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公子嘉(上)
聽得外面傳來的聲音,本就一臉苦相的老闆直接便是縮到櫃枱下面去了。
荊軻本來就是火大,聽得這般聲響,長身而起,大步迎着正氣勢洶洶闖進來的那幫人走去。
“看樣子那幫傢伙有的受了。”原本趴在桌上裝醉的鳳姐不知何時已經坐了起來,眼中已是恢復了清明,竟是不惜消耗內力逼去了體內酒意。雙眼一個勁兒在上官靖身上打量,輕笑道:“你們兩個還真是夠神秘的呢,初出江湖便有如此武功氣概,不知道是哪個老傢伙有如此能耐呢。”當然,她這話也只不過是開個玩笑而已,這種人怎麼會輕易透露師承。
說話間,荊軻已經在客棧門口攔住了公子嘉府上門客,雙方相隔三尺站定。但見那領頭人年約五十,鷹鼻鷂眼,顴骨高聳,滿臉精悍,太陽**鼓起,顯是內家高手。他身子朝前微傾,似撲食之猛虎,勢滿之發機。顯然便是在客棧外發問的老者了。
老者身後轉出一人,怨毒地看了一眼荊軻,對老者說道:“徐老,就是這人在大街上公然損我平陽府名聲的。”正是先前被上官靖和荊軻羞辱了的鄒忌。
那徐老看都不看鄒忌一眼,陰沉地說道:“學藝不精還在外招搖,損我平陽府名聲的當是你才對!不過閣下修理他也就算了,竟然還辱及我平陽府,徐某少不得要來討個公道了。”
李磊止住了要上前幫忙的上官靖,示意他繼續喝酒,手中卻暗自扣了幾枚花生,緩緩喝着酒,注意力卻全放在了荊軻和那老者身上。摧腸手徐虢都甘心當起了趙嘉的走狗,看樣子那趙嘉本事還不小啊。
徐虢見荊軻虎目圓睜,怒視着自己,不由微怒,他一向身居高位,就連平陽君趙嘉都是對他禮遇有加,哪曾受過這等閑氣。當下怒喝一聲,揉身而上,右拳閃電般轟向荊軻胸口。
荊軻此刻正要出了胸中不平之氣,自是毫不畏懼,出拳迎向徐虢拳頭,竟是想要硬碰硬!
兩拳相交之際,徐虢猛地變招,化實為虛,變拳成爪,攻向荊軻腹下丹田。荊軻沒想到徐虢變招如此之靈活,微微一驚,身子微退,左手護向丹田。徐虢也是雙手齊出時而出拳,時而變掌,時而化爪,招招指向荊軻要害,顯是生死場上磨練出來的功夫。狂風暴雨般的攻擊竟是迫得荊軻只有防守之功,沒有還手之力。那荊軻雖然被動,不過卻是防守得滴水不漏,二人一時間鬥了個旗鼓相當。
那邊徐虢身後的鄒忌等人竟然也沒有出手圍攻荊軻,原來徐虢為人高傲自負,與人相鬥前都會約束手下不許幫忙。
徐虢久攻不下,氣力漸乏,不由心下焦躁,猛一咬牙,攻勢又增了幾分,荊軻似乎處境更加不利。
李磊手中扣着的花生不由放了下來,分過心來喝酒吃肉。他知道,徐虢已經敗了。其心已亂,其力已乏,其招無章,其敗自然也不遠了。
果然,就在他吃下去第二塊肉的時候,原本纏鬥的兩道人影陡然分開。
徐虢踉蹌後退了七八步方才站穩,,臉色蒼白,嘴角掛着着血絲,還在不停地喘着粗氣,方才荊軻在他胸前印上的一掌顯是令他受傷不輕。而荊軻此時也是面無血色,氣血翻湧,這一仗雖然是贏了,卻是贏得十分艱苦。其實他現在情況並不比徐虢好上多少,最後雖然尋得他空門擊中其胸膛,奈何徐虢內力深厚,愣是在掌力入體的剎那集全身內力於胸膛,反震之力也讓荊軻受了內傷。
徐虢陰沉着臉,狠狠地盯着荊軻,也顧不得什麼架子,怒喝道:“這賊子也受了重傷,速速將他拿下。”徐虢陰沉着臉,狠狠地盯着荊軻,也顧不得什麼架子,怒喝道:“這賊子也受了重傷,速速將他拿下。”
話音剛落,便聽得客棧內傳來一聲嘆息。
適才和荊軻一番爭鬥,徐虢將全副精力都放在了荊軻身上,竟沒注意到客棧內還有人,隨行之人由於都站在他身後,因此都還在客棧外,自然也都沒發現上官靖三人。
徐虢聞聲向靠里的角落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個醒目的光頭,令他不禁心中一突。
江湖中人都知道摧腸手徐虢嫉惡如仇,,大大小小挑了數十個山賊營寨,最為大家樂道的便是前年摧腸手孤身闖入太行山霸天虎潘逆的老巢,寨中三百八十六名強盜均被其斬殺,雞犬不留,一時人人稱快,由此得了“辣手摧腸,雞犬無藏”的稱號。
只是不知為何此事過後風頭正盛的他竟然銷聲匿跡了半年之久。自然沒人知道他這半年內一直不敢見人的原因是在養頭髮,更不可能有人知道的是嫉惡如仇的摧腸手四處為民除害,竟然只是為了劫掠錢財,所以才不留活口。
那光頭漢子低頭吃完了一大塊牛肉,方才抬起頭來,對徐虢露出了誇張的笑容。
鄒忌吃驚地看着這平素高傲得要飛上天去的徐虢,此刻後者臉上的神色要多精彩有多精彩,臉上的陰沉已經變成了驚懼,直如白日見鬼一般。見一向不把自己放在眼裏的徐虢這般失態,鄒忌不由心中幸災樂禍起來。
徐虢猛然轉身,就要逃跑,只覺得頭上一輕,束髮的笄掉落在地,發出清脆的響聲,前方,一粒花生撞上門框后無力地跌落,留下了披頭散髮狼狽不堪的徐虢。
徐虢的前腳已經跨過了門檻,只要再邁一步便能離開這該死的地方。
但這一步他終究還是沒敢邁出去。頭髮和頭,孰輕孰重他還是能夠辨別的。
徐虢看着身前強憋着笑的眾門客,不由怒喝道:“都跟我進來!”這下所有人都是笑不出來了,一個個哭喪着臉隨徐虢走到上官靖四人跟前——荊軻自然早就回到了桌旁,已經吃了兩碗酒了。
李磊不知從何處拿出了一柄三寸長的小刀,輕輕地摩擦着桌子的邊緣,似乎在磨刀一般。
鳳姐的眼睛在接觸到小刀后亮了起來,笑着向上官靖道:“你知不知道他為什麼外號叫光頭?”
上官靖不知她這話什麼用意,疑惑道:“他沒留頭髮,自然外號是光頭了。”
鳳姐臉上笑意更濃:“這世間光頭這麼多,怎麼就沒別的人外號叫光頭呢?”
李磊似是不想給她解釋的機會,走到徐虢跟前,手中小刀飛快揮動,但見得刀光閃爍,青絲亂舞,轉眼間徐虢辛辛苦苦養起來的頭髮便是又離開了他。哪知李磊還不罷手,竟是將徐虢眉毛都剃了下來,那徐虢竟然還是木立當場,不敢稍動。
李磊用刀敲了敲他的頭道:“上次剃光你的頭髮你還不悔改,這次暫且再剃了你的眉毛,希望你不會再有下次,不然我這刀不知道該剃哪的毛了,說不得就只能……”
徐虢只得唯唯點頭,見李磊走了過去方才大出了一口氣。
上官靖這才知道李磊為何外號叫做“光頭”了,自然不是因為他自己是個光頭,而是因為犯在他手上的都成了光頭!
鄒忌等人見“光頭”朝自己走過來,這才意識到徐虢逼着自己進來是為了什麼,但卻什麼注意都不敢打。徐虢在他們眼中就是絕頂高手了,更何況嚇得徐虢這般模樣的“光頭:李磊!
其實他們見徐虢在“光頭”面前沒有還手之力,倒並不是因為而這本身實力懸殊如此之大,而是早在兩年前徐虢落在李磊手中,那時是誓死不從,最後被李磊一番整頓,弄得心裏都留下陰影了,再加上方才又是先和荊軻一番惡戰,重傷在身,種種原因方使得他似乎不是“光頭”李磊的一合之敵。
李磊本來就不是一個心慈手軟之人,更何況面對的是這幫煽風點火仗勢欺人的門客。毫無疑問地,地上又多了無數青絲。
街道上有了些許行人,畢竟縱使他們再畏懼那些平素仗勢欺人的門客,也不可能一直躲起來不顧活計的。但毫無例外地,每個人的眼角都是偷偷地看着客棧的門,裏面應該正在進行着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只是奇怪竟然沒有什麼聲響傳出來。高手果然是高手,打起架來自然不會像普通人一般弄得整條街的人都能聽到。
忽然,客棧門口處闖出來一群光頭,一個個都是低着頭,慌不擇路地朝前奔去。
這麼多人看着,這群光頭又是如何到客棧里去的?如果走的是後門,又如何會這般慌張地從前門跑出來?
正當眾人疑惑之時,只聽得一聲“鄒大人”的驚呼在人群中響起。所有人都是一愕,這才發現方才還躊躇滿志地衝進去的鄒忌赫然便是那群光頭中的一員,此刻正沖在一群光頭靠前的位置,他前面還有一人,那人卻是連眉毛都沒了,整個人看起來十分詭異,就像是剝了皮的桃子一樣。
眾人見他們這般模樣,雖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這些平素作威作福的“大人”吃了鱉卻是毫無疑問了,眾人都是心頭大快,所有人都是識趣地轉過身去,極力忍着心中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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