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章
今日，有些吵鬧的護衛房周圍格外的安靜,有實力的人全部都跟在東方馨蓉的後面,寥寥兩三個心腹和東方馨蓉進入了東方群的院中。
這兩三個人是不住在他們大通鋪一般的下人房的。任弘和司幾斷也沒有辦法直接接觸幾人。
此刻，因為任弘內力的溫養,司幾斷的傷勢已經大好。
聽到任弘天降問題,“我……”
司幾斷自小便是背負着重量和仇恨長大的，這種感覺他不想讓別人替代和分擔,“子揚見諒。”
任弘不論是坐在那裏，還是站在那裏,都有一種讓人安心的氣質。司幾斷言語有種僵硬的萌感,想要矇混過關。
“我是希望幾斷能夠信任我。”
任弘對待這件事情很嚴肅，從一開始司幾斷就是被利用的人。如果他永遠做一個旁觀者和輔助者,司幾斷不知最後會成什麼樣子。但此刻也不再詢問。
經過身體與靈魂的磨合,任弘已經不再整夜整夜的夢到司幾斷的一切，但偶爾也會做夢，夢中人身上的傷痕支離破碎，不久后臉上的傷痕支離破碎,可止小兒夜啼,漫漫黃沙中只剩下夢中人，還有永遠也觸不到夢中人的自己。
任弘從來都沒有發出過聲音,但晚上會突然睜開眼睛,一摸額頭上全部都是汗水。深呼吸之後平躺在床上重新閉上眼睛。
兩人因為司幾斷的善意隱瞞一直有些僵持。任弘每每在司幾斷放下心房的時候詢問,總是無果。李啟平為什麼就問得到,難道還要怪自己長不夠帥嗎？
***
東方馨蓉拿着月華草,請父親幫她找尋最好的藥師為他炮製。
“爹爹，我的月華草做出來之後，也給爹爹分一點。”
“一點？”
伸出小手指，東方馨蓉比了比，“一點點。”
“我東方群的閨女白養了。”東方群假裝慍怒道。
“那就給爹爹一半吧，記得要早晚塗，每天一次內服。爹爹肯定越來越帥，比青雲公子還要帥。”
東方群眼神幽暗，“出去吧，爹知道了。”
不知道是哪個人利用東方馨蓉，將當年神醫司青雲的畫像送到了她手上。東方馨蓉未滿十六，自然不知道上一代的恩恩怨怨。
東方群將大女兒給的月華膏和月華丸拿起放下。
“查，誰給大小姐送的司青雲的畫像。當眾凌遲，不要讓小姐和公子們知道。”
“屬下領命。”
東方群不是一個好人，也不是一個好丈夫，他唯一做到的算是好父親，沾滿了血的好父親。
整個望霖山莊這一段時間上下皆是小心翼翼，所有的僕從和護衛都更加恭謹。
當日，任弘和司幾斷跟着一群人越過望霖山莊的其中一座山，被帶到了一個巨大的像是祭祀用的東西，平台上是斑斑點點的暗紅色。
不一會兒幾個人便被壓上了巨大的石台，慘叫在眾人耳中迴響。
兩人正好遇到了剛進來的時候帶他們進來的護衛長。護衛長對大小姐帶過來的小白臉的容貌印象深刻，以後少不得有求助他們的時候。
“兩位小兄弟近來可好？”護衛長笑道，看兩個少年英才臉色不對，他又繼續說道：“兩位小兄弟不必害怕，這種事情隔一段時間便會有，只要不背叛莊主，鐵定沒事。”
“隔段時間便有？”任弘有些驚異。
“望霖山莊如此之大，總有宵小混入，這是難免的。那石台上深深淺淺的紅斑都是血，下雨也沒有沖刷掉，見多了就習慣了。小兄弟們小心行事便是。”
任弘和司幾斷謝過護衛長，任弘塞了塊兒金子給他。
護衛長在無人的時候咬咬金塊，感嘆道還是長得好看有錢途，不想自己，五年了每年就領個百兩銀子。今天一下子就賺了一塊兒金子，回頭找兄弟們喝酒去，再給婆娘買個首飾。
天色漸暗，兩人走回去。司幾斷的臉色還是有些蒼白，任弘在無人注意的地方握着他的手，讓他安心。
這裏的伙食還可以，只是比任弘的手藝還差得遠，兩人就晚間就沒有領食。
東方群對於自己地盤的管轄簡直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從他二十多歲繼承望霖山莊山莊以來，沒有一部行差踏錯，至少在外人眼中望霖山莊是完美的，是武者的聖地。東方群也是完美的，是武者平易近人的師傅。
因為有一個能夠陪伴自己的人在身邊，司幾斷看上去比夢中遭受諸多苦難的人還要脆弱些。
任弘將秘制的肉片餵給司幾斷，又吻下去搶走了食物。
“子揚，你莫要鬧了。”司幾斷被任弘吻的害羞。
“幾斷還不肯坦白要做什麼嗎？”任弘像只凶獸一般將司幾斷圈住，“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我身負殺父之仇。此行是來報仇的。”
“仇人是東方群。”任弘道。
司幾斷知道任弘穎悟絕人，任弘說出來他也不奇怪。任弘恐怕是早就猜出來自己此行的目的，只是礙於自己始終沒有勉強什麼。
“東方世家世代傳承，高手眾多，我希望子揚能夠答應我退出。”
任弘將人圈的更緊了，“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我任某即便一身本事皆無，也是要與所愛之人共進退的。況且，今日觀東方群做事狠辣決絕，絕沒有傳言中的好。也不知暗中有多少想要殺死他的人。”
司幾斷終於點頭鬆口，這種被別人愛着，同另一個人共進退的感覺很神奇。
他也是一個有人真心疼的人了。
***
冬季來臨，司幾斷和任弘已經蟄伏了幾個月。得到的消息很少。
在他們常走的路上，肩胛骨被鐵器穿過，身上皆是傷痕血跡的李銘軒將兩人拉至假山後。
“兩位與東方有仇，對否？”李銘軒從他們的言行知道，這兩個人可不是輕易屈居人下為別人護衛的人，只有一種可能是來報仇。
東方群未必沒有猜到，只是任弘身後還有一個世家，兩個家族因為小輩變得征戰不休，此為武林世家子的大忌。另一個人無權無勢，空有美貌，翻不起風浪。東方群也就任由女兒開心了，他手底下人數眾多，忠誠度高，早早的就把兩人忘之腦後。
“對。”任弘乾脆的回答了李銘軒的問題。堂堂的劍茗公子成為喪家之犬，對東方群的仇恨比之司幾斷來說只多不少。
“每月十八日，東方群會定期到泉庄舒緩。今月便是十日之後，我已經探聽過了，屆時並無多少護衛。朱雀公子和司公子武功卓絕，在下只能厚顏一求。”
任弘和司幾斷都隱瞞了自己的部分實力，但之前再給李銘軒治傷的時候，沒有保留。李銘軒自是知道兩人的實力深不可測。
“可。”任弘道。
“像李公子一般的，或者同目的還有多少人？”司幾斷問。
李銘軒沙啞道：“很多，活着的很多，死了的更多。”
司幾斷和任弘對視瞭然。
任弘沒有耐心給李銘軒梳理，大量的鳳翔內力注入李銘軒經脈中。
“回去煉化即可，護住內在便可。”表面的傷還是要留住。
李銘軒知道任弘奇特內力的好處。“公子大恩，李某感激不盡。”而後又帶着任弘給的大量的無味的藥膏離開。這是他隱忍受傷一次又一次之後才得來的消息，他想要親自報仇，只是有心無力，但願兩位俠士能夠助他一臂之力。
東方馨蓉是最容易進入望霖山莊的途徑。東方群為了保持望霖山莊的固若金湯，深處內院的東方馨蓉的一干人等則是最難深入接觸望霖山莊的人。這也是兩人在此毫無進展的原因。
作為東方馨蓉的眾多護衛之一，兩人每日實際上挺輕鬆，只要十八日的時候抽出時間便可。
李銘軒有傷，身份為奴，行動多有不便。此去只有任弘和司幾斷，其他人兩人並未接觸，也不可相信。
任弘的鳳翔天下始終停留在第三層，到達第四層的各項要求都近乎苛刻。他不知道東方群現在武功幾何，單單三層，對比東方群四十餘年的功力還是有些勉強。
第一世的司幾斷並未得到這個消息，他只是在東方群看望東方馨蓉的時候採取了刺殺，卻因為東方馨蓉的求情和婢女碧月的參與撿回性命。
十八日至。
任弘帶着司幾斷御空來到泉庄蟄伏。
東方群實力強悍，但積年的傷也不少，現在年齡更大了之後，冬季每月來到泉庄是他的必備行程。
今日照例到達泉庄，周圍寂靜無人，東方群在泉水中運功。
泉水飄起的煙氣好似仙境一般，如夢如幻。但在場的三人誰也沒有欣賞美景的心思。
任弘和司幾斷點頭，兩人一起飛速衝過去。
東方群不知被刺殺了多少次，反應甚是靈敏，雙手拍擊水面，水浪高高升起，減緩了兩人的速度。東方群得到了反擊的機會。
任弘將內力注入鳳翎寶劍，看到接近失去先機，加快速度，揮出一劍，堪堪與東方群的速度持平。任弘心下一凜，東方群不是速度見長的功法都能夠達到鳳翔天下三層的速度，是他輕敵了。
東方群更是心驚，他被任弘的第一劍劃破了皮膚，雖說傷口不深，但還在流血。任弘矇著面，但看着也不過是二十歲的樣子，如此年輕就有了可以與自己匹敵的實力，還有旁邊那位更瘦些的青年也是減速極快，兩位後生不可小覷。
一定要把這兩個人斬殺於此，否則後患無窮。
東方群下手更是狠厲，掌掌朝兩人的要害處襲擊，和兩人對打竟不落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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