而止,他的眼神也隨之一變,“行了娃子,走吧,該來的總是會來的,誰也躲不掉。咱們去村裡看看。”
“走我前面,不要回頭看。”
師傅把我推到了他的身前,打着燈往山下去。他不讓我回頭看,可我好幾次都忍不住想要看看身後,我總感覺在我後面除了師傅還有其他人,這種奇怪的感覺讓我心裏發毛,那會兒師傅就讓姚富平帶着其他人先下山了,我實在想不出現在山上除了我和師傅還有什麼人。
看見路上那輛小貨車和姚富平他們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了,師傅突然拍了下我的肩膀,我下意識的要回頭的時候他一下將我頭給擋住了,沒有轉過去,“都說了,不要回頭看。一會兒見到姚富平他們,什麼話都不要說,墓碑的事更不能給他們說,記住了嗎?”
我依舊是點了點頭,雖然不知道這一切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但我知道師傅一定是不會害我的。到路上的時候姚富平果然問我們山上是不是又出了什麼事兒,師傅搖了搖頭,道了句沒事兒,我和師傅依舊擠在前排,那些人卻是統統鑽進了貨箱裏,一行人就這樣擠着往回開。
整夜未眠,剛一落座就有了困意,我迷迷糊糊睡著了,不知道過了多久,貨車停下來的時候我才醒。
往外一看,兩面都是山,路邊上是一條河,沿河兩岸零零散散建着一些房子,路還是土路。我伸着懶腰下了車,師傅坐在路邊的石頭上看着河裏抽着煙。
“這是哪兒?”
“八谷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