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身無分文
不過，再黑的夜，總會過去的。
第二天有個極好的天氣，唐進從這裏騎車到廠里，不過20分鐘，才到門口，門衛就大聲招呼他了：“小唐，今天這麼早啊！”
門衛笑嘻嘻地打招呼，彈出一根香煙，2元一包的紅梅，唐進接過點上，一溜煙馳騁而入，來到了辦公室，發現他居然是第一個到的。可以確定了，他在這個工廠工作，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了。
不過三分鐘，一個女孩子哼哼着歌曲進門了，一看到他：“老唐，你今天幹嘛這麼早？”
唐進瞬間認出了她：馬曉琴，他的師妹，一點都沒錯！
哈哈，原來他真的是回到1992年了。
一個接着一個到崗，他一個一個都認了出來：
那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是小謝，今年不過18歲，她是分廠的出納，那個壯實的中年男人是分廠的調度，姓葉，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個姓葉的人一直覬覦着小謝。
他以前不記得老宗和小謝有什麼關係呀。
老宗是不是當年那個老宗啊？
到了8:30，老宗終於到了，唐進也笑了。
老宗真的就是當年的那個老宗，他應該有四十齣頭的年紀了，一口牙全都黃黑着，稍有些駝背，滿臉堆笑，就像個電視劇里的人物，慢悠悠地走進辦公室，看到唐進馬上就笑了：“小唐啊，來啦？”
唐進趕緊站起來“宗廠長，你早呀！”
老宗還是滿臉的笑容：“恭喜你啊，小唐，以後要喊你唐廠長了。”
一聽到老宗的話，所有人的耳朵全都豎了起來，尤其是馬曉琴和小謝。
這個辦公室，全是二分廠的管理人員，記得老宗是分廠廠長，老葉是調度，還有個姓沈的副廠長，一個姓朱的會計，小謝是出納，唐進是生產與業務科長馬曉琴是設計師。
那個姓朱的會計是廠里挺有名的人物，她只比唐進大一歲，也是本地鄉下人，卻是這個廠第一個女大學生，很多人都不理解她為什麼只在這個廠里做個分廠會計，唐進剛剛重回90年代，哪裏會記得這麼多？
小謝頭一個忍不住問道：“宗廠長，他為什麼是唐廠長？”
老宗笑嘻嘻地說：“小謝啊，別著急，等幾天你就會知道了。”
唐進心裏有鬼，沒敢搭話。
到了中飯時間，唐進在食堂里呆了兩分鐘就灰溜溜出來了，因為他身無分文！
這、這重回，簡直是胡鬧嘛！身上什麼都沒有，沒有錢，沒有身份證，沒有鑰匙，不對，現在他有了第一把鑰匙，那是他的自行車鑰匙。
最可怕的是他沒有家，昨晚上硬是仗着自己身體好，才硬是扛過了一晚，最低溫度不過8°，已經足夠讓他感冒了呀。
就在他往外走的時候，小謝過來攔住了他：“唐進，你幹嘛去？”
“我忘了帶飯菜票了，沒錢吃飯。”
小謝嘻嘻笑道：“沒事，我請你吃飯，唐進，一塊錢夠不夠？”
沒想到，回到90年代的這頓飯居然是小謝小美女請客。
唐進有一個很快樂的感受：他唐進，在這個年代果然是個人物，這不？從昨晚上到現在，已經不少女孩子主動接近他了。
和小美女小謝一起吃飯，竟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一會兒功夫就會有個男人晃晃悠悠走過來看一眼，對唐進詭異一笑，再過一會兒又會過來幾個人同樣的表情同樣的舉動，小謝應該很年輕，卻看起來一點都不尷尬，反倒是唐進有些坐立不安了。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閑扯，唐進突然發現了一個有意思的現象——小謝好像有意要和他套近乎！
吃過午飯，唐進刻意找了個沒人的角落，需要好好捋一捋思路了。
首先，他可以相信自己是在華宮傢具廠工作，時間與他當年高度吻合；
還有一個點，與當年一樣，他深受廠長書記的信任，而且這倆人也在刻意把他拉入他們的夥伴團隊中；
廠長依舊喜歡唱歌，他本人呢，依舊是本市的著名業餘歌手，並在業餘時間指導廠長的演唱技巧；
他因為戴上了這枚戒指，才轉瞬來到這個年代，但是他現在面臨窘境，不但身無分文，連父母的家都不在原址了，這可是個大麻煩。
現在，唐進最需要的是馬上為自己找一個長期的住所，總不能每天都流落街頭，凍個半死吧？這眼看着冬天就要到了，如果不立即找到住所，他不但賺不到錢，沒幾天就會很慘地變成個流浪漢。
可是還有件奇怪的事情：為什麼他的自行車會出現在那個樓下？
他是唐半仙！
這個名聲，已經伴隨了他幾十年了，唐進是大學時代受到了同宿舍同學的影響，嘗試着接觸《周易》，沒想到他和那本經典有了緣分。
測一卦，得了個字：中。
得了個“大有卦”，他認認真真地斷了一遍，突然間醒悟過來了！
一切都明白了，唐進整個人都變得高興起來。
他不是這個年代正常生活着的人，而是一個虛擬的形象，他當前的精神來自30年以後，帶着過去30年的經歷來到此時此地，而他的父母已經駕鶴仙去，已經無法伴隨着他的到來而到來了！
所以，他在這個時空內，真的沒有了“父母家”。
這問題可必須要趕緊解決啊！
想來想去，一時間也是無計可施。
他跟老葉打了個招呼，便急匆匆地往外走去，才到樓下，迎面就遇到了小謝。
她笑吟吟地問道：“你去哪裏？”
唐進搪塞道：“我去城中商場看看，最近的銷售怎麼樣。”
“你等一下再去，發工資了，你先來領工資吧。”
唐進一喜，哈哈，真是及時雨啊！他趕緊一個轉身回到了辦公室，小謝卷了一卷鈔票，遞給了他：“點一點，來這裏簽個字。”
唐進數了240元，嘿嘿，這下可好了，至少口袋裏不會空空如也了。
簽好了字，他又要出去，卻被小謝喊住：“對了，你欠我的一頓飯，什麼時候請？”
唐進賊兮兮轉頭說道：“你不要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問好不好？”
小謝哼了一聲，沒再說話。
唐進腳下抹油，嗖地一下就出去了，剛剛走到老辦公樓下，迎面又被一個人攔住了。
老宗！
“小唐，這急匆匆去哪裏啊？”
唐進自然還是那個理由，老宗輕輕拉了他一下，笑道：“到底是小夥子啊，火氣就是大，穿得這麼少，對了，我有件事情要跟你說說。”
唐進知道這是他的頂頭上司，自然也不想得罪他。老宗慢慢往辦公室走，隨口說道：“小唐啊，有件事情，我要特地恭喜你呀，剛才查廠長專門跟我談了，他決定要成立一個有實驗性質的分廠，讓更好的思路來充實工廠的發展、更多的新思維，我一直很佩服廠長這個不一般的思路，他應該是想啟用你們這一批年輕人，他問我誰比較合適，其實你知道的，你小唐是這一批年輕大學生中最出色的，但是畢竟存在一個公平性的問題，我呢有個提議，讓查廠長搞一個公開競聘，這一來，不光能讓小王啊、小邱啊這些人也能得到公平競爭的機會，也能讓你小唐參與和他們比拼，憑實力突圍！”
唐進沒想到這個老傢伙居然來這一招，他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他們緩緩往前走着，老宗繼續他那一套說辭，而唐進一個轉念就反應過來了。
老宗啊老宗！你好厲害啊！
我知道自己是個老實人，家傳就沒什麼歪念頭，從來就沒心機，只知道憑自己的本事能力發展，做個一官半職的好好養活一家老少，好好孝敬父母，過好一輩子。
可是老宗啊，我唐進可不是你看到的大學剛剛畢業的大學生，我是滋溜一聲從“外太空”回來的神人啊。
你那點心思，跟我玩什麼么蛾子？
唐進明白老宗想幹什麼，他知道查廠長真做的最終目的是想徹底控制華宮傢具廠，現在華宮傢具廠一共有三個分廠和屬於本部管理的幾個車間，一分廠基本上是他們的人，二分廠老宗這裏卻是插不進來的獨立王國，三分廠廠長姓王，是南京林業大學的工農兵大學生，和老查離心離德，現在與老宗一起合作對抗查廠長。
三分廠的銷售很一般，只有老宗這裏的一半，但是加在一起就超過了一分廠，他們的年度銷售額可以佔整個廠的三分之一強，不容小覷。
一旦唐進這裏建了個分廠，在可預見的時期內，一定能迅速超越三分廠。
這就意味着查廠長的勢力又會雄厚起來。到了那時，老宗在這個廠，只怕會沒有立足之地了。
所以，老宗一定會想方設法攪黃了這件事，但對唐進還使用激將法，想讓他雄心勃勃地參加競聘，到時候他聯絡幾個中層幹部，一起投票給唐進的對手。
基本上就應該是這個路數。
唐進內心暗笑：你TMD不知道我是個職場頂尖高手啊？如果競在聘的時候對手和我差距太大了，那還怎麼比？
現在他可沒心思和老宗閑扯什麼，他得趕緊去為自己找個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