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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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1

1970年3月,史坦伯利中學的心理專家馬丁提交了以下報告:

比利經常不記得自己在什麼地方、東西放在哪裏,在無人攙扶時走不了路,他的瞳孔在這些時候很小。最近,比利經常因為與老師、同學發生口角而逃學。他情緒很低落,經常哭泣,難以和其他人溝通。最近有人看見比利站在一輛正在行駛的汽車前。為此,他被帶到醫院檢查,診斷結論是“精神恍惚”。

根據我的檢查,比利雖然情緒沮喪,但仍能控制自己的行為。我們發現,他很討厭他的繼父,而且因此對家庭極為反感。比利認為他的繼父是個死板且毫不顧及他人的暴君,這點已得到他母親的證實。他母親表示,由於比利的生父是自殺身亡,因此比利的繼父經常將比利與他的生父進行比較。比利的繼父還聲稱是比利和他母親逼死了他的生父(比利母親的原話)。

2

史坦伯利中學的校長約翰發現,比利經常曠課。上課時,他時常坐在校長辦公室前或體育館後面的台階上。如果約翰校長看到他,就會坐在他身旁和他聊幾句。

比利曾談及他過世的父親,並說長大后也要當個演員。他還曾談起當年家中的窘境。但是,校長知道比利大部分時間都處於精神恍惚的狀態。他常常讓比利坐進自己的車,然後送他回家。屢次發生類似事件后,約翰校長向費爾德郡心理健康中心報告了比利的情況。

精神病醫生布朗於1970年3月6日第一次見到比利。布朗醫生身材瘦削,留着灰色的鬍鬚,下巴后縮。他透過厚厚的鏡片注視着眼前這個乾淨、健康的15歲男孩。他順從地坐着,不緊張也不驚慌,但目光有點兒畏縮。

“他的聲音很平穩”,布朗醫生在記事本上如此描述,但“精神不甚集中”。

比利看着他。

“你感覺如何?”布朗問道。

“像做夢一樣來來去去。我爸爸恨我,我聽見他大吼大叫,我房間裏有一盞紅燈,我看見一座花園和一條路,那裏有花、水和樹,但是沒有人。我看見許多不真實的事情。一扇門上有很多鎖,有人在敲門想要出來。我看見一位婦女從樓上掉下來,突然間變成了一塊金屬,但我無法救她。我不需要吃迷幻藥就可以夢遊。”

“你對父母有何看法?”布朗醫生問。

“我擔心他會殺了母親。都是因為我的緣故,因為他恨我,他們曾為了我吵架。另外,我常做一些無法解釋的噩夢。有時候,我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好像我真的很輕盈,有幾次甚至覺得自己能夠飛翔。”

布朗醫生在他的第一份報告中寫道:“……與以往情況不同的是,他似乎能夠認知現實世界,沒有精神不正常的癥狀。他的注意力能夠集中,記憶能力也不差。但由於受到前述狀況的影響,他的判斷能力明顯遭到嚴重的損害。由於控制力薄弱,他無法改正自己的行為。診斷:伴隨轉換反應而產生的嚴重歇斯底里——APA編號300.18。”

事後,“老師”解釋說,布朗醫生並未與比利交談過,當時是亞倫出面述說了戴維的想法和幻覺。

5天後,在未預約的情況下,比利再次來到醫療所。布朗醫生看到他神情恍惚,便同意為他治療。他發覺眼前的這個男孩似乎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去給你母親打個電話,”醫生說,“告訴她,你在我的醫療所里。”

“好的。”戴維說完便起身走出去。

幾分鐘后返回來見醫生的是亞倫。他靜靜地坐在那兒,醫生則在一旁觀察着他。

“今天發生了什麼事?”醫生問。

“今天在學校里,”亞倫說,“11點半的時候我開始做夢。醒來時,我站在大樓的屋頂上往下看,好像要往下跳。接着,我走下樓去了警察局,讓他們給學校打電話,免得老師擔心我。後來,就到這兒來了。”

布朗醫生用了很長時間為他檢查,最後輕輕撫摸着自己灰色的絡腮鬍,問道:“比利,你服用過什麼葯嗎?”

亞倫搖搖頭。

“現在,你目視前方,能看到什麼?”

“我看見了幾張臉,不過只有眼睛、鼻子和奇怪的顏色。我看見他們發生了意外,他們在汽車前跌倒了,從懸崖上摔下去,在水裏掙扎。”

布朗醫生一言不發地觀察着比利,彷彿在查看一個畫面。“比利,說說家裏的事。”

“卡爾莫喜歡吉姆,但是恨我。他每次都對我大吼大叫,母親和我都快被他逼瘋了。我丟了雜貨店的工作。我為了能和母親一起待在家裏,故意偷了一瓶酒,讓他們辭退我。”

3月19日,布朗看到比利穿了一件高領襯衣和一個藍色夾克,看來好像個女人。“我認為,”他檢查后寫道,“這位患者不適於門診治療,而應轉到州立哥倫布市醫院兒童青少年科住院治療。有關事宜已聯繫過羅傑醫生。最終的診斷結果是歇斯底里症,伴有多種被動攻擊表現。”

在15歲生日過後的第五個星期,經父母親同意,比利以“志願患者”的名義被送進哥倫布市醫院。

比利認為由於自己的惡劣行為和抱怨情緒,媽媽選擇了卡爾莫而決定將自己送走。

3

州立哥倫布市醫院記錄(機密)

3月24日——該患者與另一位患者丹尼爾打架,丹尼爾的右眼下方被割破。打架地點在RV3病房外的走廊,時間是下午4點。很明顯,當時比利和丹尼爾正在玩,比利生氣先打了丹尼爾,丹尼爾反擊,旁邊的人將兩人分開。

3月25日——從患者身上發現一把餐刀,他的病房裏還藏着一把銼,是從木工房拿的。羅傑醫生與患者談過,患者表示想自殺。後來患者被帶到隔離室,以防其自殺。

3月26日——患者相當合作。經常說看到一些奇怪的事情。患者不願參加娛樂活動,大部分時間都是一個人呆坐。

4月1日——患者大叫說牆壁向他壓過來,他不想死。羅傑醫生將患者隔離,嚴厲地告知患者不得攜帶香煙和火柴。

4月12日——患者連續幾天在晚上睡眠時間開始活動。今晚,患者要求增加藥量,已向患者解釋,應當努力自然入睡。患者變得充滿敵意、好鬥。

4

傑森的脾氣開始暴躁起來,常常通過高聲尖叫緩解過度的壓力。他的作用是“安全閥”,不出現時通常很內向。被關在隔離室里的正是傑森。

為了控制暴躁的情緒,傑森在8歲時被創造出來。但是,他從未被允許出現過。因為他一出現,比利就會遭受懲罰。在州立哥倫布市醫院裏,當壓力大和恐懼感強烈時,傑森就會以大吼大叫的方式發泄情緒。

有一次,他從電視裏看到4名肯特大學的學生被殺害,就大聲地吼叫起來。阿瑟發現傑森每次爆發都會被關進隔離室,便決定採取行動。在醫院和在家裏一樣,他們都不能表現出憤怒情緒,一個人做錯事會連累大家受罰,因此阿瑟不讓傑森清醒過來,並將他列入“不受歡迎的人”。傑森從此永遠待在黑暗裏。

其他人都忙着參與藝術療法。湯姆在不練習開鎖的時候,大部分時間都埋頭畫風景畫;丹尼畫靜物;亞倫畫人像;里根也試着畫畫,但只能畫黑白素描。阿瑟由此發現里根是色盲,並推測穿錯襪子的事是里根乾的。克麗絲汀畫的都是花和蝴蝶,她是為哥哥克里斯朵夫畫的。

看護人員報告說比利近來很沉默,而且很配合。自此,比利開始享受更多的特權,允許他在天氣暖和時外出散步、繪畫。

在此期間,一些人“出現”了,由於不喜歡周圍的環境,又離開了。只有里根對羅傑醫生的斯拉夫名字和口音感興趣,願意吃氯丙嗪,而且願意聽從他的指示。丹尼和戴維一直都很聽話,按時服用醫生開的葯;湯姆則會將葯含在嘴裏,事後再吐掉;阿瑟和其他人也是如此。

丹尼和一個大個頭的黑人男孩交了朋友,一起聊天、玩耍,有時候一聊就是幾個小時。他們訴說自己長大以後想做的事情,丹尼第一次開懷大笑。

一天,羅傑醫生將丹尼從RB-3區轉到RB-4區。這個區住的都是些年齡較大的孩子,丹尼不認識他們,也不知道該和誰說話,只好躲到房間裏獨自哭泣。

不久,丹尼聽見一個聲音說:“哭什麼?”

“走開,別煩我!”丹尼說道。

“我能去哪兒?”

丹尼看看四周,沒有人。“是誰在說話?”

“是我,戴維。”

“你在哪兒?”

“我不知道,大概就和你在一起。”

丹尼看看床鋪底下,又看看衣櫃,沒有看到說話的人。“聽見你說話了,可是你在哪兒?”

“就在這兒啊!”

“我看不見,你在哪兒?”

“閉上眼睛,”戴維說,“現在我看見你了。”

他們用了很長時間談論過去發生過的事,彼此有了更多的了解。然而,他們並不知道,阿瑟也在一旁聽着他們談話。

5

菲利普遇見了一位14歲的金髮女孩。她非常可愛,大家都誇她漂亮。她和他一同散步、聊天,並且試着挑逗菲利普,但都沒有回應。她經常看見他坐在池塘邊的野餐桌旁寫生,那裏通常沒有人。

6月里的一天,天氣晴暖,她坐在他身邊看着他畫花。“嘿!比利,畫得真不錯!”

“一般吧。”

“你是個名副其實的畫家。”

“嗨,別逗了。”

“真的,我沒開玩笑,你和這兒的其他人不同。我不喜歡那些孤陋寡聞的男孩。”

她把手放在他的腿上。

菲利普挪開身體,“別這樣。”

“比利,你不喜歡女孩兒?”

“當然喜歡,我不是同性戀,我只是……我……”

“你好像很緊張,比利,怎麼回事?”

他只好挪過來坐在她身邊,“我討厭性方面的事。”

“為什麼?”

“這……”他答道,“我小時候被一個男人強姦過。”

她無法置信地看着他:“我以為只有女孩子才會被強姦。”

菲利普搖搖頭,“還不止如此!強姦后他還打我,導致我的腦袋非常混亂。我常夢到當時的情景。一提到性,我就會聯想到那件痛苦、骯髒的事。”

“你是說,你從未與女孩有過性行為?”

“我從未與任何人有過正常的性行為。”

“比利,性不是痛苦的。”

菲利普挪了一下身子,漲紅了臉。

“咱們去游泳吧!”她提議道。

“好吧,好主意!”他說完便跳下水,潛入池子裏。

當他浮上水面時,發現她已經脫去了衣服,全身赤裸着。

“天哪。”他又再次潛入水中。

他再次浮上水面時,她靠過去用胳膊摟着他。他感到她的腳在水裏纏住他,也感覺到她胸部的接觸。她的手繼續往下……

“比利,不會痛的,我保證。”

女孩用一隻手划水,另一隻手拉着他游向一塊斜插入水中的大石頭。他跟着她爬上了岸,她脫下他的內褲。她撫摸時,他知道自己的表情很木訥,還擔心如果自己閉上雙眼,眼前的一切都會消失。她很漂亮,他不想睜眼時發現自己身處別處,不想忘記發生過的事,感覺太棒了。做愛時,她緊緊地抱住他。事後,他竟然興奮得大叫起來。當他離開她的身體時,一不小心失去平衡,從濕滑的石頭上掉到了池塘里。

他看起來像個傻子,惹得她大笑起來。但是他的確非常快樂,他不再是處男了,也不是同性戀者,而是一個真正的男子漢。

6

6月19日,在母親的要求下,比利出院了。社工人員在出院報告中寫道:

出院前,比利與醫護人員和其他患者依依不捨地告別。他經常為了擺脫困擾而說謊,對他人造成傷害也毫無歉意。他經常說謊,所以其他人和他交往不深,對他也不信任。

患者的行為對病房的破壞性愈發嚴重,不適於住院治療,因此建議該患者改為門診治療。患者家屬應接受看護輔導。

處方:可樂靜(Thorazin,鹽酸氯丙嗪)25毫克,每日三次。

回到家,丹尼的情緒立刻跌到了谷底。他畫了一幅9×12寸的靜物畫,背景為黑色和深藍色,畫面中一隻破碎的酒杯里插着一朵凋零的黃花。他把作品拿到樓上想給媽媽看,看到卡爾莫也在那兒,他愣住了。卡爾莫拿過畫,看了一眼便扔在地板上。

“你這個騙子!”他說道,“這不是你畫的!”

丹尼忍住淚水,撿起畫走回畫室,生平第一次在畫上籤了名:“丹尼,1970年”,接着在畫布背面寫下:

作者:丹尼

名稱:孤獨的死亡

時間:1970年

湯姆和亞倫繼續向別人展示作品,以尋求肯定。但是從那時起,丹尼再也不主動將自己的畫拿給別人看了。

1970年秋,比利進入蘭開斯特高中就讀,學校位於蘭開斯特市北邊,是一棟非常現代的建築。比利的功課成績不太好,他討厭老師和學校。

阿瑟逃了好幾次學,溜到圖書館閱讀醫學方面的書籍。他對血液學十分着迷。

湯姆利用閑暇時間修理電器,還繼續練習逃脫術,現在繩索已經無法束縛住他了。他能解開任何繩結,也能從任何捆住他的繩索中逃離出來。他買了一副手銬,經過練習,只用圓珠筆套就可輕易地將其打開。他提醒自己,今後一定要隨身攜帶兩樣能打開手銬的東西,一個放在上衣的口袋,另一個放在後面的口袋。這樣一來,無論銬在什麼地方,打開手銬都不成問題。

1971年1月,比利在一家雜貨店找了一份計時送貨員的工作。他決定用第一次領到的工資給爸爸買一份牛排。因為上個月過聖誕節時,全家人相處得很愉快,他心想:如果能向繼父表示關心,那麼繼父就不會老找自己的麻煩了。

他從後門走進家,發現廚房門上的鎖鏈被拔掉了,爺爺、奶奶、凱西、查拉和吉姆都坐在那兒。母親用一條沾滿血跡的毛巾裹着頭,臉上青一塊紫一塊。

“爸爸把媽媽抓起來撞向那扇門,門都被撞壞了。”吉姆說。

“他從她頭上抓下一把頭髮。”凱西加了一句。

比利一言不發地看着母親,把牛排扔在桌上,然後回到自己的房間將門鎖上。他在黑暗中閉着眼睛坐了許久,心中在想,為什麼家裏會有這麼多的痛苦和傷害。如果繼父死了,一切問題就都解決了。

他突然有一種空虛感……

里根睜開眼睛,他再也無法忍受了。由於繼父對丹尼和比利所做的一切,再加上他對母親的虐待,他必須死。

他慢慢地站起來走向廚房,只聽見客廳里有人在低語。他拉開餐櫃抽屜,拿出一把6英寸長的牛排刀藏進襯衣里,然後回到自己的房間將刀放在枕頭下。他躺在那兒,打算等全家人都睡着之後,用刀向那個壞男人的心臟刺下去,或割斷他的喉嚨。他在腦子裏反覆練習着,等待全家人安靜下來。但是,夜晚12點,大家還在聊着,他卻睡著了。

晨光刺醒了亞倫,他跳下床,既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他迅速地跑進浴室,就在那兒,里根將昨天的計劃告訴了他。他返回時,媽媽正在為他整理房間。她手中握着一把刀子,問道:

“比利,這是什麼?”

他毫無表情地看着刀子:“我原本想要殺死他的。”

她猛地抬起頭來。兒子低沉而又毫無感情的聲音令她感到十分詫異:“你要幹什麼?”

亞倫盯着她:“你丈夫今天早晨本來應該死的。”

她的臉變得煞白,小聲說道:“上帝啊!比利,你在說什麼?”她抓起兒子的胳膊搖晃着,壓低聲音不讓別人聽見,“不能這麼說,也不能這麼想!你知道這麼做會有什麼後果嗎?對你有什麼好處?”

亞倫望着她,冷靜地說:“看看你自己的樣子。”然後轉身離開。

在教室里,比利盡量不去理會同學們的嘲笑和諷刺。大家私下議論他是精神衛生醫療所的患者,傳來一陣陣的笑聲,女同學還向他伸舌頭。

課間時,幾個女孩在女廁所附近把他圍了起來。

“來呀!比利,我們要給你看個東西。”

他知道她們是在捉弄他,但他太害羞了,根本不知道如何拒絕女孩子。她們將他推進女廁所,團團圍住。

這些女孩知道,他沒膽量碰她們。

“比利,你真的是處男嗎?”

他臉紅了。

“你沒和女生做過愛?”

他不知道菲利普在醫院和那個女孩經歷的事,因此搖搖頭。

“他可能在農場和動物做過愛!”

“比利,你是不是在農場和動物雜交呀?”

他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推到牆邊。她們脫下了他的褲子,他順勢滑倒在地上,使勁拉着褲子。就在這時,女孩們一鬨而散,留下他一個人穿着內褲坐在廁所里。他哭起來。

一位女老師走進來看了看他,又轉身出去。不一會,她拿着他的褲子回來了。

“比利,那些女孩應該受到嚴厲的懲罰。”女老師說。

“她們可能是受了那些壞傢伙的鼓動吧!”比利回答。

“你又高又壯,還是個男生,”她說,“怎麼能讓她們這麼干?”

他聳聳肩:“我從來不欺負女孩。”他走出廁所,不知道自己以後如何去正視班上的女同學。他在走廊上徘徊,覺得活着已沒有意義。他抬起頭,發現校工忘記鎖通向樓頂的門。他慢慢地走過長長的走廊,登上階梯、跨過門檻,爬上了樓頂。天氣好冷。他坐下來在書的封皮上寫下了遺書:“再見了,很抱歉,我再也無法忍受了。”

他放下本子,向後退了幾步,準備向前衝去。他深呼了一口氣,開始沖……

就在他衝到邊緣時,里根絆倒了他。

“真險,就差那麼一點點!”阿瑟小聲說。

“該拿他怎麼辦?”里根問,“放任他這樣遊盪太危險了!”

“對我們每個人而言,他都是危險人物。一旦情緒低落,他就可能自殺。”

“怎麼制止他?”

“讓他睡覺!”

“怎麼睡?”

“從現在開始,我們不能讓比利清醒過來。”

“誰能控制得住他?”

“你和我呀!我們分擔責任。我去告訴大家,在任何情況下都決不能讓他清醒過來。外面一切順利、比較安全的時候,由我負責管理;如果情況危急,你就接手負責。誰可以或者不能清醒過來,咱們商量決定。”

“我同意。”里根說道。他低頭看了一眼比利寫在書頁上的遺書,撕成碎片拋向空中。“以後我就是保護者了,”他說,“絕不讓比利危害其他人的性命。”

里根想了一下說:“以後由誰出面說話呢?別人一聽到我的口音就笑,你也一樣。”

阿瑟點點頭:“我也想過這件事。亞倫口齒伶俐,就由他出面吧。只讓我們能控制局面、保守所有的秘密,我們就能活下去。”

阿瑟先將情況解釋給亞倫聽,然後亞倫又一一向其他人解釋,讓他們了解發生了什麼事情。

“情況是這樣的,”阿瑟說,“我們大家,包括那些你們還沒見過的人,就好像待在一間黑屋子裏,屋子的地板中央有一個光圈,誰走進那個光圈,誰就可以保持清醒,與外面的現實世界接觸。外面的人可以聽到和看到他的言行。他出現在光圈裏的時候,其他人可以去做自己感興趣的事,學習、睡覺、聊天或者玩耍。但是,那個清醒的人必須非常謹慎,絕不能向外界透露我們存在的秘密。這是我們這個大家庭的機密。”

大家都明白了。

“好了,”阿瑟繼續說,“亞倫,你回教室去吧。”

亞倫出現,撿起書本走下樓梯。

“可是比利在哪兒?”克麗絲汀問道,其他人也等着阿瑟回答。

阿瑟神情嚴肅地搖搖頭,食指豎在嘴前,小聲說:“不能叫醒比利,他在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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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宵讀完的經典懸疑小說系列(套裝共16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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