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尾巴
司機轉身離去,跑得比兔子還快。
因為幾天前,謝總眾目睽睽之下把阮小姐抱上樓,在辦公室里待了整整一下午,中途吩咐人準備衣服……後來,阮小姐又被謝總抱着離開,住進了東臨灣。
集團里,各個派系破天荒地意見一致——
不近女色的謝總破戒了!
此刻,月色正好,謝總把阮小姐壓在躺椅上,作為一個有經驗有眼色的人,當然要火速離場。
司機的考慮,阮嫿不知道,等她從被推倒的驚訝和緊張中緩過神,想開口求助,才發現人已經走了。
晚風徐徐地吹,頭頂月色皎潔,周遭安靜成趣,水面偶爾發出撲騰聲,是魚兒在跳躍嬉戲。
良辰美景。
所愛之人近在眼前。
阮嫿卻惴惴不安。
身體被困住,鼻尖縈繞着濃烈的煙酒味,她緊張地屏住呼吸,腦海里浮現出爸爸從外面喝醉酒回來的場景。
小腿忽然發癢,像是傷口開始結疤長新肉。
她習慣性地併攏雙腿,靠着拚命緊貼腳踝穩住心神。
“好重……”她聲音細弱,帶着輕微的顫意,“謝石霖,你喝醉了嗎?還能起來嗎?”
“嗯。”
男人囫圇應了聲,沒有要起身的意思。
阮嫿無法,只得試探性地推他胸膛,語氣小心翼翼:“謝,啊——”
剛張嘴,手腕便被捉住並反扣到了頭頂。
她頓時大氣也不敢出,清澈雙眸一眨不眨地盯着近在咫尺的人,心底的恐懼逐漸加深,謝石霖喝醉了酒也會失控反常嗎?
兩人離得很近,四目相對,呼吸可聞。
謝石霖細瞧阮嫿,不安分的小手控制住了,然而那雙沁着濕意如受驚幼鹿般的眸子,讓他無端生出一股躁意。
想欺負她,狠狠地。
他趕在衝動之前發出命令:“閉眼!”
語氣又急又凶。
阮嫿嚇得睫毛一顫,自顧自地懇求:“謝石霖,大哥哥,你先起來好不好?我給你拿唔,唔唔……”
謝石霖忍無可忍,伸手捏住女孩下頜,低了頭,急躁地吻住那張喋喋不休、勾人收拾的小嘴。
她終於安靜了,安分了。
然而他內心的躁動卻愈發厲害。
男人身重,吻也重。
阮嫿被壓着不能動彈,鼻尖煙酒味兒瀰漫,她恍然覺得,她是謝石霖喝到嘴裏的酒,夾在手中的煙。
是濃烈的,燃燒的,無法阻擋的!
就如同那些扎入皮膚的玫瑰刺,火辣辣的滋味,又烈又燒,無從脫逃。
左右腳踝拚命緊靠,擠壓出了疼痛感,仍然止不住身體的顫抖。
阮嫿不知道謝石霖接下來會怎樣,自己又該怎麼辦。
心跳劇烈,似要撞破胸膛。
忽地,那隻捏着她下巴的手鬆開了,緊接着,那攻城掠地攪得她嬌喘吁吁的薄唇也停了動作。
她逮住機會喊:“謝石霖,你醒啊——”
話未說完,心口突然被摁住。
她不由地一聲低呼,婉轉嬌吟,含滿了驚詫和羞意。
謝石霖聽得眉頭一蹙,覆在對方心臟處的手掌非常不滿地摁了摁,語氣煩躁:“心跳別這麼快,吵得我難受!”
阮嫿:“……”
迅速吸一口氣憋着,使得胸腔儘可能地往回收。
她臉色如火烤,身體緊繃著,顫抖着。
謝石霖察覺之後,有一剎那的清醒,奇怪,以往接吻的時候,阮嫿從不害怕,今天怎麼回事?
難道是因為——
他立刻挪開摁住對方心跳的手。
緊接着,火急火燎地爬起。
速度太快,再加上醉意未散,以至於來不及站穩就暈頭轉向地摔在地上。
阮嫿得了自由,愣愣地躺在躺椅上喘氣,剛放鬆稍許,又緊張起來。
“謝石霖!”
她焦急地喊,一個鯉魚打挺,躺姿變坐姿,正要站起,一個沉甸甸的身軀靠在了她大腿外側。
男人席地而坐,上半身沒骨頭般地往女孩那側傾斜,下巴擱在對方腿上,手臂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
他嚷嚷:“別怕,我就靠一靠。”
此一句讓阮嫿尤為感動、心安。
一個即便醉酒情濃,也不會忽略她感受的未婚夫,是多麼地好!
她伸出手,指尖輕輕觸碰男人茂密烏黑的短髮,語氣鎮定誠懇:“第一次見你喝醉,不知酒品如何,我確實有些害怕,但現在不怕了。”
謝石霖沒接腔,也沒有不耐躲閃。
阮嫿大着膽子,把“輕輕觸碰他的發”改為“溫柔撫摸他的頭”,一下又一下……
內心止不住地尖叫,啊啊啊啊,醉酒的暴君真可愛,像蹲坐在腳邊的大狗!
她摸得正起勁,忽地——
安安靜靜乖巧溫順的“大狗”一把握住她小腿,語氣驚疑:“你腳踝怎麼紅了?”
阮嫿驀地愣住。
害怕的時候靠緊腳踝,這個習慣,在一次次隱秘的疼痛中養成,不能傾訴,但能被謝石霖問起,倍感歡喜。
於是笑着說:“不小心磕的,已經沒事了,一點都不疼。”
謝石霖盯着她腳踝,十分疑惑:“哪磕的?居然能夠左右對稱。”
阮嫿被問住。
她使力搓揉他腦袋,語氣不快:“我生病這幾天一直住在你家裏,哪磕的,你都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必須補償。”
頭部慘遭搖晃揉弄,謝石霖越發犯暈。
他無力思考,順着她的話問:“想要什麼補償?”
成功轉移話題,阮嫿不由地嘴角上揚,補償從未想,不過唐蘊的事,她本就打算找謝石霖幫忙,這會說正好。
她直接道:“我有一個朋友,想見鑫源地產的黃總或者小黃總,明天晚上,你幫我把人約到七星殿。”
“鑫源地產……”
謝石霖雙手抱着阮嫿小腿,下巴擱在她膝蓋上,“那不是你們家的合作夥伴,約出來輕而易舉,哪裏需要我幫忙?”
阮嫿揉他頭髮,一言一行越發大膽。
“你是不是傻?我不約當然是不想讓姓黃的知道,也不想被我爸爸知道。對了,你也別親自出面,找個經常花天酒地的把人約過去就行。”
“嗯。”謝石霖聞言點頭,像個提線木偶。
“你答應了啊,別忘了,別誤事。”
“嗯嗯。”
“……”阮嫿越聽越不放心,“記住了,是明天晚上。”
“真啰嗦。”
謝石霖不耐煩地皺眉,隨後借力對方膝蓋,側身拿過擱在茶几上的手機,“看好了,謝氏速度。”
阮嫿一臉無奈:“你想聯繫誰?那是我的手機。”
謝石霖:“我……拿的就是你手機,用你的話費聯繫宋懷明,我記得他號碼。”
話費。
他竟然計較話費!
阮嫿瞠目結舌,眼前之人真的是富可敵國的謝暴君,而不是零花錢被家長限制的謝小朋友?
在她的震驚里,謝小朋友非常霸道地完成了任務。
“廢什麼話!”
“你管我用誰手機。”
“明晚,鑫源地產父子必須有一人出現在七星殿。”
話落,直接扔掉手機,並神氣十足地看向阮嫿:“謝氏速度,如何?”
他這一問,自帶落水音效。
阮嫿眼睜睜看着自己的手機自由落體運動,砸入水面,濺起水花。
她氣得雙手捧住罪魁禍首的頭:“謝石霖,我弄死你!”
-
翌日,阮嫿天沒亮就起床了。
下床后第一件事,跑到窗邊往外看,只見晨色熹微、靜謐如畫的弧形橋上,躺着一個身材高大襯衫半解的男人。
呃,這醉酒搞破壞的混蛋未免睡得太死,中途都不帶醒的。
視線掠過把人固定在躺椅上的絲巾,阮嫿莞爾一笑,活該!誰讓他喝醉,誰讓他扔手機,活該睡露天橋。
謝氏繼承人衣衫半解,身綁彩色絲巾,露宿橋頭。
——這要爆出去,絕對大火!
阮嫿笑意加深,想拍一張照片作紀念。
於是,出門之前,她冒着吵醒謝石霖的風險,拿他手機偷拍他,並原圖發送到自己微信,完后,刪除發送記錄。
大功告成,男人依舊好睡。
阮嫿竊喜不已,悶笑着離開桑榆灣。
天色未亮,外面行人稀少。
F大距離桑榆灣不遠,阮嫿趁着這份寧靜,直奔宿舍樓,這還是她身份曝光后第一次返校。
下車后,她戴着帽子口罩,走得很快。
抵達宿舍,一路無虞。
然而,過去總是熱熱鬧鬧的宿舍,此刻空無一人。
阮嫿不知什麼情況,又沒手機,只得一邊收拾行李一邊等。
她想帶走的,不過是放在床頭的兩個記錄本,以及從家裏帶到學校,一直沒能送給謝石霖的禮物。
十分鐘,收拾清楚。
天色漸亮,阮嫿不敢久待,聽到隔壁宿舍有動靜,立刻去詢問。
對方睡眼惺忪,語氣十分流利,像是被問過許多遍早已形成了標準答案。
“關兮寧跟着教授去外地調研了;喬冬妍被謝氏錄用,她姑姑把她接到家裏,方便上下班;湯蓓蓓一個人不敢住,搬去了老鄉宿舍。你就別蹲點了,她們仨短時間內都不會回來,阮嫿更加不會回來!”
“哦。”
阮嫿點了點頭,“謝謝你。”
話落,轉身就走。
那同學揉了揉眼睛,隨後尖叫:“啊啊啊啊啊,小,不是,阮嫿,阮嫿回來了!”
阮嫿聽到喊聲,雙手摁住身後背包,鉚足了勁,最快速度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