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妾②
“樊將軍至孝,自然唯母命是從。”樊夫人嘆氣道。
“他就不為你着想嗎?”福靈問道。
樊夫人低頭不語。
福靈想着軍營夜宴中見過得樊將軍,高大英俊彬彬有禮,雙眸中隱隱蘊含憂鬱之色,令人不由自主心生疼惜。
她握住樊夫人的手:“你強作歡顏,生怕他知道你心裏不舒服,是不是?”
“我習慣了。”樊夫人低聲道,“我打小就喜歡他,一看見他就高興得什麼都忘了,後來他參軍打仗,我日日夜夜牽腸掛肚,好不容易等到成親,洞房中再見到他,身上許多處傷痕,我心疼死了,打那以後,一切都依着他順着他,竟不知該怎麼去愛他才好,只要他高興,我就高興,他不痛快,我也跟着不痛快,像如今這樣的情形,還從未有過,明明知道不對,可心裏就是不舒服。”
“你有什麼不對的?還不能不高興了?”福靈有些氣,“你也太寵着他了,你心裏不舒服,應該告訴他才是。”
“我說不出口,不知道該怎麼說。”樊夫人紅着眼圈。
“等他回來,跟他撒嬌,趁着他筋酥骨軟的時候,跟他哭訴。”福靈道。
樊夫人愣愣看着她:“我不會啊。”
福靈也愣住了,呆愣半晌道:“留我用晚飯吧。”
“好啊好啊。”樊夫人並不知她心中的盤算,喜不自勝吩咐下去。
傍晚的時候,樊將軍回來了,看到福靈居中坐着,唬得忙忙向外退,樊夫人笑道:“哪兒去?還不快來見過郡主?”
人已退到門口,樊夫人一聲喊,回過神忙忙進來,恭敬作揖下去,客氣說道:“末將不知郡主在此,失禮了。”
福靈看着他,一臉的春風得意喜上眉梢,只是眼底依然有淡淡一抹愁緒,心想,難怪樊夫人心疼,臉上卻不動聲色,微笑說道:“我過來瞧瞧樊姐姐,見了面說不完的話,少不得留下來叨擾。”
“郡主能來,敝府蓬蓽生輝,末將夫婦榮幸之至,何來叨擾之語。”樊將軍忙道。
“樊將軍還請坐下說話。”福靈笑道。
樊將軍坐了,福靈笑道:“我聽說了樊姐姐的喜事。”
“想來是老俞多嘴。”樊將軍笑道。
“老俞多嘴,你就嘴嚴了?”樊夫人嗔道。
樊將軍搓搓手:“我高興得忍不住,恨不能見人就說。”
福靈笑笑,對樊夫人道:“我有些餓了,煩請姐姐過去瞧瞧飯好了沒有。”
樊夫人笑道:“打發人去就是。”
“我與樊將軍有話要說。”福靈無奈,只能明說。
樊夫人這才明白,起身出門去了。
樊將軍有些緊張看着福靈:“郡主有何吩咐?”
“樊姐姐在邊城沒個娘家人,我叫她一聲姐姐,就是她的娘家人,她心裏有了不痛快,我會替她撐腰。”福靈道。
“如此甚好。”樊將軍笑道,“月梅是愛熱鬧的性情,這一有了身孕,自然要拘着些,末將怕她孤單,巴不得求着郡主常來看看她。”
“樊將軍要納妾,也是怕她孤單嗎?”福靈問道。
樊將軍道:“納妾乃是家母之命,非是我的主張。”
“那樊將軍對納妾,是欣然受之呢?還是無奈從之?”福靈又問。
樊將軍搖頭:“算不上什麼大事,末將沒有去想許多。”
“對樊將軍而言,男人三妻四妾十分尋常,算不上大事,可對樊姐姐而言,要與別的女人共事一夫,乃是天大的事,樊將軍可曾想過她的心情?”福靈看着他。
“妻是妻,妾是妾,不能說是共事一夫。”樊將軍道。
福靈笑笑:“一樣同床共枕,一樣生兒育女,除去名分不同,有何不同?”
“名分不同,就是大不同。”
“易地而處,如果樊姐姐有兩個夫郎,只要給樊將軍丈夫的名分,另外一個是面首也好男寵也罷,樊將軍都會願意?”
樊將軍哂笑道:“郡主此話,簡直匪夷所思。”
“怎麼就匪夷所思了?”
“天下之大,確有一妻多夫,可我朝無此習俗。郡主來自宮廷,想來京中大族妻妾成群者眾多,就說咱們這小小的邊城,大將軍有三位妾室,有幾位將軍府上妾氏更多,怎麼到了末將這兒,郡主就要橫加阻攔?”
“我明白你的意思,這是你的家事,我不該多嘴。”福靈吸一口氣,“我只告訴你,樊夫人因為你納妾之事,心中十分不快。”
樊將軍訝然道:“她每日高高興興的,並無不快。”
“高興與不高興,你自己去問。”福靈起身向外,對樊夫人道,“我惦記大將軍的傷勢,回去了,改日再來用飯。”
樊夫人也不敢強留,忙命人裝了幾樣吃的,讓幾個丫頭給帶回去。
上了馬車,晴香勸道:“郡主說走就走,豈不讓樊夫人不快?”
“我若留下來,就得和樊將軍一起用飯,我不想看到他。”福靈氣道。
晴香忙問:“樊將軍怎麼惹着郡主了?”
福靈不說話,暗自對樊將軍腹誹不已,嘴上說不能違抗母命,又說納妾是小事一樁,心裏明明就巴望着妻妾成群,還狡辯出一堆道理,別的男人三妻四妾,你就也得三妻四妾嗎?
又想到他眼底那一抹鬱郁之色,難道他心中有所不足?
你與樊夫人青梅竹馬,她對你那麼好,你有何不滿足?
回到府里,大將軍不在房中,說是到玉茹的綉樓里一起用飯去了。
福靈哦了一聲,直嚷肚子餓,好在她在樊府用飯是臨時起意,上房內廚房中早有預備,又有樊夫人帶來的飯菜,墨香忙忙過去,指派人熱好送了來。
吃飽喝足出去走動消食,牛媽媽道:“郡主不去綉樓中瞧瞧去?”
福靈滿腦子都是樊將軍納妾的事,隨口說不去。
“也許是老奴多心,大將軍近來有空就往綉樓里去,去得也太多了些。”牛媽媽道。
福靈道:“玉茹犯了瘋病,去瞧瞧也是應該。”
牛媽媽沒再說話,前方拐個彎,正要往後花園去,一人從岔路口迎面而來,是二夫人跟前服侍的崔婆子。
崔婆子顧不得禮節,匆忙說道:“二夫人請郡主即刻去往綉樓中去。”
“出什麼事了?”福靈轉身往綉樓而來,邊走邊問。
“晚飯前,大將軍過去看望玉茹姑娘,坐着說了幾句話,起身要走時,玉茹姑娘請大將軍留下用飯,大將軍說也好,郡主今日不回來,在你這兒吃幾口也是一樣。”崔婆子一溜小跑跟在身後,“吃飯時玉茹姑娘一直安安靜靜的,飯後大將軍喝着茶與二夫人提起她的婚事,她突然就發了瘋,抱住大將軍連哭帶說,沒完沒了,二夫人一時沒了主張,讓老奴趕緊請郡主過去。”
福靈匆匆上了綉樓,隔窗就聽到玉茹在哭,她一邊哭一邊說:“我不嫁人,我不喜歡別的男人,我喜歡的男人是明庚哥。十一歲那年,明庚哥找到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歡你,我這輩子都不會離開你,這輩子只喜歡你一個。我知道你對我沒有男女之情,你若還念着我哥哥,讓我留在你身邊,我願意做你的妾室,不做妾室也行,只要你留着我,不要趕我走,不要將我嫁出去……”
福靈站着聽了一會兒,方抬腳進門,站在門口向里看去。
胡玉茹縮在大將軍懷中,哭得梨花帶雨,兩眼閃着瘋狂的光芒。
大將軍背對着她,環着胡玉茹,輕拍着她的後背安撫着她。
二夫人看到福靈進來,如獲救星,忙忙迎了過來,小聲說道:“剛剛大將軍跟我提起玉茹的親事,她哭了起來,撲進大將軍懷中說起小時候,說起她的哥哥,說起她流浪時的艱辛,說到大將軍找到她,然後就說喜歡大將軍,大將軍不動也不說話,只是由着她哭訴。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好打發人去請郡主。”
福靈點點頭走了過去,盯着胡玉茹的眼。
胡玉茹身子一縮抖了起來,頭埋進大將軍懷中,聲音細小說道:“來了,她又來了,明庚哥,我怕……”
“別怕。”大將軍輕聲道,“別怕……”
“怎麼辦?”二夫人小聲道,“我在一旁勸了幾句,兩個人都是沒聽到一般,竟是難解難分了,我也不敢動手……”
福靈沖了過去,一把抓住胡玉茹緊摟在大將軍脖子上的雙手,咬牙用力掰開來,往床上狠命一推,胡玉茹啊一聲倒了下去。
大將軍回頭看了過來,她沒搭理,喊一聲墨香道:“玉茹姑娘瘋病又犯了,進來給她灌藥,讓她好好睡一覺。”
“我沒有瘋,我不吃藥。”胡玉茹爬起來,凄婉看着大將軍,“明庚哥,我不吃藥。”
大將軍喚一聲福靈,福靈沒聽到一般,又喊一聲墨香。
四香一起沖了進來,一個壓着她,一個捏鼻子,一個將藥丸化開,一個往嘴裏灌,胡玉茹喝下去很快睡着。
二夫人鬆一口氣,雙手合十說聲阿彌陀佛。
大將軍又喚一聲福靈,福靈依然不理他,只對二夫人笑道:“今日才知玉茹姑娘對大將軍一往情深,我聽了十分感動。趁着近日得閑,挑個好日子為大將軍納了玉茹,我看她這瘋病已經好了大半,再辦一場喜事衝上一衝,就能全好了。”
二夫人看一眼大將軍,又看一眼福靈,小心翼翼問道:“郡主說的是氣話吧?”
“不是氣話,是真心話。”福靈一笑,“男人嘛,就應該三妻四妾,女人只要有了妻子的名分,就應該知足,丈夫納妾的時候,女子得歡天喜地,不能有任何不高興。否則,就是不懂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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