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第一部

混亂時期

第一章

1

1977年10月22日(星期六),俄亥俄州立大學警衛隊隊長約翰·克萊伯格(JohnKleberg)派出許多隊員守護醫學院。警車和徒步的警衛隊員隨處可見,醫學院的樓頂上也有荷槍實彈的警察在巡邏。婦女們被告知不要單獨外出,上車前要特別留意附近是否有可疑的男子逗留。

在8天之內,已經發生了兩起年輕女子在校園附近遭持槍綁架的案件,時間均在早晨7點至8點之間。第一位受害者是25歲的眼科學生,第二位是24歲的護士,她們被帶到野外強姦后,又被逼去銀行兌現支票,錢財被洗劫一空。

報紙登出嫌疑犯的素描畫像后,警方接到數以百計的電話,收到了各種信息,但由於不確實,並無參考價值。目前尚無有關嫌疑犯的線索,校園內的氣氛日益緊張。學生聯合會和社區代表強烈要求警方立即拘捕“校園色狼”,克萊伯格承受着沉重的壓力。

於是,克萊伯格將這個案子交由警官艾略特·博克瑟鮑姆(EliotBoxerbaum)負責。博克瑟鮑姆率性自我,1970年就讀州立大學時,曾因接洽校園暴亂導致校園關閉一事而與警方有所接觸。完成學業后他得到了一個加入學校警衛隊的機會,但是需要他剪短頭髮,剃掉鬍鬚。他剪短了頭髮,但是拒絕剃去鬍鬚,不過最後他還是被警衛隊錄用了。

克萊伯格和博克瑟鮑姆查看了嫌疑犯素描畫像以及兩位受害人提供的線索后,均認為作案者可能是單身、美國白人,男性,年齡大約在23歲至27歲之間,體重175磅至185磅,頭髮棕色或紅棕色,兩次作案都身着棕色運動衣、牛仔褲和白色運動鞋。

第一位受害者名叫凱莉·德萊爾。她記得嫌疑犯戴着手套,持左輪手槍,眼睛不由自主地飄來飄去,因此懷疑他有眼球震顫症。當時,嫌疑犯先用手銬銬住她,然後將她推進車裏,帶到野外強姦。之後,他警告她不得向警方描述他的特徵,否則會對她不利。為了表示所言不虛,他還從她的筆記本上抄下了幾個人的姓名和住址。

唐娜·韋斯特是第二位受害者,身材不高但非常豐滿。她說嫌疑犯拿着手槍,指甲縫裏有某種油漬,但不是油污或髒東西。嫌疑犯曾說他叫菲爾,滿口髒話,戴一副棕色變色墨鏡,因而看不清他的眼睛。他同樣也抄下了她親友的名字,並且警告她如果去報案,她或她的親友就會遭到他兄弟們的報復。但她和警方都認為,那只是虛張聲勢而已。

兩次作案手法中的一個明顯差異讓兩位警官頗感困惑:第一位嫌疑犯留着整齊的八字鬍,而第二位嫌疑犯的鬍子雖然大概三天沒刮,但並不是八字鬍。

博克瑟鮑姆笑了笑:“我猜嫌疑犯在第一次作案后把八字鬍剃掉了。”

尼克·米勒(NikkiMiller)是哥倫布市警察局“性暴力犯罪特勤小組”的一名警察,剛去拉斯維加斯休了兩個星期的假,10月26日星期三下午3點才回到警察局上班。上一班值勤的格林姆警官告訴她,他剛將一名年輕的受害者送到俄亥俄大學醫院。這個案子由米勒負責,所以他向她交代了有關細節。

波莉·牛頓(PollyNewton)是俄亥俄州立大學一名22歲的學生,當天早上8點,她在臨近大學校區自己的寓所旁被綁架。當時她剛剛停好男友的一輛藍色汽車,突然有人將她按進車內,逼着她將車開到郊外無人處並將她強姦。接着,她又被迫將車開回哥倫布市去兌現兩張支票,隨後又將那個人送回大學校區。臨走時,他建議她兌現另一張支票,再申請拒付,這樣她就能自己留着那些現金,減少一些損失。

案發時由於米勒正在度假,所以她並不知道大學強姦案的情況,也沒有看過嫌疑人的素描畫像,第一次交班時她已經熟悉了案件的細節。米勒在報告中記錄道:“這起案件的情況與俄亥俄州立大學警衛隊轄區內發生的兩起強姦案類似。”

米勒與她的同事貝塞爾(A.J.Bessell)警官驅車前往俄亥俄大學醫院去見波莉。波莉告訴她們,綁架的人自稱是“恐怖分子”,但後來又說自己是個商人,開着一輛瑪莎拉蒂轎車。波莉在結束當天的治療后,陪着兩名警官去查看了自己被迫前往的地方。但由於天色昏暗,她已無法找到該地點,只好同意明天早晨再去試試。

刑事組的偵查員在波莉的車上發現了三處清晰的指紋,可用來甄別嫌疑犯。米勒和貝塞爾開車帶波莉回到刑事組,請她描述嫌疑犯的面部特徵,協助警方繪製嫌疑犯的面像。然後,米勒請波莉辨認男性白人罪犯的照片,每組100張,但她看了3組后仍未發現嫌疑犯。折騰了7個小時之後,天色已晚,而且波莉已經疲憊不堪,他們只好結束了當天的工作。

第二天早晨10點15分,刑事組值早班的警察再次帶着波莉前往達拉瓦郡。這次由於是在白天,波莉成功回想起了當時的情景,把警察帶到了她被強姦的地點。警察在池塘邊找到一隻9厘米長的子彈匣。她告訴警察,嫌疑犯曾開過槍,將幾隻啤酒瓶打進了池塘。

他們返回警察局時正趕上米勒來上班,於是米勒將波莉領進一個小房間,隨後將門關上,讓她一個人留下辨認另外一組照片。

幾分鐘后,博克瑟鮑姆與第二位受害者護士唐娜來到刑事組。唐娜也被要求去辨認嫌疑犯的照片。博克瑟鮑姆和克萊伯格警長還決定讓那位眼科學生出面指證嫌疑犯,這樣就能形成證據鏈,以防嫌犯素描在法庭上不被採信。

米勒讓唐娜坐在走廊檔案櫃邊上的桌子旁,遞給她3組嫌疑犯的照片。“天哪!”唐娜大叫道,“真有這麼多性罪犯嗎?”博克瑟鮑姆和米勒在一旁等待着。唐娜既憤怒又沮喪地一張接一張地看着照片,其中有一個是她過去的同學,幾天前還在街上碰到。她將照片翻過來,看到背面寫着“露陰癖”,喃喃自語道:“真想不到。”

看到一半時,一個年輕瀟洒、留着絡腮鬍子、兩眼獃滯的男子令唐娜遲疑了一下,然後突然從椅子上跳起來,幾乎撞翻了椅子,大叫道:“就是他,就是他!我敢肯定!”

米勒請唐娜在照片的背面簽了字,又根據該嫌疑犯的身份證號碼查出了他的姓名,然後記下:“威廉·米利根。”他是個有前科的慣犯。

接着,米勒將被唐娜指證的照片混入波莉還未看過的照片中。接着,米勒、博克瑟鮑姆、一個名叫布拉什(Brush)的警探和貝塞爾便走進了房間,陪波莉辨認嫌犯照片。

米勒感覺波莉似乎明白他們正期待着她能從這些照片中找到嫌疑犯。波莉仔細端詳每一張照片,但翻看了將近一半的照片仍未找到。米勒緊張地望着她,如果波莉也辨認出同一個人,那麼拘捕“校園色狼”便指日可待。

波莉看了一眼威廉·米利根的照片,然後繼續翻看下一張。米勒感到自己的肩膀和胳膊都繃緊了。只見波莉又把威廉·米利根的照片——留着絡腮鬍的年輕男子——翻回來,“好像是他,”她說道,“但我不敢確定。”

博克瑟鮑姆猶豫是否現在就向法院申請拘留威廉·米利根。雖然唐娜已肯定他就是強姦犯,但那張照片是3年前拍的,他還不能倉促下定論,還要等待指紋鑒定報告出來。布拉什警官則拿着威廉·米利根的身份證號碼,到一樓刑事鑒定組去對比從波莉車上採集的指紋。

米勒對這種拖延頗不以為然,認為既然已經確認了嫌疑犯,就應當立即將他拘捕歸案。但因為受害人波莉並未明確指證嫌疑犯,所以只能等待。兩個小時后鑒定報告出來了,從汽車後門玻璃上採集的右食指、右小指和右掌的指紋確實是威廉·米利根的。指紋鑒定結果與嫌疑犯的指紋完全相符,足以作指控證據了。

但博克瑟鮑姆和克萊伯格警長仍然有些顧慮,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在拘捕嫌疑犯之前,他們還要請一位專家來鑒定指紋。

由於威廉·米利根的指紋與在受害人車上採集到的指紋相同,因此米勒警官決定申請以涉嫌綁架、搶劫和強姦的罪名拘捕嫌疑犯,然後再讓嫌疑犯和其他人站在一起讓波莉指證。

博克瑟鮑姆向克萊伯格警長報告了此事,但警長堅持要等專家鑒定之後再採取行動。鑒定過程只需要一兩個小時,凡事還是謹慎為妙。當晚8點鐘,專家確定送檢指紋就是威廉·米利根的。

博克瑟鮑姆說:“我現在可以申請以綁架罪拘捕他,因為這是他在校園內犯下的唯一罪行——屬於我們的管轄範圍,但強姦地點並不在校園內。”他查看了刑事鑒定組提供的信息:威廉·米利根,22歲,6個月前從俄亥俄州立利巴農管教所假釋,最後的住址是俄亥俄州蘭開斯特市春日街933號。

米勒請求特警隊增援。不久,特警隊隊員便在性暴力犯罪特勤小組的辦公室門前集合,並擬定了行動計劃。他們需要知道,有多少人與比利住在同一棟公寓裏,因為兩位受害者均指稱他是個恐怖分子,而且還曾當著波莉的面開槍射擊,所以嫌疑犯可能持有武器,行動具有一定的危險性。

特警隊的克羅格警官建議先派人拿着必勝客比薩外賣盒,假裝該地址有人訂了比薩,威廉·米利根開門時,可以趁機觀察室內的情況。克羅格警官的計劃被採納了。

但是,嫌疑犯的地址令博克瑟鮑姆頗感困惑,一位假釋犯為什麼會從遙遠的蘭開斯特市跑到45公裡外的哥倫布市作案,而且在2個星期內犯下3起強姦案?他感到有些不對勁,所以在出發前撥打了411,查詢比利的新地址。電話接通了,他聽了一會兒,記下了新的地址。

“他搬家了,地址是雷諾茲堡老利文斯通大街5673號,”博克瑟鮑姆宣佈道,“開車大約10分鐘就能到達,在城東,這樣就比較合乎邏輯了。”

每個人都鬆了口氣。

9點整,博克瑟鮑姆、克萊伯格警長、米勒、貝塞爾以及來自哥倫布市的四名特警隊員分乘3輛汽車出發了。由於霧濃,能見度極差,他們只能在高速公路上以每小時20公里的速度前行。

特警隊隊員最先到達目的地,平常只需開15分鐘的路程,卻讓他們花費了1小時的時間。到達公寓附近,他們又不得不在複雜的街道中繞來繞去,用了15分鐘才找到正確的地點。特警隊員在等候其他人時,先詢問了一些鄰居。比利的房間裏有燈光。

其他警察和校警趕到后,大家便各就各位:米勒藏在公寓右側,貝塞爾在公寓四周巡視,另外3名特警隊員則站在公寓的另一側,博克瑟鮑姆和克萊伯格警長跑到大樓後方,爬上雙層推拉玻璃門。

克羅格警官從汽車後備箱裏取出必勝客比薩外賣盒,盒子上用黑筆潦草地寫着:“威廉·米利根——老利文斯通大街5673號。”他將上衣從牛仔褲里拉出來,遮住腰間的左輪手槍,向公寓四扇門中的一扇走去。他按下門鈴,沒有迴音,又按了一下才聽到房裏發出了聲響。他擺出不耐煩的姿勢,一隻手捧着比薩,另一隻手放在屁股靠近槍的位置。

躲在屋后的博克瑟鮑姆,看見一個年輕人坐在大彩色電視機前,大門左邊擺着一張紅色的椅子,起居室和餐廳呈L形,屋裏沒有其他人。看電視的年輕人從椅子上站起來去開門。

當克羅格再次按門鈴時,發現有人正從門旁的玻璃窗望着他。門開了,一位年輕英俊的男子正盯着他。

“這是您要的比薩。”

“我沒訂比薩呀!”

克羅格想看清屋內的情況,然而只從敞開的玻璃窗中看到了博克瑟鮑姆。

“就是您的地址,您不是米利根先生嗎?”

“不是。”

“一定是這兒的人打電話訂的,”克羅格問道,“那麼……您是誰?”

“這是我朋友的公寓。”

“你的朋友在哪裏?”

“他現在不在。”他結結巴巴地答道。

“一定是有人向本店訂了比薩,是威廉·米利根先生,地址也沒錯。”

“我不知道,鄰居應該認識這個人,或許他們能告訴你,或許比薩是他們訂的。”

“您能帶我去嗎?”

年輕人點點頭,走到隔壁敲敲門,等了一會兒又敲了一下,但沒有人開門。

突然間,克羅格把比薩盒扔到一邊,迅速地拔出手槍頂住年輕人的頭。“不許動!我知道你就是威廉·米利根!”他用手銬銬住了米利根。

這個年輕人一臉茫然:“怎麼回事?我又沒做錯什麼!”

克羅格用槍頂住他的背,另一隻手緊抓着他的長發。“進屋去!”

克羅格把他推進屋裏,其他特警隊員一擁而入,將他團團圍住。博克瑟鮑姆和克萊伯格警長也走進屋裏。

米勒警官拿出照片,發現照片中的比利脖子上有一顆痣。“他脖子上也有一顆痣,同樣的面孔,就是他沒錯。”

眾人把比利推倒在紅椅子上,卻發現他直視着前方,目光恍惚。鄧普西警官彎下腰查看椅子下面。“這兒有一支槍,”他邊說邊用鉛筆推出槍,“史密斯·韋森9毫米手槍。”

一位特警隊員將電視機前的棕色椅子翻過來,找到了彈匣和一隻裝着子彈的膠袋,但鄧普西制止了他。“別動,我們只有拘捕證,沒有搜查證。”他轉向比利,“你同意我們繼續搜嗎?”

比利只是茫然地望着他們。

克萊伯格警長知道查看屋裏是否還有其他人並不需要搜查證,於是走進卧室。他看到在凌亂的床上扔着一件棕色運動衣,屋裏亂七八糟,地板上到處都是臟衣服。他又查看了敞開的衣櫃,發現唐娜和凱莉的信用卡整齊地擺在裏面,還有一些從她們那兒拿來的零碎紙片;抽屜里還有一副棕色的變色墨鏡和一個錢包。

他把情形告訴了正在由餐廳改裝的工作室里查看的博克瑟鮑姆。

“你看看這東西。”博克瑟鮑姆指着一幅大型畫像,畫中的人物似乎是一位皇后或18世紀的貴婦,身穿藍色鑲着花邊的華麗長袍,手捧着樂譜坐在鋼琴旁。畫像惟妙惟肖,下面的署名是“威廉·米利根”。

“真漂亮!”克萊伯格警長說道,一邊查看着另一些靠在牆上的畫,以及作畫用的刷子和顏料。

博克瑟鮑姆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唐娜說嫌疑犯指甲縫有一些油漬,現在我知道了,他畫過畫。”

米勒走近仍然呆坐在椅子上的年輕人,“你是威廉·米利根,對嗎?”

他看着她,目光迷茫。“不是。”他喃喃應道。

“那些漂亮的畫像是你畫的?”

他點點頭。

“那麼,”她露出了微笑,接著說,“上面的簽名不是威廉·米利根嗎?”

博克瑟鮑姆這時也走到年輕人面前。“比利,我是學校警衛隊的博克瑟鮑姆,你願意和我談談嗎?”

沒有反應,也看不到凱莉描述過的飄忽不定的眼神。

“他擁有的權利,告訴他了嗎?”沒人回答。於是,博克瑟鮑姆掏出一張紙大聲地念起來。“比利,你被指控在校園綁架女學生,能不能告訴我們事情發生的經過?”

比利的眼睛向上望着,彷彿受到了驚嚇。“發生了什麼事?我真的傷害了什麼人嗎?”

“你說‘他們’會替你採取報復行動,他們是誰?”

“希望我沒傷害什麼人。”

一名警官正要走進卧室,比利看到后立即叫道:“別踢那個箱子,你會被炸翻的!”

“炸彈?”克萊伯格警長立刻問。

“就在裏面……”

“能指給我們看看嗎?”博克瑟鮑姆問。

比利慢慢站起身來走向卧室,在卧室門口停住,朝梳妝枱旁的一隻小紙箱點點頭。博克瑟鮑姆走過去查看,克萊伯格警長留下來和比利站在一起,其他警官則擠在比利後面的過道里。博克瑟鮑姆跪在小紙箱旁,透過紙箱蓋的縫隙,看到了電線和鬧鐘之類的東西。

他退出房間,對鄧普西警官說:“最好叫爆破小組過來處理,克萊伯格警長和我要回警察局,比利和我們一起走。”

克萊伯格警長駕駛着警車,特警隊的一名隊員坐在他旁邊,博克瑟鮑姆和比利坐在後座。一路上,比利沒有回答有關強姦的問題。由於手銬在背後,他身體向前傾斜着,情緒沮喪,口中還斷斷續續地說著:“我哥哥斯圖爾特已經死了……我傷到別人沒有?”

“你認識那些女孩嗎?”博克瑟鮑姆問道,“認不認識那位護士?”

“我母親是護士。”比利喃喃地說道。

“告訴我,你為什麼要到大學校園裏尋找下手對象?”

“德國人會追殺我。”

“比利,說說發生了什麼事好嗎?是不是護士的長發對你很有吸引力?”

比利瞪着他:“你這個人真奇怪。”然後又說:“妹妹要是知道了,會恨我的。”

博克瑟鮑姆不得不放棄了。

他們回到了警察局,一行人自後門上三樓進了審訊室;博克瑟鮑姆和克萊伯格警長則走進另一間辦公室,幫助米勒警官準備申請搜查證。

11點半,貝塞爾再次向比利說明了他擁有的權利,並詢問他是否準備棄權。比利只是睜大了眼睛望着他。

貝塞爾說:“比利,你聽清楚了,你強姦了3個女孩,我們想知道事情的細節。”

“是我乾的?”比利問道,“要是我傷害了什麼人,我很抱歉。”

說罷,比利便不再吭聲。

貝塞爾將他帶到四樓的鑒定室,打算取他的指紋並拍照。

他們走進屋時,一名身穿制服的女警官抬頭看了一眼。貝塞爾抓起比利的手剛要按手印,比利突然推開他,彷彿受到了驚嚇,躲到那位女警官的身後。

“他大概在害怕什麼!”女警官說,然後轉身面向臉色蒼白的年輕人,輕聲細語地說:“我們必須採下你的指紋,懂嗎?”就好像是在對一個小孩說話。

“我……別讓他碰我。”

“那好,”她說,“我來,可以嗎?”

比利點頭表示同意,讓她按下了指紋。拍完照,比利由另一名警官帶進了拘留室。

搜查證表格填妥后,米勒警官立刻打電話給韋斯特法官。聽完米勒對搜集到的證據的描述,並考慮到案件的急迫性,韋斯特法官讓米勒立刻去他家裏。當天凌晨1點20分,法官簽署了拘捕證,米勒立刻冒着濃霧開車返回比利的公寓。

米勒接着打電話給犯罪現場偵查小組。凌晨2點15分,該小組到達公寓。她亮出搜查證之後便開始搜查。他們將從比利寓所中搜集的物品列了一份清單:

衣櫃——現金343美元註釋標題1美元約合6.35元人民幣。、墨鏡、手槍、鑰匙、錢包、威廉·西姆斯和威廉·米利根的身份證,另外還有唐娜的繳費收據。

壁櫃——唐娜和凱莉的萬事達信用卡、唐娜的醫院挂號證、波莉的照片,以及裝有5發子彈的.25口逕自動手槍。

梳妝枱——1張記着波莉姓名和地址的紙條,紙是從她的筆記本上撕下來的。

壁板——彈簧折刀,2盒粉。

抽屜——比利的電話費賬單、史密斯·韋森手槍套。

紅椅子的下方——史密斯·韋森9毫米手槍、彈匣和6發子彈。

棕色椅子的下方——裝有15發子彈的彈匣,以及1隻裝着15發子彈的膠袋。

回到警察局后,米勒將所有物品轉交給了證據登記組,由他們登記後送交保管室。

“這些東西足夠定他的罪了。”她說道。

比利畏縮在拘留室的角落裏,全身劇烈地顫抖着,突然發出一陣輕微的哽咽聲便昏了過去。一分鐘后,他睜開眼睛,驚恐地望着四周的牆壁、馬桶和床鋪。

“上帝啊!”他大叫道,“又來了!”

他目光獃滯地坐在地板上,突然看到了牆角里的蟑螂,臉上茫然的表情消失了。他把雙腳交叉在一起,彎下腰,用雙手托着臉頰,看着繞着圈跑的蟑螂,像小孩一樣地笑了起來。

2

幾個小時后,比利醒過來。這時,一群警察進來將他帶出了拘留室,和另外一個高大的黑人銬在一起。一群犯人被帶出大廳,走下階梯,經由後門來到停車場,然後被送上駛往富蘭克林郡監獄的囚車。

囚車穿過哥倫布市商業區,駛向位於市中心的剛剛建成的監獄。監獄是個兩層樓的建築,外牆非常堅固而且沒有窗戶,樓的中央豎著一尊富蘭克林總統的塑像。

囚車駛進監獄後面的小巷,停在裝着厚鐵柵欄的門前。從這個角度可以看見監獄旁邊的富蘭克林郡司法大廈。

鐵柵欄門向上升起讓囚車開進去,隨後又關上。戴着手銬的囚犯魚貫走下囚車,站在監獄的兩扇大鐵門之間。比利已經打開了手銬,一個人留在囚車裏。

“快下車,威廉·米利根!”警官大叫道,“該死的強姦犯,你以為這是什麼地方?”

原來和比利銬在一起的黑人說:“這不關我的事,我發誓是他自己弄開的。”

監獄大門突然打開了,6名囚犯在監獄的過道上集合,透過四周的鐵柵欄可以看見控制中心——監視器,計算機終端,十幾名身穿灰色褲子或裙子、黑色上衣的男女警察。外面的大門關上后,裏面的鐵柵欄門便打開了,囚犯們被一一帶進去。

身穿黑色襯衣的警察在大廳里走來走去,計算機鍵盤的敲擊聲此起彼伏。在入口處,一名女警官拿着一隻牛皮紙袋,“值錢的東西放進去!”她叫道,“戒指、手錶、珠寶和錢包。”比利將口袋裏的東西掏空后,她將他的外套也拿走,仔仔細細地搜查了夾克的夾層,然後交給了保管室的警官。

另外一名年輕的警官又給比利仔細地搜了一遍身,然後讓他和其他囚犯待在等候室里,等着點名和登記。比利一言不發,望着牆上四方形的小鐵窗出神。那個黑大個靠近比利說:“你真是個人物,居然能打開手銬,你能帶我們逃離這個鬼地方嗎?”

比利毫無表情地望着他。

“要是和這些警察的關係搞砸了,”他接著說,“他們會打死你,相信我說的,我已經進來過好幾次了!你進來過嗎?”

比利點點頭說:“所以我不喜歡這兒,想離開。”

3

距離監獄一個街區遠的公共辯護律師辦公室里響起了電話鈴聲。加里·施韋卡特律師正在辦公室里。他今年33歲,個子很高,留着一口鬍子,正要點燃煙斗。電話是雷蒙律師打來的。

“我剛從司法大廈打聽來的消息,”雷蒙在電話里說,“警方昨天抓到了校園色狼,他們已經把他移送監獄了,要求的保釋金是50萬,你趕緊指派個人擔任他的辯護律師。”

“老兄,這兒沒人,只有我一個人留守。”

“但消息已經公佈了,各大媒體記者很快就會趕去,我知道警方一定會對嫌疑犯施壓。”

警方辦理重大刑事案件,在拘捕犯人後往往會繼續進行調查。如果是一般案件,施韋卡特組長會隨機指派一名律師前往監獄。但這並非是一個普通案件,媒體對校園色狼的廣泛報道給哥倫布市警察局造成了極大的壓力。施韋卡特認為警方可能會對犯人逼供,因此,有必要加倍努力以保障其權利。

施韋卡特決定自己去一趟監獄,除了向犯人簡要介紹自己外,還要警告他,除了自己的律師,不要與其他人談話。

施韋卡特得到許可進入監獄,正好看見兩名獄警押着比利走出來,將犯人交給值勤獄警。施韋卡特上前要求與犯人私下談談。

“他們說我做過一些事,但我根本不知道,”比利抱怨道,“我不記得了,我只知道他們突然衝進來,而且……”

“聽着,我只是來介紹一下自己,”施韋卡特說,“這兒太吵了,不是討論案情的地方,一兩天之內我們會與你單獨談一談。”

“我確實不記得了,他們在我公寓裏找到一些東西,還……”

“好了,不要再說了!當心隔牆有耳,他們帶你上樓時要特別小心,警察的花招太多。不要和任何人談話,包括其他犯人,他們有些人可能是卧底,總有些人等着出賣從別人嘴裏打聽來的消息。如果你想被公平審判,就立刻把嘴閉上!”

比利使勁地搖着頭,用手搓着臉,似乎很想談論案情。然後,他喃喃地說道:“別讓他們判我的罪,那樣我會發瘋的。”

“我們會想辦法,”施韋卡特說,“但我們不能在這兒談論。”

“能不能找個女律師來辦理我的案子?”

“我們有女律師,我來安排一下。”

施韋卡特看見獄警讓比利脫下便服,換上了重刑犯穿的藍色獄服。看來這個案子很棘手。比利非常緊張,他並未否認警方指控的罪行,只是反覆說自己不記得了。這倒是十分罕見。難道他想假裝精神錯亂?施韋卡特想像得出媒體會如何報道這個案子。

走出監獄,施韋卡特買了份《哥倫布市快報》,看到報紙頭版的大標題:

警方拘捕校園色狼嫌疑犯

報道還提及了其中一位受害者。該受害者是兩周前遭強姦的26歲大學研究生,警方要求她前去指證嫌疑犯。報紙的上方還登了一張附有姓名的照片:“威廉·米利根。”

施韋卡特回到辦公室立即給其他報社打電話,要求它們不要再登嫌疑犯的照片,因為這可能會對將於下周一進行的嫌疑犯指證產生不良影響。然而,各報社都拒絕了他的請求,表示得到照片就一定會刊登。施韋卡特無奈地摸摸鬍子,然後打電話告訴老婆今天晚點回家吃飯。

“嗨!”有人在辦公室門口大叫,“你真像一隻鼻子被卡在蜂窩裏的熊。”

他抬起頭來,看到了朱迪的笑臉。

“是嗎?”他掛上電話,學着熊的樣子咆哮着答道,“猜猜這次的委託人是誰?”

朱迪整理了一下飄散的褐色長發,露出美麗的臉龐,但淺褐色的眼睛卻閃爍着質疑的目光。

他將報紙遞給她,指着照片和報上的標題。他低沉的笑聲在小辦公室里回蕩。“下周一就要進行嫌疑犯指證了。威廉·米利根要求派一名女律師,校園色狼的案件就交給你吧。”

4

10月31日星期一早晨9點45分,朱迪來到警察局指證室。比利被帶進等候室,神色異常驚慌。

“我是公共辯護律師,”朱迪說道,“施韋卡特律師說你需要一位女辯護律師,他和我一起辦理這個案子。現在你需要鎮定下來,你看起來好像要崩潰了。”

他遞給她一張折着的紙條,“這是我的假釋監督官星期五給我的。”

她打開紙條,看見那是假釋委員會發出的“拘留令”,要求監禁比利,並通知他將就其違反假釋規定召開第一次調查庭。因為在實施拘捕時,警方在他的公寓裏發現了武器。朱迪知道他的假釋將被取消,而且會立即被遣返到辛辛那提市附近的利巴農管教所等候審判。

“聽證會將在下周三舉行,不過我們會想辦法讓你留在這裏。你留在哥倫布市,我們才方便和你見面。”

“我不回利巴農管教所。”

“你先別緊張。”

“他們說我做過的事,我一點兒都不記得。”

“這個問題稍後再談,現在你必須站到那邊的高台上去,站在那兒就行,你辦得到嗎?”

“好吧。”

“把頭髮整理一下,讓他們清楚地看到你。”

警官領着比利走上台階,和其他人列隊站在一起。他站在第二號的位置上。

檯子上站着4個人供人指證。護士唐娜已經指證過作案的嫌疑犯,因而無需再參加這次指證。她已前往克里夫蘭去找她的未婚夫。辛西婭·門多薩(CynthiaMendoza)是“克羅格”商店的店員,她曾被要求兌現一張支票。她沒有指證比利,選的是三號。另外一位是在8月遭人強姦的婦女,是否選二號她猶豫不定。凱莉則說站在台上的人都沒有八字鬍,因而不敢確定,但是二號男子似乎在哪裏見過。波莉則做了很明確的指證。

11月3日,陪審團認定比利有罪:3起綁架案、4起強姦案和3起搶劫案,所有指控均屬一級重罪,每一項罪名均可判4年至25年有期徒刑。

檢察局很少干預辯護律師的指派,即使是重大的謀殺案。通常的程序是由重案組主管提前2至3周隨機指派一名高級檢察官負責。但是,郡檢察長喬治·史密斯召見了兩位高級檢察官,要求他們負責這個案子,並說明校園色狼案已激起公憤,一定要嚴加懲處。

特里·謝爾曼(TerrySherman)檢察官今年32歲,長着一頭黑捲髮和濃密的八字鬍。他對性犯罪嫌疑犯一向非常嚴苛,頗以從未在任何強姦案中輸給陪審團而深感自豪。他查閱檔案資料時大笑着說:“這個案子贏定了,拘捕證據完美無缺,這小子要倒大霉了。公共辯護律師這回沒戲唱了!”伯納德·扎利格·亞維奇(BernardZaligYavitch)檢察官今年35歲,隸屬刑事檢察局。他是比朱迪和施韋卡特早兩期的學長,因而很了解這兩人的個性。施韋卡特還曾經是他的屬下,因為他在未進入檢察局工作前擔任過四年公共辯護律師。他同意謝爾曼檢察官的看法,這是自他擔任檢察官以來對檢方最有利的一個案子。

“最有利?”謝爾曼問道,“物證、指紋和身份證明,我們全拿到了,可他們什麼都沒有。”

幾天後,謝爾曼與朱迪見面。他決定直接攤牌:“比利的案子沒什麼商量的餘地,我們已經拘捕了嫌疑犯,檢方將要求判他重罪。你沒什麼牌可出。”

但亞維奇考慮得更多。他擔任過公共辯護律師,因而知道朱迪和施韋卡特會怎麼做。“他們還有一條路可走!申訴當事人患有精神病。”

謝爾曼聽罷不禁放聲大笑。

第二天,比利用頭撞牆企圖自殺。

“他不想活着接受審判。”施韋卡特得知這個消息后對朱迪說。

“我認為他經受不起審判的考驗,”她說,“我們得向法庭聲明,他無法為自己辯護。”

“你希望他接受精神病醫生的檢查?”

“我們必須這麼做。”

“天哪!”施韋卡特說,“我現在就能想像報紙新聞會採用什麼標題。”

“見鬼去吧!那個男孩一定是有什麼地方不對勁。我不知道問題在哪兒,但你也看到了,他在不同的時間會有截然不同的表情。他說不記得強姦一事,我相信他說的是真話。他應該接受檢查。”

“費用誰出?”

“我們有基金呀!”她回應道。

“是啊,好幾百萬美元呢!”

“好了,別逗了,我們應該付得起一位精神病醫生的費用吧!”

“去跟法官說吧!”施韋卡特一臉的不情願。

法院同意推遲下次開庭的時間,允許比利接受精神病醫生的檢查。接下來,施韋卡特便將注意力集中到即將在星期三早晨8點半由假釋監督官召開的聽證會。

“他們會把我送回利巴農管教所去!”比利叫道。

“如果我們能幫上忙,就不會。”施韋卡特如此回答。

“他們在我的公寓裏發現了手槍,而我的假釋條件包括:不可購買、擁有、佔有、使用或控制致命武器、輕武器。”

“這個嘛……或許是的,”施韋卡特說道,“要想請我們為你辯護,你最好能留在哥倫布市,在這兒我們可以幫你,在利巴農管教所就沒有可能了。”

“你們準備怎麼做?”

“這個你不用操心。”

施韋卡特看見比利笑了起來,欣喜之情是以前從未有過的,不但整個人輕鬆了許多,而且還開始說笑,與第一天初次見面時緊張的神情截然不同。也許為他辯護並沒有當初想像的那麼困難?

“就像這樣,”施韋卡特告訴他,“你要保持冷靜。”

他領着比利進入會議室。假釋監督官們已經在屋裏坐好,每個人面前都擺着一份貝塞爾草擬的報告,詳述了拘捕時在比利屋裏發現的物證:一支9毫米史密斯·韋森手槍、裝有5發子彈的.25口徑半自動手槍。此外,還有一份比利的假釋監督官提供的報告。

“各位先生,請告訴我,”施韋卡特用手指撫摸着唇上的八字鬍,“那支槍能射擊嗎?”

“還未試過,”主席回答說,“但都是真槍,而且還有彈匣。”

“還未測試,怎麼能確定那就是致命武器呢?”

“要到下星期才能安排試射。”

施韋卡特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說道:“我要求各位要麼今天就撤銷他的假釋,要麼就等到法院召開聽證會之後。現在,請告訴我它到底是真槍還是玩具?”他向室內的人依次看去。

主席點點頭:“各位先生,我們別無選擇,必須等這支槍的鑒定結果出來,才能決定該不該取消假釋。”

第二天早晨10點50分,比利的假釋監督官送來一份通知,撤銷假釋的聽證會將於1977年12月12日在利巴農管教所舉行,比利無需出席。

朱迪到監獄去見比利,想了解警方在他公寓裏發現證據的情況。

比利絕望地望着她說:“你也認為是我乾的?”

“比利,我怎麼認為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些證據。我們想知道你為什麼會有這些東西。”她發現他目光獃滯,彷彿正從她面前消失,退回到自己的內心世界。

“完了,”他說道,“再說什麼都沒用了。”

第二天,朱迪收到一封用黃色信紙寫的信。

親愛的朱迪:

寫這封信是因為我無法用語言來表達自己的想法,同時也覺得你比其他人更了解我。

首先,我要感謝你為我做的一切。你是一位善良而美麗的女人,已經盡了力,任何人都無法向你要求更多。

請純潔的你忘了我吧!並請轉告貴辦公室,我不再需要律師了。

如果你也認為我有罪,那我就一定是有罪的。我想知道的僅此而已。在我的一生中,一直都在傷害那些我愛的人;最糟糕的是,我無可奈何,因為我無法控制自己。把我關進監獄裏只能讓我變得更糟糕,就像上次一樣。精神病醫生不知道該怎麼做,因為他們不清楚我到底有什麼問題。

現在,我必須做個了結。我準備放棄一切,因為已沒有什麼值得我留戀了。能請你為我做最後一件事嗎?請給我的母親或凱西打個電話,告訴她們不要再來了,我不想見任何人。讓她們省點油錢吧!但是我真的很愛她們,而且深感抱歉。你是我認識的律師中最好的一位,我會永遠記得你對我的善意。再見!

比利

當晚,值勤警官打電話給施韋卡特律師:“你的當事人又企圖自殺!”

“上帝!他怎麼了?”

“噢……你大概不相信,不過我們會控告他損壞郡政府的財物。他打碎了監獄裏的馬桶,然後用銳利的碎瓷片割自己的手腕。”

“怎麼搞的!”

“我還想告訴你,你的當事人一定有問題,他是用自己的拳頭擊碎馬桶的。”

5

施韋卡特和朱迪沒有理會比利的信,依然每天按時去監獄看他。公共辯護律師辦公室決定撥款支付比利的檢查費用。1978年1月8日和13日,心理醫生德里斯科爾(WillsC.Driscoll)對比利進行了一系列測試。

智力測試結果顯示比利的智商只有68。然而德里斯科爾認為,是沮喪情緒降低了他的智商。他在測試報告中指出比利患有嚴重的精神分裂症:

他的自我認知存在嚴重問題,自我識別能力很差,已喪失距離感,並且幾乎無法區別自己與周圍的環境。……他聽到有個聲音命令他去做某件事,若不服從,那聲音就會變成吼叫聲。比利認為那是從地獄來折磨他的人發出的聲音。他還說有一些好人會定期進入他的身體,他們是為了制服那些壞人而來……我認為比利目前沒有能力為自己辯護,亦無法與現實建立正常的聯繫並應對周圍發生的一切。我強烈主張將他送到醫院做進一步檢查,並接受可能的治療。

1月19日進行了第一次法庭辯論。施韋卡特和朱迪將醫生的報告提交給了弗洛爾(JayC.Flower)法官,證明他們的當事人無法為自己辯護。弗洛爾法官表示,他將命令位於哥倫布市西南小區的心理康復中心檢查被告的心理狀態。施韋卡特和朱迪頗為擔心,因為該中心通常都偏袒檢方。

施韋卡特堅持在何種情況下,西南心理康復中心提交的報告都不能作為於被告不利的證據,但謝爾曼和亞維奇檢察官均表示反對。施韋卡特和朱迪因此強調,他們會要求被告不與該中心的心理專家交談。弗洛爾法官當場否決了他們的提議。

最後,雙方達成妥協,檢察官同意只有在被告能為自己辯護時,檢方才可以詢問他和法院指定的心理專家之間的談話內容。如果能這樣做,施韋卡特和朱迪就可以放手一搏,允許西南心理康復中心依協議條件與比利面談了。

“太好了!”離開弗洛爾法官的辦公室時,謝爾曼笑着說,“他們無論耍什麼花招都終歸無濟於事,這案子我們贏定了!”

為了防止比利再度自殺,警衛將比利轉移到療養所的單人牢房,並讓他穿上束縛衣。下午稍晚,希爾(RussHill)醫生到牢房巡視時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於是叫來3點至11點值勤的警官。他們從監獄的柵欄望去,只見比利打着哈欠脫掉束縛衣當做枕頭,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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