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誡器珏角
誰知到我那希老居然瞬間抬頭,以我肉眼無法分辨的速度抓住了還在半空中的,我丟出去的那一枚硬幣。
頓時我就尷尬了,我以為他已經睡著了,我發誓我都聽見他打鼾了。
“投石問路。小子,你想問什麼?”
那希老捏了捏手裏的硬幣,輕輕放在了碗裏,問道。
我一愣,趕緊辯解道:“沒有啊,我沒有什麼想問的啊?”
“緣分使然,你選擇了丟硬幣到這個碗裏,就一定有問題,也許在你的內心深處,你需要去挖掘。”
希老伸手,在那碗裏撥動幾下,碗裏的硬幣撞得叮叮亂響,那聲音居然讓我瞬間就冷靜了下來,我心裏的深處忽然就蹦出了一個問題。
對,在我的內心深處的確有一個問題。
“我……要怎麼辦才可以解除我村子的詛咒?”
我輕輕地問。
這個問題縈繞了我很久,我也想過要問師傅,但是師傅一直都沒有告訴我,他只是告訴我,順着我現在的這條路走下去,自然就會找到答案。
從我被送到師傅這裏,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我的母親了。說實話,我很想念她,我的記憶力,她的樣子還停留在很多年前,不忍的目光,眼眶裏紅紅的。
我不知道我是什麼,但是我知道,如果我在沒有準備好之前,回到了村子,就會給我的村子帶來致命的災難。
可是我甚至都不明白,我究竟要怎麼做,我究竟需要什麼,才可以解除背負在我身上的一切包袱。
太多的問題,被我以忙碌遺忘,我努力地不去想它們。
可是不代表它們不存在。
希老的手指還在撥動着碗裏硬幣。
我在靜靜地等待,他給我的答案。
忽然,他終於抬起了手指,在地上劃了一個圓圈:“一切恰如這個圓,你想要知道怎麼辦,只能問你自己,也許你自己就是那一枚鑰匙。”
恰如一個圓?
我苦苦一笑,不明白,不過以後我應該會明白的。
我朝着希老一鞠躬,轉身坐到了車裏,打開了收音機,聽起了新聞。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太累了,還是那新聞太有催眠的效應,聽着聽着我就睡了過去。
等我在顛簸中醒來的時候,我師傅已經在開車了,外面黑乎乎的一片,我扭過頭去,只能依稀看見旁邊高速路上的車流。
這麼晚了,這是去哪裏?
“找到貓二爺了?”
我迷迷糊糊的問。
“找到了,他丟貨了。”
師傅淡淡的說。
丟貨?
聽到這兩個字的我瞬間就清醒了起來。
這絕對不是一件小事。
丟貨是我們的行話,意思是說,你接了一個活去鑒定一個古董,或者說處理古董裏面的東西,也許你的能力不夠,接不下那個活,就會丟貨。
結果很多種,一般都是死。
古董這個玩意兒,不是隨便來個人都玩得起的。
可是貓二爺是我們現在這一行里資歷最深的,沒有人比他接觸的古董還要多,如果他都丟貨了,我們過去豈不是送菜?
“師傅,我們這樣貿然過去,會不會……”
我有點擔心了起來。
至少我還是怕死的。
“韓國棟遲早會找過來,到時候你死得不一定比現在輕鬆。”
師傅專心致志地開着車,面無表情的回了我一句。
我知道師傅已經做了決定了,我也不能半路跳車吧?
“在哪?我們面對的是什麼?”
我坐了起來,揉着自己的太陽穴,希望我可以在死之前可以清醒一點。
“一個誡器。貓二爺發現那個誡器的蹤跡,沒有告訴我們就自己去了。”
師傅頓了頓:“或許他是有私心的。”
我揉着太陽穴的手頓了頓,私心?
什麼私心?
貓二爺要私吞那個誡器么?
我認識的那個貓二爺可不是那樣的。
“那個誡器太強大了,他不想把我們拉扯進去而已。”
師傅像是自己絮絮叨叨地一樣說,話語裏帶着幾分可惜的意味。
我不知道他對於貓二爺的態度怎麼樣的,有時候師傅見到貓二爺是尊敬的,有時候又是像自己兄弟一樣的。
“那那個誡器是什麼?”
我接着問。
“十大誡器排名第六的、珏角。”
這個“角”的發音不是jiao,而是jue。所以這兩個字聽起來有點像是決絕。
本來我還有點不明白師傅說的這個東西是什麼,可是稍加遲疑之後我就明白。
珏者,指的是兩塊並和在一起的玉。我曾經見過兩塊合併在一起的靈玉,裏面困着一對情人的靈魂,只要這兩塊玉分開,兩塊玉的四周必定會出現古怪的事兒。
只是師傅口裏的這個珏,是一種玉獸。
何謂玉獸?古代喜歡把各種奇珍異獸刻在鼎上,各種器物上,作為一種象徵去膜拜。這是一般人的理解,可是很多人不知道為什麼玉是有魂的。專門有一種玉魂,叫做珏,一公一母,只要放在一起就會爭鬥,曾經有人把公珏和母珏放在了一塊並生玉裏面,結果當天晚上,玉的周圍火光大現,傳聞有人聽見兩隻野獸在相互撕咬的聲音。
我沒有見過珏角,不知道那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東西,但是我知道能叫貓二爺都丟貨的誡器,絕對不簡單。
能夠找到貓二爺的地方在另外一個城市的郊區,一個很大的別墅區,佔了整整三個山頭。師傅開車過去的時候,已經到了四點一刻,天色漆黑異常。整個別墅區的別墅非常稀疏,隔着很遠才會有一棟別墅。可是古怪的是,這個別墅區好像是鬼城一樣,不僅門口沒有保安,進來連路燈都是黑的,在裏面開了十幾分鐘我們也沒有看見一家別墅兩着燈。
如果叫我用兩個字形容眼前的一切,那就是墳場。
梧桐73號。
師傅的車速緩了下來,我一抬頭就看到了一塊木樁的牌子上寫着梧桐樹73號。
牌子後面是一棟很大的兩層小洋樓,歐式建築,上面有着一個頂層的隔間,斜着的琉璃瓦屋頂開着一個天窗。
那房子給我的感覺十分奇怪,可是一下子我又說不出來是哪裏奇怪。
“下去,小心點。”
師傅的感覺比我更加敏銳,他也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只是天色這麼黑,什麼也看不出。
我剛推開車門,立馬就是一股乾燥的風吹了過來,風裏頭帶着沙塵的味道,就好像是我置身於一個正在揚沙的建築工地一樣。那種感覺十分難受。
我立馬就伸手捂住了嘴巴,扭頭看了一眼師傅,師傅已經從那邊走了過來,手裏拿着手電筒,啪地一下按亮,往地下一照。
整個別墅區都是鋪的柏油馬路,可是現在我才發現我腳下的柏油馬路居然全是裂痕,那種裂痕不是炸開的,而是一種乾裂的裂痕,非常的細小,就像是皺皺的皮膚上。風中揚起的風沙把大部分的裂痕灌滿了,所以開車壓過去也沒感覺。
我接過師傅遞給我的手電筒,往遠處一照。
別墅小區的格局都很簡單,柏油馬路貫穿始終,路邊是大片的青草地,青草地後面就是小花園和房子。
可是在我們的面前不是青草地,而是大片的黃土,本來應該覆蓋在上面的草皮已經碎成了無數塊,我想卷積在風中的除了泥土就是草屑子。
這地方就像是一塊死亡區域,像是在沙漠中風乾了數千年的樓蘭古城。
“這裏的時間域被扭曲了。”
師傅露出了一臉的嚴肅,說完這句話他就蹲了下去,往黃土上摸了一下,摳下一點黃土,放在鼻子下面聞了聞。
我都不用去摸我就知道那泥土已經風乾地和岩壁一樣堅硬了,問題是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麼?
要是這種狀況早就出現了,恐怕早就上新聞了,我們不可能不知道。
難道是貓二爺在處理珏角的時候,發生的事兒?
我有點奇怪的看了看師傅。
“你貓二爺就在這房子裏。”
師傅站了起來,把手電筒往腋下一夾,拍掉了手上的塵土,直接走向那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