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利逮捕
因為他無法一個人帶兩個人走,這樣風險太大,所以他決定關上門,坐在客廳里等着。三個人坐在沙發上,茶几上還放着三個茶盞——是剛剛葉亦銘招待武海用的,要不是葉龍生和佟永春戴着手銬,人家看見了還以為他們三個在閑聊。
“我們不會逃的……至少我不會,所以這個,你沒必要給我戴。”葉龍生說著,舉起手,晃了晃手銬。他是一個學者模樣的老人,頭髮全白,帶着一副黑框眼鏡,看起來和藹可親。
佟永春翹着二郎腿,環視了一下客廳,笑道:“你家比老魏家可好了不止百倍了。”
“隨便裝修一下,我老婆喜歡這種風格。”
“你看我們三個坐在這裏,像不像當年第一次見面的那一天?”佟永春問。
葉龍生沉思了一會兒,慌然大悟道:“呵呵,我也想起來了,當時老魏請我們去一家蒼蠅館子吃飯,飯點沒位置了,咱們三個就捧着快餐盒子坐在門口的路牙子上吹着冷風。害!那時候哪有現在好,那時候連杯礦泉水都捨不得買,就光吃冷飯。”
佟永春也沉浸在了回憶里,嘆了口氣說:“要是可以,我還是想回到當年吃冷飯的時候。”
葉龍生聽罷,收起了笑容,低着頭看着手上的手銬。
魏以銘在一旁看了覺得好笑,這二人剛剛還恨對方恨得咬牙切齒的,怎麼這一坐下,就又成了老朋友?還憶苦思甜起來了,憶苦思甜就算了,怎麼還帶上了自己的父親?
聽他們的敘述,父親與他們二人也曾是老友。這一點讓魏以銘很是吃驚,因為父親一生廉潔,從不搞貪污舞弊,住的還是老破小,家裏的存款一共不到五萬,而眼前的這兩個人,說他們是貪官的偶像,簡直毫不誇張。
父親怎麼會跟這種人玩在一塊兒?真是可笑至極。
葉龍生抬起頭,目光匯聚在魏以銘身上,他的臉上帶着慈祥的長輩的微笑,說:“老魏的兒子比咱們的孩子都有出息,還是基因好。”
佟永春搖了搖頭,說:“你有孩子,我可沒有。”
“我說的是小佟,你不是最喜歡你侄子嗎?”
“侄子再親,也只是侄子而已。不過我一個人過了大半輩子,要是真有人跟我親,我還不習慣了。”
“你啊!”葉龍生嘆了口氣說,“你就是心太狠了,人家不肯跟你就算了,你何必那麼狠心呢!而且又是那種女人。真是,我是想不明白,你一把年紀的人了,怎麼還跟初中生似的……”
“你少說兩句吧!剛剛就該割了你的喉嚨!”佟永春懟道。
葉龍生呵呵笑道:“得了吧,不是我看不起你,你可沒膽子殺人。”
魏以銘作為局外人,聽着他們的對話覺得很虛幻。
佟永春說自己孤獨了大半輩子,可是據他了解,他不是有很多情人嗎?成妙,顧雨欣,還有喬燕?這些都不是?
葉龍生說的“那種女人”又是誰?難道會是什麼關鍵人物?
還有,他說佟永春沒膽子殺人又是什麼意思?喬燕的死,顧雨欣母子的死,還有自己的父親……難道不是佟永春殺的?
想到這裏,他開始感到一絲害怕。如果整個案子的調查方向都錯了,那麼真相到底是什麼?兇手到底是誰?
樓梯上傳來腳步聲,魏以銘趕緊起身過去站在樓梯下面,手放在腰間的手槍上,以防發生意外。
腳步聲漸漸靠近,他看見了武海,才將手從手槍上拿開。
武海扶着葉亦銘下樓,二人的臉色都很差。葉亦銘的脖子和左手腕都纏着紗布,脖子上的紗布是純白色的,但是手腕上的紗布已經滲出大片鮮血,看起來傷得很重。
“我們走吧。”武海說,“葉亦銘可以自己走,他說他自己會去警局,我們就把葉龍生和佟永春帶走就行。”
“哦。”魏以銘看了看葉亦銘,又看了看武海,他知道這二人剛剛在三樓一定發生了什麼。
武海當然沒有想跟他彙報的意思,他放開葉亦銘,直奔向葉龍生和佟永春二人。這二人也是有意思,看見武海來了,瞬間失去了剛剛的閒情逸緻,默默地站起來,跟着他往外走。
魏以銘趕緊拿了餐廳椅子上的兩件衣服,蓋在二人的手上。他離開前,想回頭與葉亦銘交談兩句,但見他失神地坐在樓梯上,看起來狀態很不好,便放棄了與他談話。
四個人坐進警車,魏以銘問武海:“我看葉亦銘不太對勁,留他一個人在那裏不要緊嗎?”
“不要緊。”
“剛剛怎麼了?你跟葉亦銘之間是不是有什麼矛盾?”魏以銘問道。
“沒什麼。”武海迴避他的目光。
魏以銘以為他還是因為昨天在醫院的爭執,所以才不肯與自己多說什麼。他把車子發動起來,行駛了一段路程,才鼓起勇氣說:“你哥哥的死,我父親是有一定責任,這一點我承認,當然,我從來也沒有不承認過。可是我不是也努力想查出真相嗎?你跟我鬧脾氣,又有什麼用?”
“嗯。”武海不輕不重地應了一聲。
魏以銘藉著看右邊後視鏡的機會,瞥了他一眼,見他還是面無表情,一時竟有些慌了神,想了想又說:“應該快結案了,等全部結案了,我會去你哥哥的墳墓上道歉……”
“不用。”武海打斷他的話,嘆了口氣說,“魏隊,你先不要說話,我現在思緒很亂……不是因為你,我、我想靜一靜。”
魏以銘愣了一下,沒再多說什麼。
*
他們將葉龍生和佟永春帶到警局,警局裏的人看見這兩個大人物,都沒人敢上來接應,最終還是魏以銘親自把他二人關進關押室里。
關押室的值班小警員見罷有些慌張,拉着魏以銘不讓他走,反反覆復問他自己該幹什麼,該怎麼辦。
“以前怎麼辦的現在還怎麼辦,換個人你就不會做事了嗎?”
小警員一臉委屈地說:“這倆哪是人啊,這明明是倆祖宗啊!我可惹不起,我還指着這份工作養老呢!”
魏以銘其實也擔心他們二人有什麼企圖,畢竟抓捕行動太過順利了。而且最讓他想不通的是,明明在他剛出電梯的時候,他二人還是針鋒相對的狀態,怎麼自己一到,兩個人之間就像沒事了似的?還有那個時候,佟永春為什麼要射殺武海?如果是因為看見了自己一下子慌張所以才開了槍,那麼槍口應該對着自己才對,為什麼他的目標會是武海呢?
在自己還沒到現場的這段時間裏,武海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他怎麼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
在小警員地再三請求下,加上自己也着實放心不下,魏以銘最終留在了警局,而武海則忙不迭地去了市醫院,連招呼都沒來及跟他打。
魏以銘雖然覺得他有些奇怪,但在這件事上還是能理解他的,畢竟陳文音是為了他而受傷的,他要是不趕緊去看看,未免有些太不近人情了。
在等彭蓋獄回來的這段時間裏,童筱藝把對林輝和覃宏明的審訊記錄用傳真發了過來。
審訊內容顯示,林輝一口否認自己對余瑩說過有關覃莉的銀行卡的事情,他說自己與覃莉在五年前就斷絕了關係,沒有任何聯繫。
而覃宏明,則更是什麼都不知道,對於覃莉的死也毫無反應,似乎死去的根本是一個與他毫無關係的陌生人。但覃宏明承認自己與林輝相識,相識的原因是他們都是一個小區的,所以晚上夜跑的時候會遇見。
另外,根據童筱藝的記錄,當覃宏明知道余瑩只是為了錢所以才跟他在一起的時候,他雖然表現出了傷心,但臉上卻閃過一絲詭異的笑意。童筱藝和賀同天都認為,覃宏明早就知道余瑩的動機不純,他二人與其說是關係禁忌的戀人,倒不如說是合作者——共同想辦法得到覃莉的銀行卡。
魏以銘因為一直在忙碌,還沒有來及看張圖和余瑩的審訊記錄,所以並不清楚銀行卡的事情,但是只從童筱藝傳來的覃宏明的審訊記錄上,他突然有了一個猜想——
覃宏明是否與那箱假幣有關?
他記得陳文安說,那箱假幣的製造技術最先來自英國,而覃宏明正是從英國留學回來的。他在英國學習了這種技術,之後回國,以假死來將自己隱藏起來,為的就是能夠不為人知的製造假幣。
雖然這個理由有些牽強,但是為了保險起見,他還是通知了童筱藝,讓他們對覃宏明進行二次審訊。
“喂喂,別使喚我們啊!”童筱藝在電話那頭喊道。
“請你吃飯!”魏以銘說出條件,她便表示OK。
魏以銘將假幣里發現的半體字紙條,那封遺書都發給童筱藝,告訴他們二次審訊的目的就是確定紙條和遺書上的字跡到底是不是覃宏明的。
他覺得自己之前的結論太草率了。如果覃宏明真的會製造假幣,那麼偽造字跡對他來說應該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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