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行情突變
杜加不由得迷起了雙眼,眼睛斜睨着那人,心中隱隱似要發火。
韋銘這時不淡定了,“我說哥們,你贏我也就贏了,你知道他是誰啊?”
不等那人回話,韋銘接着道:“你看這樣好不好?你們誰輸誰請吃宵夜可好?”
“這有什麼?那來吧。”那人不屑地回道,同時招呼身後的服務員擺球。
杜加一言不發,去桿架上挑了一根順手的桿。但凡遇到對決類的活動,杜加一般很少說話,只做不說。這是一個操盤手須具備的基本素質。
本來杜加在這家桌球館有寄存自己的桿,但是為了不落入贏在兵刃的口實,他還是挑選了一根普通的桿。在他的觀念中,分勝負一定要公平。但是這個世界有幾件事是真正公平的?
第一局杜加幸運地獲得了開球權。一般對高手來講,開球權非常重要,特別是花式桌球。
杜加選擇了一個角度,一個猛烈的沖桿,球全部散開,並且有色球進袋。
往往這種情況,杜加是不會給對手以機會。他通過母球的巧妙走位,不到幾分鐘就只剩下一個黑8了。
那人的臉開始明顯有點難看。竟然讓他還沒出手,就被清盤了。這象一把刀在他高傲的心上狠狠地劃了一下。
最終黑8毫無懸念地被杜加一桿進洞,第一局秒殺對方。
第二局對方開球,但是他左看右看,滿臉顯露出嚴肅而沉重的神色,似乎一世英名就在這一桿上了。
韋銘突然有點忍俊不住,趕緊把臉朝向海面,假裝欣賞外面的夜景。
這時球終於開了出來。同樣也有色球進袋,但是由於第一桿母球無法很好掌控,使得母球的位置很不理想。對方預感到沒有把握進袋,採取了消極防守,把母球巧妙地躲在自己色球的背後。
這個母球與色球的距離堪稱完美,而且是被多個對方的色球包圍着,杜加幾乎無法採用跳桿等方式擊到自己的色球。
略微計算了下,杜加決定長距離撞擊底庫,反彈后還要繞過對方色球,並擊打自己的色球,難度之高,難以想像。
看着杜加架桿擊打的方向,那人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因為這種打法在撞庫之前就必須高速旋轉,反彈之後還要旋轉繞過對方的色球再擊打到自己的色球。
空氣似乎在這一刻凝固了。
此時杜加已經出桿了,母球象變戲法一樣,撞擊底庫后,堪堪繞過對方的色球,緩緩地貼着自己的色球,輕輕碰了一下,並停下來。其力道之剛好堪稱一絕!
對方顯然還沒反應過來,但杜加給他的難題已經擺在面前。他只好反向擊打邊庫,經過兩次的反彈勉強擊中自己的色球,給自己解了圍。
但這樣,顯然給杜加創造了一次絕佳的機會。這一局又被杜加輕鬆收入囊中。
第三局又輪到杜加開球,對方顯然已經不在狀態,又被杜加大比分拿下。
那人這時臉色鐵青,但旋即又大方地走向杜加,伸出右手握向杜加,反而爽朗地說道:“厲害,真是厲害!認識下,我叫劉明耀。你怎麼稱呼?”
杜加和韋銘分別拿出自己的名片遞給對方。
劉明耀看了下名片,笑道:“你們都是搞證券的?好啊,有空多交流。走,我請你們吃宵夜。”
原來,劉明耀是徽南省人,早年做了點生意,賺了些錢。因為不滿當地地痞流氓的欺行霸市,遂孤身前來南方謀求發展。
席間三人相談甚歡。得知杜加是夏港高校桌球聯盟比賽第三名時,劉明耀佩服不已,連聲稱道:“那以後多多活動。”
隨即又說道:“我最近也在研究股票,我感覺這個股市很特別,有空多向你們請教。”
杜加連忙說道:“我們也剛進入這行,很多東西還在摸索,以後大家互相學習。”
三人分手的時候已經接近午夜時分,海風吹在身上已帶着絲絲的涼意。三人各自打車回家,相約得空再聯繫。
第二天上午,杜加收到了韋銘打來的三千元。
上班后,杜加匆匆瀏覽了下新聞,並未發現有特別的利好或利空消息。開盤后大盤也沒出現太大的起伏,威格科技更是幾乎平開。
到了9:50的時候,大盤開始有上攻的跡象,但威格科技並沒有被帶動。
杜加意識到不能再等了,這股似乎有問題,只好將幾百股稍虧全部拋出。算了一下有六千多,給自己留下一千多生活費,其餘的明天全部轉出,湊一萬塊給母親匯過去。
賣完股票,杜加拿起手機來到營業部門外給客戶打電話。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他習慣給客戶打電話都到門外去打。或許是為了避免讓人看到,通話過程中可能帶來的尷尬。
十幾分鐘后,當他回到卡座上,沈婧怡神情慌張地走過來,緊張地問道:“杜加,你威格科技賣了沒有?”
“賣了呀。怎麼啦?”
“剛才毫無徵兆地跌停了。你賣掉就好。”
杜加的腦袋“嗡”了一下,冷汗瞬間冒了出來。他感覺自己彷彿和死神擦肩而過。
他趕緊看了一眼行情軟件,只見分時圖上顯示,威格科技股價已牢牢地封在跌停板上。如果再遲幾分鐘賣,後果將難以預料。
旋即沈婧怡神秘兮兮地低聲說道:“你知道嗎?這隻股票是咱們熊總向客戶推的,聽說很多人都買了。”
杜加不由得皺起眉頭。雖然他入市不久,但他隱約感覺股價都是有人在背後操縱的。
由於擁有資金優勢的機構大量持有一隻股票的籌碼,加上本身各方面的資源優勢,極易造成信息不對稱,給機構提供了操縱股價的空間。股民在這個過程中很容易成為受害者。
杜加現在還沒辦法深入到這個層面。但他發現,一隻股票經常要嘛一動不動,要嘛就象瘋了一樣上漲,顯然這裏面存在一種動力在推動。
杜加壓低聲音問道:“如果連續跌停,咱們營業部會不會有麻煩?”
“鬼才知道。我給你說,到時咱可不能參和這事。”沈婧怡突然象姐姐一樣告誡了下杜加。
不知道為什麼杜加忽然心中有種異樣的感覺,不由得目不轉睛地看着沈婧怡。
沈婧怡不自覺臉紅了起來,趕緊丟下一句,“這事回頭再說”。人逃也似的回到了自己的卡座上。
杜加和沈婧怡雖然是同屆,但沈婧怡確實比他大幾個月。有時候沈婧怡從家裏帶東西來,都會分點給杜加嘗嘗。
中午快收盤的時候,門口走進來三個人。走在前面的是一個中等身材,頭髮背梳,戴着墨鏡,腆着肚子的中年男人。身後跟着兩個身着西裝,但沒打領帶,手裏提着公文包的男人。
為首的那人一言不發,徑直往裏走。保安一看,知道是熊應琿的客戶,也就沒攔着。
三人直接走到熊應琿辦公室門口,也不敲門,一推就直接進去了。
辦公室內的熊應琿突然嚇了一跳,但馬上就從大班椅上蹦了起來,並快速地堆起了笑臉,“啊,什麼風把王總您給吹來了?”
隨即伸出手來,為首那人象徵性地和他握了下。三人很嚴肅地在沙發上坐下。
熊應琿知道今天來者不善,趕緊走上前把辦公室的門關上。
坐下后,熊應琿忙着泡茶。本來象他這樣的老銷售,泡茶簡直是太熟絡不過的事,但今天他夾起茶杯的手有點微微的顫抖,洗茶的動作也顯得有點生澀。
為首的男人看着熊應琿的“表演”,終於開口說道:“熊總,不用忙了。今天主要是想來問問威格科技出了什麼事?怎麼連續大跌?”
“正常調整而已。你不是也看了,公司基本面一點都沒有問題。”熊應琿那幾十年訓練的油滑勁上來了。
“我可是聽你的,最高點買進來的。現在這麼短時間就損失了快20%,而且資金又是那麼大。這可都是你認可的。”
“王總啊,你放心!這隻股要是最後沒賺錢,你來找我。”熊應琿給每個人都斟了茶,接著說道:“這是莊家洗盤,你大可放心!”
為首的男人聽了這話,臉色似乎緩和了些,端起茶杯,一飲而盡。
頓了一下,那男的說道:“熊總,你也知道,我工廠隨時都要用錢。本來聽你的只是為了博個短線,那你覺得多久能解套?”
熊應琿對於股票技術只是個半吊子,他的客戶大多都是靠他胡謅八扯來的。有時運氣好了也被他扯對了,運氣不好,他又有另外一套套,所以,如今也能爬到營銷總監的位置。
“這個洗的力度有點大,不太好說。不過你看成交量萎縮得很厲害,後面不會有太大的下跌空間,你放心好了。”熊應琿故作高深地道。
三人坐了一會兒,感覺得不到什麼明確的結果,但是心裏多少得到了一點慰藉,隨即就告辭回去了。
送走王老闆三人,熊應琿拿起面前的抽抽紙,愀然地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