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心中另有其人
余小海的前面，立着一個雙手叉腰的中年婦女。
那婦女紅眉毛綠眼睛，望着余小海怒不可揭，要是法律允許，她準會撲上去張嘴對余小海一頓狂噬。
“阿姨，你好。”余小海雖被對方喝斥了一通，但還是不失禮數地對她問好。
“余小海，你是不是聾子，我說的話難道你沒有聽見？”那女人又高聲吼起來，“我叫你離我女兒遠一點！”
街上路人聞言，俱都停下腳步向這邊望過來。
余小海漲紅了臉，站在那裏不知所措。
葉甜甜見此急忙跑過去，搖着她媽的手臂央求道：“這大街上人多眼雜的，你不要這樣好不好？”
“你個不爭氣的東西，老娘在你身上沒少花錢，你卻與這樣的人往來，真是讓老娘寒心！”
葉甜甜老媽聞言不但沒有收手，反而又數落起她來。
葉甜甜在眾目睽睽之下，窘得面紅耳赤，嘟着嘴大叫道：“媽——”
“滾一邊去。”黃映茵撥弄了女兒一下，又望着余小海道，“今天我就是要好好羞辱羞辱他，讓他知難而退，讓他死了這個心！”
黃映茵頤指氣使地走到余小海身邊，對着圍觀的眾人道：“大家看了，這小子一副窮困潦倒的模樣，卻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我女兒是名校大學生，豈是你這癩蛤蟆能高攀得上的？！你腦袋瓜里又不是豆渣，難道就沒有一點自知之明！”
“媽——”葉甜甜又上前制止黃映茵的胡攪蠻纏。
黃映茵為了達到目的，哪裏能聽得進她的話，依然對余小海狂轟爛炸：“一點能力沒有，吃了上頓無下頓，房沒有車沒有，卻死皮賴臉地纏着我家高貴的公主。你羞恥不羞恥！”黃映茵邊叫罵著邊用指頭往余小海臉上指指戳戳，有幾次指頭險些就打着了他的鼻頭。
余小海窘得面紅耳赤，耷拉着頭，心裏憋住一股子氣，心想你要不是葉甜甜她媽，我可就要不尊老敬老了。
葉甜甜見制止不了自己的媽，又見她有恃無恐地在大街上高聲叫罵，氣得一跺腳道：“簡直就是個瘋婆子！”
她說畢一扭身，在眾多瞧熱鬧的眼光下抽泣着往回家的路跑去。
……
黃映茵對余小海依然不依不饒地又喝又罵。
旁邊有人打趣道：“現在的年輕人想娶媳婦，丈母娘這一關可難過了。”
“有錢就不難，無錢別想過。”
也有人抱不平道：“這個女人也太潑婦了，人家小夥子毫不頂撞，算是有禮貌的了，要是我，早他媽一口痰吐在她臉上了！”
“大街之上，如此不饒人，一點臉面也不給別人留，真是太損人了，這女人太沒有教養了。”
“這叫事情不做絕，後患難收拾。”
……
圍觀之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好的歹的都有，不一而絕。
“哪家娃兒天天哭！”余小海終於忍受不住，突然暴吼一聲，然後擠出人群，發動三輪一溜煙馳去。
“小子，有骨氣！”一個老者望着他的背影贊了一聲。
“哼哼！”黃映茵從鼻孔里哼了兩聲道，“我看你永無翻身之日！”
她說著撥開眾人，臉不紅心不跳地穩步而行。
潑辣的人，隨時都有上戰場的英勇之氣。
“砰”地一聲關上門，老式的門鎖鎖舌“卡”地一聲彈進了鎖孔里。
余小海往床上一躺，想起黃映茵的話，心裏就有氣，暗暗發恨自己一定得活出個模樣給她瞧瞧。冷靜下來一想，又覺得她的話句句在理——自己啥都沒有，以後一定給不了葉甜甜幸福。何況人家還是名校大學生，出來后演戲的，隨便混都比自己強，自己確實配不上她。隨後也原諒了黃映茵的囂張跋扈——誰不希望自己的女兒過上好日子？她料定葉甜甜跟上自己不會有好果子吃，所以才那麼當眾羞辱自己。
其實自己真該收心了，就算以後真的跟葉甜甜在一起，自己樣樣不如她，豈不落下個吃軟飯的罵名？
以前他也想過這樣的事情，但是怎能拋下十多年的友情？
今日經黃映茵一罵，讓他徹底下了決心——從此必須橫刀割愛，讓葉甜甜去得到更大更多的幸福。
他如此一想，心裏徹底豁然開朗，對黃映茵沒有了一絲恨意，對葉甜甜不會再起一絲牽挂。但是倔強的心裏卻暗自發狠：自己一定要過得更好，讓狗眼看人低的黃映茵瞧瞧！
他正在浮想翩翩時，突然想起了“篤篤篤”的敲門聲。
他本能地問道：“誰呀？”
“我。”外面傳來葉甜甜輕輕的回答。
因為余小海是孤家寡人一個，葉甜甜自從長大成人後，就再也沒有來過他的家——二人雖然相愛，但是她還是得避嫌——人言可畏啊。何況她那老媽時時都提防着她，就算她想來也來不了。
余小海一聽是葉甜甜，立刻蔫巴了不作聲。
“余小海，你開門啦。”葉甜甜催促道，過了好一會見裏面沒有動靜又道，“我媽是太蠻橫了，你還在生她的氣？”
余小海先時下的決定，在葉甜甜的突然造訪之下又動搖了——一個美麗又溫柔的姑娘，誰能拒絕得了她的愛啊？！
他多想打開門，將她擁在懷抱之中，看着她顧盼生輝的明眸，看着她嬌嫩如花的玉面，那麼自己就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一員了。
他剛挪動了一下腳步，黃映茵那尖酸刻薄的話語立馬如炸雷般響在他耳邊，讓他心瞬間又凝固起來。話語毫無生氣地道：“你不應該來，你快走吧。”
“余小海——”葉甜甜邊用嬌嫩的手掌拍着門邊道，“我媽媽是不喜歡你，但是這跟我有什麼相干？我的心是怎麼樣的，難道你不知道嗎？你開門吧。”
余小海想起她媽媽的所做所為，知道做事確實得當斷便斷，不然就會無法收拾，給大家都留下治不了的後遺症。於是走到門邊，隔着門道：“甜甜，我不怪你媽，你也不要怪她，她之所以這麼做，是為你的幸福着想，你應該為有這樣替你着想的媽媽驕傲……”
“余小海，你腦子進水了！”葉甜甜氣極敗壞地道，“她那樣損你，你竟然還替她說好話。”
“我腦子沒有進水，進水的人是你。”余小海冷靜地道，“咱們不是一個級別的人，以後在一起不會有快樂幸福，咱們未雨綢繆，及早分道揚鑣吧，這樣對大家都是一件好事。”
“我不，我不！”葉甜甜嘶叫道，“以後不管我怎麼樣了，我都只喜歡你一個人。幸福不是金錢和一切物質能換得來的，我們在一起，缺了別人擁有的金錢，但是一定能擁有別人所沒有的幸福！”
余小海知道不把話說絕，是斷不了她的念想的，於是也如黃映茵般決絕道：“你走吧，我不會開門的，我這家門你也永遠不要想進來！”
“我不信，我不信！”葉甜甜聲嘶力竭地道，“我相信你是愛我的，你之所以如此，完全是因為我媽的緣故。不管她如何阻撓，我的心裏只能容納你一個人。”
“葉甜甜，我實話告訴你吧，我的心裏容納的是另一個人！”余小海提高了聲音說道。
門外的葉甜甜聞言，立刻沒有了聲息，想來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事給重重地打擊了一下。
好半天沒有聲息，余小海以為她一氣之下走了，湊到窗邊一看，葉甜甜用手捫心，牙齒咬得嘴唇都出血了。
她任由唇上的血水往下流，半響聲如蚊叫問道：“你說的是尚心敏？！”
“嗯！”余小海靠在門后毫不猶豫地大聲應道。
余小海的應聲，葉甜甜聽在耳里，像焦雷一般轟鳴着轟擊她的腦神經。
她站立着的嬌軀不由自主地晃了晃，然後默默轉身，彳亍而去。
屋內的余小海看着她傷心離去的背影喃喃道：“甜甜，為了你的幸福，我只得如此了。”
話落之時，兩行熱淚也滾出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