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球館對決
電話是韋銘打過來的。韋銘是杜加大學同宿舍的舍友,他現在在一家私募基金公司做銷售。
雖說這年頭不缺錢,但賣基金產品也不是那麼好賣,特別是私募產品。但韋銘似乎天生就是塊做銷售的料,在那家小公司里還混得風生水起。
“哥們,晚上一起吃飯,吃完飯去打球啊?”電話那頭傳來了洪亮的大嗓門,杜加不自覺地把手機往旁邊移了下。
“行啊。”
“你小子今天怎麼啦?情緒不高啊,發生了什麼事?”韋銘似乎有點詫異。
“沒什麼,晚上電話聯繫你。先這樣。”
掛完電話,杜加發覺已經收盤了。他打開行情軟件,看了下威格科技的收盤價格。他算了一下,加上來回的交易費用,每股大概虧了五毛左右。
如果扣下這個月的生活費,他最多只能給家裏寄五千元,加上沈婧怡借的兩千元,感覺還是少了點。杜加覺得至少應該給家裏寄個一萬塊的樣子。
這真是一分錢難倒英雄漢,更何況是三千元?
杜加突然想到,如果公司能夠向他預支下個月的工資,他的問題就可以得到暫時解決。隨即他稍微醞釀了下,最終鼓起勇氣打算去找公司營業部總經理項巍。
項巍的辦公室在走廊的盡頭,杜加整了整衣裳,有節奏地敲了下總經理辦公室的門。門內響起一聲低沉的聲音:“請進!”
杜加推門而入。大班桌后坐着一個戴金絲眼鏡的中年男子,國字臉,皮膚較白,略顯發福。
一見杜加進來,項巍馬上露出和藹的笑容:“小杜啊,有什麼事嗎?來,坐。”並示意杜加坐下。
本來杜加想好了措辭,但一時不知如何說起,猶豫了下終於還是開口說道:“項總,最近我花銷比較大。想問下,公司能不能預支我下個月的工資?以應急。”說完,杜加尷尬地笑了笑。
“哦,這個事啊。”項巍沉吟了下,“因為我們是國有企業,這個是違反制度的。不過,如果你確實有困難,我個人可以借你一些,你需要多少?”
“哦,那就不必了。多謝項總!”杜加故作輕鬆地說道。
為了岔開話題,杜加馬上接著說道:“項總,我來兩個月了,業務也沒什麼進展,你覺得有什麼方法可以改進的?”
“小杜啊,其實從你來公司實習我就發現你是一棵很有潛力的苗子。但我個人覺得你更偏學術型的。如果去公司研究所當研究員應該比較合適,但是研究所招人最低都得碩士學位。”
頓了一下,項巍繼續說道:“至於銷售這塊,跟一個人的性格很有關係。你要發揮你的長處,揚長避短嘛。”
從心底里來講,杜加還是挺願意聽項巍的教導。他總感覺項巍有學識、有涵養,根本和熊應琿不可同日而語。
接下來,項巍從各方面細化地為杜加講解。包括:善於觀察、講話技巧的運用、個性的發揮、專業的加強等方面內容。杜加感覺自己受益良多。
走出項巍辦公室的時候,已經臨近下班時間。杜加不自覺又翻看了下威格科技的K線圖,打算明天早盤如果無法放量上攻,就獲利了結。
華燈初上,閃爍的霓虹燈裝點着各式各樣的大廈,城市在夜幕暗黑的底色中顯得玲瓏而緊緻。這似乎已成為華夏都市夜晚的共同特徵。
杜加約了韋銘到海邊的鐵燒哥大排檔,這裏在大學四年裏就是他們的據點之一。席間韋銘不免問了到底發生什麼事?杜加對於自己最好的兄弟也不隱瞞。
最後,杜加直接提出看韋銘能不能借他三千元?等下個月工資發了就還他。
“靠,你跟我還客氣啥?叔叔的病要緊。回頭我就給你打過去。”韋銘邊說邊往杯里倒酒,然後不無揶揄地笑着說:“喂,你追呂靜婷追得怎麼樣了?”
“還是不溫不火的,沒什麼進展。”
“我說,追女孩子可不是你這樣的。在學校里你不當機立斷,到了社會人都會變的,到時就更難了。”韋銘大大咧咧的,好像自己是老司機的樣子。
呂靜婷是杜加同學,杜加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呂靜婷時那種恍惚的感覺,那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
從此,呂靜婷的一言一顰都能敏感地被杜加捕捉到,直到有一天杜加實在按捺不住,終於約了呂靜婷。
杜加那時候在班上也算是出色的人物,北方漢子魁梧壯實又不乏修長的身材,加上多才多藝的特長,總能引起眾多女孩的側目。
從此他們就有了交往,但兩人家境的懸殊,呂靜婷總是和杜加保持着距離,而杜加又不諳男女之事,兩人就這樣若即若離地處了兩年。
畢業后呂靜婷通過家裏的關係去了電視台,杜加意識到,如果再不確定關係,在那個地方他們真的可能就玩完了。
“嗨嗨,想什麼呢?一說到呂靜婷你就魂不守舍的。”韋銘舉手在杜加面前晃了晃。
“哦,沒什麼,不過你得多教我幾招。”杜加訕訕一笑。
韋銘哈哈一笑:“這有什麼好教的?跟我們搞銷售一樣,皮厚點就行了。”
“去,有點正經沒有?趕緊吃你的。”
酒足飯飽後去打桌球,是他們兩個人的共同愛好。杜加經常戲稱桌球是“屌絲高爾夫”,他總覺得桌球與炒股有很多相通的地方。
屏氣凝神時的瞄準,就像操盤手盯着一隻股票;收桿出桿的力度,就像你要重倉還是輕倉一樣;最後的一桿進洞,就是操盤手穩准狠的一擊。
同時,桌球運動能夠很好地鍛煉人的心理素質和把控全局的能力。這些與股票操盤有異曲同工之妙。
杜加經常通過打桌球來訓練心神收攝,做到心無旁騖,讓意念隨着桿和球而動,從而感受出桿力道的大小。
杜加認為這種訓練可以增強自己對盤面多空力量的感應,他很推崇國內一位期貨大佬的一句話“市場永遠是沿着阻力最小的方向前進”。
他們朝着環島桌球館走去。月華初上,海面象一塊從天邊鋪就的墨藍地毯,潮水拍打着海岸,發出有節奏、有規律的“嘩嘩”聲,如水的月光靜靜地灑在棉細柔軟的沙灘上,一切顯得如此得靜謐與祥和。
環島桌球館就建在這塊沙灘上。不像市內桌球館,這裏設計成鏤空的形式,能一眼望見海面的風景,並且享受迎面撲來的陣陣海風。
按照慣例,他們選了一台靠近海面的球桌。放下背包,正要開桌,韋銘突然發現隔壁桌有一個二十七八歲左右的年輕人,正獨自彎腰瞄準着母球,旁邊矗立一個牌子,上面寫着“但求一敗”四個字。
“我靠,牛啊~”韋銘自言自語道。
韋銘是個自來熟,他晃晃悠悠地踱了過去,“哥們,一個人啊?”
那人正要出桿,聽到聲音,慢慢轉過身來,面無表情地看着韋銘,“怎麼?想來一盤?”
“嗨,我說哥們,你這是哪兒不順心啊?有你這麼狂的嗎?”
“我來你們夏港快半個月了,這桌球館裏還沒有人能贏得了我。你是不是也打算來讓我虐一下?”那人仍然面無表情,但語氣中儘是挑釁之意。
這時杜加也看清了這個人的臉。只見這人身材纖瘦,五官還算端正,嘴唇上下留着短鬍子,頭髮似乎好幾個月沒剪過,如果打理下,應該還是蠻清秀的。
韋銘顯然受不了他的挑釁,“來就來,誰怕誰呀?”
韋銘回頭招呼了下杜加,“你過來幫我助陣,看看咱怎麼收拾他。”
經過猜先,第一局由韋銘開球。經過猛烈的撞擊,很幸運開局進球了,經過選色后,韋銘延續旗開得勝的態勢。
但在擊打5號球的時候,由於韋銘用力過猛,球在洞口彈了兩下最終沒有進袋。
那人臉上不經意露出輕蔑的微笑,他一邊在桿頭上擦着巧粉,一邊繞着桌球桌轉了一圈。最終打向自己11號的半色球。
韋銘心中暗喜,“也就這個球讓你進,我看你還有什麼球可打?”
11號球毫無懸念地進袋了,但母球撞擊后卻匪夷所思地走了一條彎曲的路線,穩穩噹噹停在12號球與洞口的三點一線上。
韋銘瞬間露出了痛苦的表情。隨後,竟然一桿被對手清盤了。杜加此時微微皺了下眉頭。
第二局由對方開球,儘管沒有一桿清盤,但母球的走位給韋銘造成極大的麻煩,最終韋銘仍以較大的劣勢敗北。
韋銘向對方拱了拱手,“不打了。你猛!打不過你。”說著,拉着杜加就要離開。
這時那個充滿挑釁的聲音又響起來了,“別走啊,你們不是還有一個嗎?要不要我讓你幾個球?”
說著,他揚起那毫無表情的臉,兩眼看向杜加,眼裏似乎滿是輕蔑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