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她穿書了
永盛國,呈合十五年。
初秋,瓜熟蒂落的好時節。
沛陽城繁華依舊,鬧聲喧囂。位於西市的瓊花巷裏,硃紅色的塗漆大門緊閉,稀鬆平常的一個午後,一聲尖銳的叫聲劃破了原本平靜的凌府。
扎着雙丫髻的丫鬟跑得飛快,腳踏在光滑的青石板上發出蹬蹬蹬的響聲,穿過小花園。雅緻的別院枝繁葉落,兩個沉穩的婆子攔住了冒失的丫鬟。
“放肆,敢來夫人的院子裏撒野!”
丫鬟顧不上喘氣,粗着聲音道:“不好了!小姐、小姐自盡了,銅鈴姐姐跑去找大夫了,讓我來回稟夫人呢!”
兩位婆子一驚,互相看了一眼。小姐可是夫人的命根子,平日裏寵愛有加,這出了事還得了?其中一位婆子道:“你快跟我來!”
婆子引着丫鬟,健步如飛地往裏屋走,敲響了夫人的房門。
“什麼事?”
過了一會,屋子裏傳出女人慵懶的聲音,又聽見窸窸窣窣衣衫摩擦的聲音。
婆子心知事情的嚴重性,連忙說道:“夫人,小姐出事了!”
………
凌歡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頭頂是淺紫色的絲羅帳,再往上,隱約能見硃紅色的浮雕花紋房梁。
她有一瞬間的恍惚,這是在哪?
凌歡想坐起來,卻發現身子軟綿無力,費了半天的勁兒才撐起身子,斜靠在床榻上,不經意地偏過頭。
這一瞧,把凌歡給瞧呆了。
八仙桌?大屏風?美人榻?
“小姐,您終於醒了!”
凌歡怔怔地看着眼前伏在床上哭着淚人的少女,完全搞不清眼前的狀況。她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喉嚨里發不出任何聲音,眼神瞬間變得無比驚恐。
這什麼情況?她、她她啞了嗎?!
丫鬟嚎哭的間隙,抬眼瞧見凌歡張嘴的動作,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一般,連忙說道:“小姐,大夫說您的嗓子傷着了,暫時不能說話。”
暫時?哦!那還好!凌歡吊起來的心略微降了降。
她靜默了片刻,又看了一眼屋子。
怎麼睡一覺起來,世界都變了。
凌歡低頭望着鼻涕眼淚都掛在臉上的圓臉少女,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她。
丫鬟不明所以,抽抽噎噎地問道:“小姐,您可是肚子餓了?”
凌歡:“……”
算了,吃飯就吃飯吧,肚子確實餓了,她朝着丫鬟點點頭。
丫鬟頓時笑開了,胡亂抹了兩下臉,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生怕她下一秒變了卦,彷彿她肯吃飯是一件值得慶賀的大事。
沒多久,凌歡聽見了開門的聲音,丫鬟又回來了,“小姐,大夫吩咐了只能喝粥,粥在小廚房裏燉着呢,我讓銅花去取了。”
銅花?這名字怎麼有點耳熟,好像在哪聽過。
丫鬟說話的間隙,又去柜子裏取了一件月白色的袍子給凌歡披上,替她將長長的青絲簡單地挽起,在腦後盤了個髻子,扶着她來到桌子前坐了下來。
門外傳來敲門聲,“銅鈴姐姐,粥燉好了。”
銅鈴抬腳往門口走,接過盛着白瓷碗的銀盤子,吩咐道:“去稟老爺夫人,說小姐醒了。”
又關上了門。
銅鈴姐姐?!銅花!
凌歡呆了。
她終於知道為什麼耳熟了!這不就是昨天夜裏她看的那本小說里女主丫鬟的名字嗎?
所以,她這是——穿書了嗎?
昨天夜裏,她看了本虐文,虐女主的文,現在想起來,她還覺得心肝直顫,被氣疼的。
巧的是,書中的女主與她一般,也叫凌歡,女主的遭遇簡直算得上是慘絕人寰。
女主凌歡,是刑部侍郎凌海的女兒,在十一歲那年,哥哥凌雲帶着女主偷偷溜出凌府看花燈,不慎被人販子綁走了,男主卓越從天而降,像天神一般救了女主,從此以後,男主成了女主心頭的白月光,胸口的硃砂痣。
十五歲那年,求了父親讓男主卓越娶了自己,可男主早已經有了青梅竹馬的戀人,婚後將自己的不滿全部發泄在了女主的身上,虐待女主事件數不勝數,女主憑着對男主一腔熱血,受了委屈也不吭聲,最可氣的是,小說最後居然還能HE!
凌歡記得,她睡覺前還吼了一句,她要是女主,絕對把男主虐得跟孫子一樣,讓男主跪在她面前叫爸爸!
睡一覺的功夫,她這話就成真了一半,穿書了那一半是真的,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她跪在男主面前叫他爸爸,還是男主跪在她面前……
銅鈴端粥過來的短短几步路之間,便看見自家小姐的臉色變了幾變,從震驚到恐懼,又從恐懼到憤怒。
小姐是不是受的刺激太大了,所以……所以腦袋出問題了!不行,她一會兒得告訴夫人去!
銅鈴端起碗,一小勺一小勺地喂凌歡,見她每一口都吞咽地極其艱難,不由得又難過起來,嘴裏念叨:“小姐,您怎麼這麼傻呢?老爺夫人這麼疼您,您好好跟他們說,他們也會同意的啊。”
凌歡從最初的震驚里回過神來,又品了品銅鈴的話,已經大概能推測出現在的時間。
這可是剛剛開始的劇情啊。
女主為了能嫁給男主,求了父親凌海,凌海苦口婆心地勸,卓王府位高權重,不是咱們能高攀得起的。凌歡的母親王氏也說,卓王府表面看着風光,可內里複雜着呢!單單是那卓王妃,就不是個好相與的,怎麼也不同意女兒去受那份罪。
總之,凌海態度強硬地拒絕了,女主不甘心,直接找了根繩子將自己吊在房樑上,以示自己這輩子非卓越不嫁的決心。
凌歡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摸到一條凸起的勒痕,她喉嚨里發出“嘶”地虛聲。
真疼!女主也是個狼人。
銅鈴瞧着凌歡的動作,以為她又要想不開,將碗擱桌子上,粥也不餵了,雙手撲了過去,摟住她半個身子,哭着道:“小姐,您千萬別再想不開了啊!”
銅鈴身材圓潤,如今整個身子的重量都壓在瘦弱的少女身上,凌歡被摟得險些喘不上氣兒,又使不出力氣將她推開,鼻子被銅鈴鼓鼓的胸脯壓着,凌歡努力揚了揚頭,費力地呼吸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