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初見 第十章
過年說話就到了,除夕前兩天開始,大院裏為了除夕一早的辭年酒席和晚上的團圓酒席忙開了。上午,要給先祖們上墳;下午,大院內外煥然一新,每扇門窗上都貼上了新對聯、門神,門廊下、迴廊里都換上了斬新的紅燈籠。
除了書祁,其他的人都到齊了。年夜飯開席之前家裏所有的男丁要先去祭拜祖先,祭完祖先後,汪叔叫良子點響了擺在大門外的開席爆竹,爆竹響起,大家開始圍着圓桌依次坐好。
餐廳在中間小院子的西北邊,與圓廳緊挨着。餐廳里的三張大圓桌上坐得滿滿實實。上邊的大圓桌上坐了主家一家人,老爺、少爺、少奶奶、孫少爺、小姐們圍着劉祖奶奶,按長幼順序依次坐好;汪叔坐在下邊的圓桌主位上,圍着他坐在兩邊的,是留在大院裏過年的夥計和工人們。
待大家都坐定,劉祖奶奶端起面前的酒杯,說:“又是一年的除夕夜,大家都把酒杯端起來,祝願我們吳家大院裏每一個人都順順歲歲,祝願書祁早日打勝仗,平安歸來!”
大家紛紛端起面前的酒杯,分別說著對過年、對劉祖奶奶的美好祝願,然後把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年夜席在一片溫馨而又和樂的氣氛中開始了。
圓廳里生好了兩個碳火盆,桌上擺放着各種小食和糖果。過年最少不了的,是長輩給晚輩發壓歲錢。沒有結婚成親的,今天晚上都可以得到長輩的壓歲錢。汪叔在前一天就把壓歲錢用紅色的紙包好了,紙紅包裝在一個紅色的竹簸箕里,堆得像小山一樣,每個紅包的外面都寫上了名字。
夏潔也和吳絹收到了一樣多的壓歲錢,她感動得兩眼泛紅,不僅僅是為了那一堆壓歲錢,更多的是大院裏過年的這種溫暖的氣氛。自吳絹帶着夏潔來到大院起,大家都不曾拿她當外人。
自從來到大院,夏潔一直有意無意、鬼使神差地注意着明蘭。她發覺無論是作為女性還是妻子,明蘭都是無可挑剔的。她愛看書,還會做細工,一舉一動都透着她良好的修養,一顰一笑里都帶着知性和優雅,與書祁十分般配。
大家圍着碳火爐守歲,一直到半夜。夏潔躺在床上,腦子裏依然興奮得睡不着。她想到父母親,想到了遠在戰場的書祁,想到書祁時,她心裏有些尷尬和自責里。她在心裏責備自己說:明蘭漂亮、優雅,書祁翩翩君子,他們夫妻琴瑟和鳴,是那樣的般配,你在想些什麼呢?
除夕的熱鬧勁過去后,劉祖奶奶開始着手差人去辦吳絹、吳辛、吳曼三個人的親事了。汪叔派人去請來了媒人,媒人是個中年婦人,哪村哪庄有什麼條件的適齡姑娘、小伙,她都很清楚。聽說找她去的人是吳家大院的劉祖奶奶,她立馬高興得手舞足蹈,在老太太面前拍着胸脯保證,一定給孫小姐和孫少爺們找到門當戶對的好親事。
媒人走後,老太太把吳絹他們叫到圓廳,在一邊坐着的還有二老爺、大老爺。“你們也不小了,該給你們找一門合適的親事了,我已經託了媒人了,過兩天就會有消息,你們要是有相中的,就在正月里訂下來,好不好?”
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吳絹最先開了口:“太祖母,這件事先容我們考慮一下好嗎?”
“對啊,太祖母,小姑還沒訂親呢,我們不着急。”吳辛也附和說。
吳辛的這句話說到老太太的痛處了,她嘆了口氣說:“你小姑也是該訂親了,她那個未婚夫過世有半年多了吧。”
坐在一邊的二老爺說話了:“母親,突然跟孩子們提此事,是很難接受,如果有合適的、人品家境相當的,他們自己也滿意的對象,就把親事定下來,但不要強迫於他們,您說呢?。”
“你呀,總是這樣由着他們,子云就是你這樣慣縱壞的,都二十四了,還沒成親呢。”
“母親,緣分自有天定,如果有合適的小夥子或者姑娘,我們也別錯過了。”二老爺又轉過頭問吳絹他們,“你們說好不好啊?”
“好...好吧。”吳絹和吳辛有些不情不願地答應着。
從老太太的房間出來,吳絹拉着吳辛和吳曼來到迴廊的轉角避靜處,商量對策。“你們怎麼樣想的,要不要這麼早就訂親?”吳辛堅決和吳絹站在同一陣線,一致反對以這樣的方式決定終身大事。
吳絹又問吳曼:“小曼,你是怎麼想的?”
吳曼吞吞吐吐地說:“我...我也不知道,我母親昨天跟我說了這事,她的態度比較強硬。我都沒緩過來,不知道怎麼辦。”
“那你可要想清楚了,如果不想這麼早訂親的話,那我們就統一口徑,就說看不上媒人找來的那些人。”
兩天後,媒人果然找來了許多‘優秀’的小夥子和姑娘,帶着他們的相片來了大院。吳絹和吳辛按之前商量好的,對媒人挑選出來的人都不滿意;吳曼則有些猶疑不決,她不停地拿眼睛瞄她的母親秀雲。也確實,能與吳家大院想媲美的,在整個縣城裏也難找到。
劉祖奶奶果然是個明智的長輩,元宵來臨之前,只有吳曼的親事訂下了,男方是十幾裡外一個有田有地的地主家的大兒子,比吳曼大四歲。在吳絹看來,那位地主家的大少爺一點也配不上吳曼,但是堂姑同意,吳曼自己也沒有反抗,吳絹包括家裏其他的人,都不好多說什麼。
本以為訂親的事情就這樣過去了,可是兩天後,媒人又拿着一張相片,像吃了興奮劑一樣來到吳家大院,說是專門為了孫小姐吳絹來的。
吳絹接過照片,大吃一驚,“誰啊?表情這麼誇張。”吳辛從吳絹手裏搶過相片,“這不是你的...你的中學同學嗎?姐,他對你還沒死心呢?”
“噓...小點聲。”
媒人說:“相片上這位公子,我要說出來老太太和二老爺、大少爺應該都知道,他就是縣長的獨生子,今年二十一歲,一直想找一個像孫小姐這樣知書達理、又漂亮的姑娘共結百年之好,可他挑來選去就是看不上別家的姑娘小姐,一聽說吳家大院的孫小姐要訂親,立馬就托我路上的熟人送來了相片和禮物。”
二老爺和書貴大少爺都似面有難色,二老爺看了劉祖奶奶一眼,沒想多作思索對媒人說:“多謝大嬸專門跑一趟,必竟是縣長家的公子,我們這生意人家恐有高攀之嫌。”
“你們要是有什麼要求儘管提,縣長的公子說了,只要絹小姐同意,什麼要求他都答應。”
“這...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是我們高攀不起,煩請大嬸回去轉告劉縣長。”二老爺說。
媒人帶着一臉的疑惑走了。二老爺徵詢老太太的意見,“母親,這件親事我直接回絕了,您沒有意見吧?”
“外面的事情我不懂,官場的事我就更不懂了,既然你回絕了媒人,肯定有你的道理,我沒有意見。”劉祖奶奶說。
吳絹沒想到,她曾經的中學同學——縣長的兒子竟派媒人來家裏求親,好在祖父回絕了,要不然自己都不知道怎麼辦?必竟人家是掌管一縣的縣長的獨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