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她不想嫁
“老爺、夫人。”
門外傳來丫鬟請安的聲音,接着是開門的輕微吱呀聲。
銅鈴也聽見了,放開了凌歡,快速抹去臉上的淚跡,規矩地低着頭站在一旁。
凌歡深吸幾口氣,抬頭見一男一女並肩走了進來。
男子膚色黝黑,一張正經的國字臉,身穿褐色直袍,身材高大魁梧,年紀在三十五歲左右,一舉一動之間,散發著令人心生害怕的威嚴,看着古板又嚴厲。
女子站在男子身旁,襯得嬌小玲瓏。凌夫人王氏保養得宜,完全看不出三十齣頭的年紀,膚白貌美,一襲高貴的紫色綢裙勾勒出誘人的身段,無一不散發著成熟女人的嫵媚。
凌歡忍不住在心裏默默感嘆,用傾城傾國形容王氏,一點也不過分。她又看了一眼凌將軍,心底補上一句,不是說什麼鍋配什麼蓋么?這蓋子也太寒慘了些。
凌海此時又氣又怒,心底還泛着心疼,沒見着面時,原本想着斥責一番,現在見凌歡魂不守舍的模樣,又不捨得了,最終化成了一聲重重地嘆息。
王氏在凌歡身側坐了下來,撫上她蒼白似雪的面頰,眼裏蓄滿了淚,“歡歡,你這是要母親的命么!”
凌歡不知應當擺出何種表情面對女主的父母,心裏慶幸,還好她不會說話,不然這麼短時間內,這聲爹娘她還真的不知道能不能喊出口。
凌夫人極留意女兒的一舉一動,又見她遲遲不吭聲,以往還想着尋短見,心揪了起來,美目蓄滿了水盈盈的光澤。
銅鈴忙解釋道:“大夫說,小姐被傷了聲帶,暫時不能說話,過些日子就好了。”
凌夫人臉色明顯一松,愛憐地握緊了凌歡的手。
“罷了!”凌海神色複雜地看着凌歡,“為父已經為你去求了皇上,賜婚的旨意明日便下來。你日後,好自為之!”
什麼賜婚的旨意?凌歡驚了。
凌夫人顯然誤會了凌歡要表達的意思,拍了拍凌歡的手:“聖上准了,明日賜婚的聖旨便能到卓王府,你呀,準備當新娘子吧。”她神色似悲似喜,“娘真捨不得你,誰知你一顆心只在他身上,但願他日後別負了你才好。”
這個他,指的正是男主卓越,長相俊美的卓世子。
卓王府是永盛國唯一的異性王,王位世代承襲。說起卓王府的過去,那可得從開國皇帝說起。
永盛國開國至今不過四十餘年。
開國皇帝李成,原是前朝大嶼的大將軍。大嶼國末年,最後一任皇帝慕容博,崇陵國的將軍陳鎮山率千軍萬馬,圍困於都城南潯城。當時還是將軍的李成,一路從邊城趕回南潯護駕,最終還是遲了一步。
陳鎮山眼見勢頭不妙,退出南潯。據說,李成將軍找到慕容博時,慕容博已奄奄一息,皇室子弟無一生還,慕容博臨終前將江山託付給了李成。
李成大義,起先捧了先皇交予的玉璽,拒不上位。還是朝臣苦苦相勸三天三夜,李成為著江山社稷,勉為其難接了玉璽,自此江山改姓李,大嶼國成了永盛國。
次年,李成改國號啟元。
李成的手下的第一副將卓向,自幼隨李成征戰四方,數次以命相救,落下一身病痛,南潯之戰中,更是以一雙腿為代價,救下李成。李成登帝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特賜卓向異性王之尊,世代傳襲,位同朝中一品公。
時光荏苒,李成乘龍升天,皇位傳到了長子李勛的手裏,李勛心懷雄心抱負,即位之初,便下旨遷了都,往北千餘公里的沛陽城。
話說李成升天,不久卓向也隨主而去,李勛感念卓家忠良,又將自己的妹妹嫁給了已承襲王位的卓威,亦示天威恩厚。
總而言之,卓王府深受皇帝隆恩,每一代皆如此。
這女主的悲劇,完全就是從嫁給男主以後才開始的呀!
男主以後豈止只是“負心”,簡直是三番五次都差點要了女主的命,要不是有光環護體,女主墳頭的草都不知道有多高了。
凌歡晃了晃王氏的胳膊,又指了指自己,連連搖頭,飽含期待地看着眼前的美人。
救救我吧!我還不想死啊!
凌歡完全不知自己的動作,再配上天真無害的表情,一雙軟萌的大眼睛,活脫脫待嫁少女的嬌羞模樣。
不僅王氏會錯了意,凌海也沒看出來她的抗拒,只當她害羞。
女大不中留!
凌海臉色黯然,胸口發悶,喝了口茶壓下心口的不痛快,養了這麼久的女兒,不久之後就是他人的媳婦了。
凌歡心裏苦啊!她扯了銅鈴的手,做出一個寫字的動作。
銅鈴愣了愣,接着眸光一閃,“小姐是要寫字?”
凌歡激動了,連連點頭。
她要寫字!
凌歡從小到大,對筆墨一竅不通,閨房裏別說筆墨了,紙硯也不會有。
銅鈴還是跑去了別的房裏,搜了一番才找到的。
凌歡接過紙筆,在雪白的宣紙上留下一個大大的“不”字。
“胡鬧!”
凌海猛地一拍桌子,“你以為聖上的賜婚是你想不就能不的?!”不明白自己的女兒這是怎麼了,為了嫁給卓越,鬧着要上吊自盡,如今得了聖旨,反而說不嫁了?
凌歡冷不防被人這麼一吼,澄凈的眸子裏瞬間含了一大包淚。
她委屈啊!
莫名其妙來到這麼個地方,別人家的女主角都是團寵,到了她身上,就被人千般萬般虐。
眼淚嗒吧嗒吧地往下落。
凌海吼出聲的那瞬間,自己也後悔得不行,看着女兒在他眼前哭成了淚人,心中懊惱不已。
王氏摟緊了閨女,心疼得不行。她這輩子就一兒一女,兒子呢從小調皮搗蛋,就沒讓她省過心,好不容易盼來個乖巧的小棉襖,自然疼到了骨子裏。
“你對她凶什麼?!”
王氏素來溫順賢淑,嫁給凌海這麼多年,極少有忤逆丈夫的時候,此時說話的音調比以往都高出了兩個音,顯然是急了。
凌海也後悔極了,訥訥不再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