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吳絹和明澤回到別院,還未跟書貴開口提出去上海治病的話,書貴卻先提出了要回大院養病。吳絹說:“父親,鄉下的朗中不及市裏的醫院葯齊全,要不,我陪您去上海治病好嗎?明澤舅舅是醫生,而且他有同學是肝臟方面的專家,一定會把您的病治好的。”
書貴說:“絹兒,上海離家太遠了,我還是回到你母親身邊,只有呆在您祖母和您母親身邊,我心裏才覺得踏實。可以叫明澤多開些葯帶到鄉下去,我保證一定按時吃藥,病也很快會好起來的。”
眾人都拗不過書貴的決定,只好收拾行囊擇日就送他回大院,明澤去找醫院的院長,請他幫忙多開些控制癌細胞的藥物,院長一臉為難地說:“明醫生,洵城被日本鬼佔了五年之久,前段時間國軍與日本鬼子幾次大戰,城內士兵和百姓也死傷不輕,許多抗生素藥物早都缺貨了,我只能盡量給你們一些,也給其他病人留一些吧。”
明澤說:“不好意思!我倒沒想到這個,那就多謝院長了,你就按您能給的量開吧,其他的我回到上海后再想辦法。”
書貴臨走前,夏潔來到他床前跪在床邊,對書貴說:“父親,您身體不適,我理應在您身邊照顧您、孝敬您,但是我想留在這裏先等三叔回來,三叔一回來我馬上就回大院去,還請父親不要怪我。”
書貴笑着說:“傻丫頭,我怎麼會怪呢!你放心留在這兒等書祁回來,有絹兒陪我回去就可以了,再說大院有你母親、你祖母,還有那麼多人都在,我沒事的!”
“父親,這麼多年你和母親待我如親生一般,處處包容我,而我卻三番兩次讓你們操心,與歐老師退親的時候,您還親自上門去歐家賠禮道謙,都是我太不懂事了!”
“小潔,你不必自責,你的心思絹兒都告訴我了,你知道我不是一個武斷的人,也不贊成包辦你們的婚姻,一切都由你們自己作主就是了。”
“多謝父親!”
吳絹和書貞、明澤陪着書貴回了吳家大院,二老爺和書華、夏潔留在洵城等書祁。書貴走後第二天,蔣特派員帶着十幾個士兵來到吳家別院,來找二老爺兌現之前應允的事,蔣特派員說:“吳老爺,兩位少爺已經從大牢平安出來了,您之前承諾的事也該兌現了吧?”
書貴在大牢裏患病,書祁還無音訊,二老爺心裏很不舒服,原本想着用所有家產換書貴三兄弟、換吳家幾十個人的平安,結果竟是如此不盡人意。二老爺說:“蔣特派員,之前我們是怎麼說好的?我要我的三個兒子都平安回家,可現在我的大兒子在牢中身染重病,三子至今毫無音訊,您讓我如何兌現?”
“大少爺染病?什麼病?”
二老爺和書華望着蔣特派員沒有說話,蔣特派員繼續說:“吳老爺,這可與我們沒有關係啊,我們也不希望大少爺身染重病啊,我們之前的協議談好后,我立馬就把兩位少爺從大牢裏放出來了,您不能把責任都推給我而不兌現之前的承諾啊。再說了,軍需藥材摻假一案你們若拿不出證據證明你們的清白,那你們吳家所有人都是逃脫不了罪責的。”
“那我家書祁呢?至今毫無音訊,他是死是活我們都不清楚。”
“吳老爺,三公子已經沒事了,重慶方面已經把他釋放了,過幾天三少爺就可到洵城了。怎麼,三公子沒有派人給吳老爺送來口信嗎?”
二老爺說:“既如此,那一切就等書祁平安到了洵城再說吧,我和次子書華就住在別院,你們若是不放心,可派人看守在門外,若我家老三不能平安回來,那之前應允蔣特派員的事我也要重新考慮了。”
蔣特派員強忍着心裏的火沒有發泄,但他的臉都綠了,他沒按之前跟二老爺議好,等書祁平安到家之後就找二老爺兌現承諾,是別有他心的。雖然湖南的戰事還沒有停歇,但若是讓梁丘航知道吳家的事,他肯定想辦法回來,或者派人調查軍需藥材摻假一事,到那時候還了吳家的清白,他可就什麼都撈不到了。
蔣特派員見二老爺如此態度強硬,不見到兒子平安歸來誓不交出吳家的家產,蔣特派員只好氣憤地夾着尾巴走了。二老爺雖然知道蔣特派員覬覦吳家的家業,暫時不會拿吳家怎麼樣,但見蔣特派員帶着二十幾個人明目張胆地闖進院子,他只好抓着蔣特派員的貪慾之心,用強硬的態度壓制於他,用他還未到手的利益威脅他。
書貴回到鄉下大院,二太太和大少奶奶都很吃驚,才三個月不見,書貴竟消瘦了不少。吳絹應書貴的意思,沒有將他的病情告訴大家,“祖母,母親,父親這段時間身體不適,所以回家來休養,父親說家裏有祖母和母親在,他心裏更踏實。”
大少奶奶說:“平時家裏你連個人影都難見到,一生病就想到我們了,常年不是在鋪子裏,就是東奔西跑,這段時間就在家裏好好歇息,哪兒也別去了!”
書貴握着妻子的手,笑着說:“哪兒也不去了,就在家好好陪你,這麼多年都沒有在家好好陪過你,我現在都補上!”
把書貴服侍睡下后,大少奶奶拉着吳絹來到吳絹的房間,問她軍需藥材摻假一事怎麼樣了,她父親得的究竟是什麼病。吳絹說:“母親,祖父和二叔在城裏等三叔,您就別操心了。父親就是在大牢裏的時候感染的風寒,沒什麼大礙。”
大少奶奶不相信,說:“絹兒,你別騙我了,你父親是什麼人我不知道嗎?他若不是病得嚴重,又怎麼會在這時候獨自回家來,連明澤都回來了,還給你父親帶來了那麼多葯,你實話告訴我,你父親到底怎麼了?”
吳絹強忍着不讓眼淚往外流,但經大少奶奶這樣一問,她再也忍不住了,撲倒在母親懷裏大哭起來。大少奶奶得知丈夫病得竟這般嚴重,確實忍不住傷心難過,但她卻沒有在人前流過一滴眼淚,只是每日精心照料丈夫,也從不把丈夫當成不久將要離世的人對待,而是跟普通夫婦一樣過着平平常常的日子,她跟書貴說她要把以前的日子都補上,跟他好好過平常夫妻一起廝守的日子。
幾天後,書祁果真平安回來了,他幾年來用性命換來的榮譽、軍銜都被國民政府削去,回到了從前普通民眾的身份。一回到家,書祁就迫不急待問二老爺和書華軍需藥材一事究竟是怎麼回事,書華把事情原委都一一告訴了書祁,書祁聽完后,說:“這件事明顯是有人想要陷害我們吳家,父親、二哥,我一定把這件事查清楚,我們不能白白受這等冤枉。明澤分析得沒錯,我馬上就去周邊的縣市,或許能查到一些蛛絲馬跡。”
書華說:“蔣特派員說了,只要你一回來,我們就必須把所有的房契、地契都上交,說不定你前腳剛到洵城,蔣特派員就已經知道了,他馬上就會帶人到家裏來了。”
“欺人太善了!那梁丘航呢?沒有找到他嗎?”
“雲生去湖南找過他,但他正在前線戰場打日本鬼子,軍營外面的士兵不讓他們越過防線去找他,雲生給他留了書信,估計他到現都沒有看到書信,要不然也不會沒有消息。”
父子三人正說著話,外面傳來了一片嘈雜聲。二老爺不慌不忙說:“他們來了。”
果然,二十幾個士兵兵闖進院子,蔣特派員跟在隊伍的後面進了院子,對從屋走出來的書華和書祁說:“你就是吳家三少爺吧?既然三少爺已經回來了,那吳老爺之前承諾的事情是不是也該兌現了。”
書祁說:“軍需藥材摻假一事你們尚未調查清楚,就想這樣草草了案,未免太不把國民放在眼裏了吧,更何況這件事疑點重重,請蔣特派員給我十天時間,我一定把這件事調查清楚,還我們的清白。”
蔣特派員說:“三少爺,我奉國民政府之命來洵城查清軍需藥材摻假一案又有一段時間了,上面給我的時間是有限制的,國民政府連前線戰場上的事情都多得忙不過來,哪有時間糾纏在這等小事上面,你們儘快把之前應允的事情兌現了,我也好回重慶復命。”
書祁說:“我在國民軍參軍打仗九年有餘,打死的日本鬼子數不勝數,如今我家裏、我的家人遭人栽贓陷害,卻連查清案情的時間都不給,這是何道理?”
蔣特派員被書祁激惱了,說:“三少爺,你要講理,可以去國民政府講理,我也只是奉命辦事,只是你現在被削去所有軍銜和職務,恐怕是沒有機會了。我限你們在三天之內務必交出所有房契和地契,否則休要怪我翻臉不認人。”蔣特派員說完后,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