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忐忑不安
越是接近陶來香的家門,我的心裏越是忐忑,總覺得與陶來香一直沒有那樣的“感覺”,將來成了夫妻,能過得下去嗎?
忽然想起了剛剛畢業回到家裏,我的石匠父親就催我什麼時候能答應與陶來香相親定親,我就說我沒感覺的時候,我姐馮一春卻對我說:“沒感覺就慢慢相處唄,你看我跟你姐夫,不也是事先沒感覺,結了婚,有了孩子才有了感覺的呀……”
我姐馮一春在用她的經驗來證明婚前可以沒感覺,婚後再慢慢培養的道理——當初我的石匠父親決定讓她傳承他的石匠手藝,反倒讓我這個男孩子去讀書,將來有點出息的時候,我姐馮一春也是逆來順受,竟然在成長過程中,真的成了一個女漢子,凡事都能拿的起來放得下,比我這個男孩子強一萬套!
到了我姐馮一春該婚嫁的時候,我的石匠父親真的托媒人給她說來個上門女婿。
姐夫許至友是個孤兒,在遠房的表叔家裏長大成人,受盡表嬸的白眼和欺凌,所以,一聽說可以到女方家入贅上門,當然馬上就答應了……
儘管一看到姐姐馮一春女漢子的樣子,讓這個“白面書生”一樣的姐夫許至友感覺壓抑和喘不上氣來,但由於憧憬着美好的未來,也就真的成了我姐夫。
婚後經過幾年的磨合,倆人居然越來越恩愛越來越和諧了!
姐夫許至友覺得自己找到了真正的歸宿,不但對姐姐馮一春言聽計從,也對我那個石匠父親孝順有加,當然,對我這個在外地讀大學的小舅子,也總是暗地裏塞些“私房錢”算做感情投資,讓我也接納了這個唯唯諾諾膽小如鼠但卻心地善良從不多事的姐夫了……
通過姐姐的經歷,我才有了一定的信心答應與陶來香的婚事。雖然一直對她沒那樣的感覺,但在大學的四年裏,卻真的恪守了諾言,屏蔽了所有女同學和社會上可能發展成男女關係的機會,真的潔身自好“守身如玉”到了大學畢業……
當然這期間,在石匠父親的逼迫下,也與陶來香有過書信來往。
只是我寫給陶來香的信,從來沒有一句親密愛昧的話,不是季節天氣之類的景物描寫,就是課程活動之類的豆腐帳,最親近的詞語大概就是信的末尾寫的“此致,保重”吧……
而陶來香給我回信就更是簡單到了令人“忍俊不禁”的程度——來信收到,一切安好,勿念——好像比當年的電報還要簡單……
只是她幾乎每封回信都要附寄一個包裹——有時候是一包核桃,有時候是一包榛子,最奇葩的是,有一回居然寄來一包松蘑——我就回信問她:“榛子核桃我可以直接吃,你寄來蘑菇讓我怎麼吃呢?”
她第一次在信里寫了較多文字來解釋:“這些松蘑是我親手在山裏採的,也是親手洗凈晾乾的,也是親手放在雞湯里燉熟又撈出來再晒乾的——你不是說你經常吃不到早飯,就泡方便麵吃嗎,這些蘑菇是可以一泡就能吃的……”
結果,這封信被同寢室的同學看見了,蜂擁而上,將那包松蘑給瓜分一空,末了我連個蘑菇味兒都沒嘗到——但還是在給陶來香的回信中對她寄來的蘑菇表示了感謝,同時,也堅決不讓她再費心寄這些“山珍美味”了,因為我的那些室友看見是我的包裹就知道裏邊肯定有來自山鄉的山珍美味,所以,根本就到不了我的手裏就被他們給狼吞虎咽地瓜分了,陶來香寄來的那份兒“心意”我根本就品嘗不到!
站在陶來香家的門外,想起自己與這個連手都沒牽過,連一句情話都沒說過的村姑接下來就要一步進入談婚論嫁階段了,還是覺得某種莫名其妙的忐忑不安……
然而,父命不可違,承諾不可毀,既然自己之前答應了石匠父親,也就算答應了陶來香,現在自己畢業了,工作也體面了——石匠父親也承諾,一旦與陶來香正式訂婚了,他願意出十萬塊錢,在縣城買套兩居室的樓房做首付,其餘的二十萬分成二十年來慢慢還,一個月頂多一千塊,剩下一千塊,足夠我和陶來香在縣城的生活費用了吧……
“生下的孩子,無論男孩女孩,都我出錢撫養……”我的石匠父親總覺得他很有錢,所以,說話口氣也總是像石頭一樣的硬氣……
我的石匠父親可謂是將我一切都安排妥妥的了,我只要按照他的意願去做,這輩子過上幸福飽足的小日子,應該沒問題了吧……
帶着這樣的心境去敲陶家的大門,心中的忐忑相對來說,平緩多了……
然而,還沒等我的手指敲到陶家的大門,卻忽然一下子打開了,一個男人屁滾尿流慌不擇路地逃了出來,一下子與我撞了個滿懷……
等到我們倆都倒在地上的時候,我才發現,原來是村長的兒子張得彪……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從地上爬起來呢,又見陶來香的父親陶木匠高高地揚起一把飛快的木匠斧子,沖了出來……
“你個臭不要臉的流氓無賴,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調;戲良家婦女,我今天若是不剁了你為民除害,我就不是我爹作的!”陶木匠衝出大門,看見撞到我,自己也倒在了地上的張得彪,一下子就撲過來,一手薅住仰面朝天的張得彪的領子,一手舉起了那把鋒利的斧子,只要劈下去,張得彪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