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洞天石扉
一年當中最好的光景里,戈德里克山谷鬱鬱蔥蔥。盛滿翠意的鮮活植物覆蓋大片土地,放眼望去,連人行的道路都不甚分明。
西里斯怎麼肯直接幻影移形到目的地,必要搞出點花樣。
他有心讓氣氛輕鬆一些,但那雙灰眼裏的憂鬱無論如何沒法掩飾。“看,那就是……我們要去的地方。”
哈利暫時忘記了隨從幻影帶來的大喘氣,緊緊抓着我的胳膊,俯瞰着面前那片山村景象。
熱鬧,寧和,山環水繞,沒有任何戰爭、暴力的痕迹。
怎麼會有人捨得,讓這麼好的地方沾上血。
在麻瓜世界,這裏是有名的童話谷。
那些在巫師界無人不曉的傳奇人物,往往有很多位麻瓜朋友,使得那些佳話在沒有魔力的世界裏也大放異彩,廣為流傳。
譬如鮑曼·賴特,甚至被妖精尊稱一聲大金匠的大男巫,因為鄰居小孩常被夢魘困擾,他造出了驅趕壞幽靈的金芯枕,後來好夢爺爺的故事被這裏的人一代代講下去。
巫師保密法使得不懂魔法的人下意識地忽略身邊人的不尋常之處,但那些溫柔與默契,是沒辦法因為一個法術就也藏起來的。
因着那是更深一層的領域,叫做智慧和守護。
四人行在村莊裏,並不急着趕路。細石鋪的街道十分整潔美麗,踩在腳下還有午後艷陽的餘熱,時時有喝着冰飲的人在自家門前或商店院前聊天或休息。
穿着藍白格裙子的母親忙着捉住她頑皮的小女兒,又抬頭招徠買乳酪的客人;忙碌一天結束農活的男主人也恰踏進庭院,接住掙脫跑來的孩子,向妻子笑問飯菜好酒在哪裏。
街道隨處可見跑來跑去的幼崽,我眼瞧着一隻還不太會偽裝的幼生期哈夫林和一群人類孩子玩在一起,竟是誰也沒對他鼓出的眼袋和長長的腳毛有任何奇怪的表示。
“這就是詹姆長大的地方,也是我少年時最常來的地方。”西里斯摸出香煙,在兩雙不滿的目光下縮回手,輕而長地嘆口氣。
我倒沒什麼意見,說實在的,若是這樣做能讓他舒坦一些,抽就抽了。我拉着哈利,去看前面漂亮老闆娘賣的大櫻桃,把萊姆斯平靜臉陳述要把所有打火機變成炸彈的威脅聲拋在身後。
哈利簡直沉默得像中了失聲咒。
我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好一起沉默:
一位音樂家在小廣場上擊鼓唱歌,旋律敲在心上,快樂的人群有的隨着他唱這首民歌,渾然不覺身旁的異樣。
又是麻瓜忽視咒——
廣場中央,一塊平平無奇的尖碑隨着我們的到來猛然變形。
雪白的大理石,雕刻了三個人像,戴眼鏡的父親、長發的母親,和她懷裏、還在襁褓中的嬰兒。
哈利近乎是驚跳了一下,似乎某樣還沒有做好準備的事物突然出現在眼前,他緊緊握着我的手,想獲得一點支持那樣。
他終於開口了,聲音極沙啞:
“如果他們沒死,那我就會在這裏長大,像我爸爸小時候那樣。我上學后,就能回來度過每個假期,不會被姨夫姨媽關在碗櫥。我能邀請羅恩赫敏來玩……可能有弟弟妹妹……媽媽能給我做蛋糕。”
少年沉沉的目光越過人像建築,看向遙遠的地方。
兩個大人在我們身後,誰都說不出話。我向來一肚子花言巧語,卻也想不起一句詞能破開這樣的悲傷。
“走吧。”哈利邁開步子,沉穩地向小教堂后的墓地走去,那雕塑重又化成尖碑。
烏髮少年跪在白大理石墓碑前,攥着拳的背影倔強到讓人不忍心看。我指揮一根冬青枝條開花結子變成花環遞給哈利,拽着手絹站在後側,精神一崩潰,身上也撐不住,勉強掩飾着。
“逝者已逝,憐憫生者。”萊姆斯過早花白的頭髮在夕陽下反射出金紅的色彩,稍下垂的眼角有清晰的水痕。他看了我一眼,慢慢俯下身子,在我前面矮下來。“上來,凱西。”
我仍有些茫然地眨落眼淚,回過神來后情緒更是交纏到難以理清的酸疼,攀住瘦削結實的肩難過得更厲害,連嗓子都哽住了。
到了被黑魔法毀壞的廢墟前,我已經沒法抬頭細看,強力的情緒衝擊使我有點失控,藍絨球的冰冷氣息叫背我的人在這夏日黃昏都打了個冷戰。萊姆斯回頭看看我,顯是擔心極了。我的手垂在他胸前,輕輕拍了下他,“我撐得住。”
——廢物,我按住躁亂的力量,努力抬眼,畢生難忘這一幕:
荊棘叢生的黑磚房,少年人側影映着餘暉,伸手握住了破敗的門上的黃銅把手,就像瞬間生長出的一種花朵那樣,一塊有閃亮亮字跡的木牌突然從地下冒出來,少年看清,忽地展顏一笑。
那上面書着無數來瞻仰遺迹的人的留言,最近寫就的較清晰,大致意思是,祝哈利好運,我們永遠支持你。
“他們不該寫在警示木牌上的。”萊姆斯一本正經地說,把那塊能擰出水的可憐帕子變干又塞回我手裏。
“我想他們不會介意的。”西里斯一隻手搭在哈利的肩上。
夜深時刻,我迷糊地在夢中驚醒,聽見隔壁吵鬧起來。
“哈利,你還好嗎?哈利,清醒!”
少年疼痛萬分的模糊聲音斷斷續續,我攥着魔杖坐起來,確認是哈利后跳下床敲開了隔壁的門,“他怎麼了!”
西里斯穿着睡袍,明顯也是夢中醒來。
意識尚未完全蘇醒的人在枕上緊皺眉頭,喃喃道:“格雷登斯……格雷……”
……這個名字?!
哈利捂着額頭,睜開了渙散的眼睛,疼得滿頭汗。他嘴裏仍然再念叨:“伏地魔——在…什麼地方,殺了人,什麼人殺了那條蛇——格雷登斯——”
“哈利!”西里斯擔憂地抓住他的胳膊,“你得努力把這種聯繫切斷……萬一被反入侵……”
“我知道,可是這次他太生氣了……”哈利抹了一把汗,看清我在,撐着坐起來,“凱西,別怕。”
我的臉色一定難看到極點,不然他不會這麼說。
可是,我真的沒有想過,納吉尼是——就是那條——
四樓里的枯瘦老人微笑的樣子還在眼前,可他竟、死了。
而我,竟然沒法對誰說一句我的悲傷和哀悼!但是想這些又有什麼用?求得自己的心態舒緩一些,對這件事又有什麼幫助!
我何其可悲可憐,又何其可憎!
我轉身便已淚流滿面,跌跌撞撞爬回自己的床上,渾身冒着冷氣,每個關節都痛苦不堪。
黑暗中,忽然一個極為可怕的聯想浮現在腦海里。
這個想法嚇得我更加遍體生寒,喘不過氣,悚然開燈,希望以一些光明驅散心裏的恐怖。
鄧布利多先生告訴我,我毀掉的兩樣東西,並不是伏地魔的什麼記憶或思想,而是他靈魂的一部分。
這種魂器產生的必要條件,是殺人。
現在我又知道,魂器可以是有生命物體……
而,最可怕的是,我可能有辦法甄別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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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們,我要開始準備考研了。(一條不明煙霧狀物質從阿梢半痴獃樣的口中飛出……
我的蚊帳在學校里,現在十分sad.
有點自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