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捕蜂計劃

四個月前。

現實世界。

一處廢棄的橡膠倉庫內。

瑪莎瑟瑟地抖動着身軀，“能再給我一支煙嗎？”

顧菲柔冷笑一聲，遞給瑪莎一支普通的煙。普通的往往就是致命的，致命地讓瑪莎發不出任何信號。

她感到瑪莎很可憐，才這麼小的孩子，卻已經擺脫不了香煙的腐蝕。

愛抽煙的人往往拒絕不了毒品，她向來這麼認為。

她從不沾毒品，正如她從不沾煙。

瑪莎抽煙時瑟瑟的樣子，宛如秋風中抖動的枯葉。

“你以為，你真的可以混進‘暗影’嗎？”瑪莎哭乾的臉上泛不出一絲光。

“也許吧，至少可以試試。”顧菲柔很冷很冷地看着瑪莎，“儘管我不是G，但從明天起，我就將以G的身份活着。”

瑪莎的身體一顫一顫地，還想再哭。

“我知道你想哭什麼，G死了，你就沒有解藥了，對嗎？”

瑪莎止住了哭泣，“你為什麼總是那麼聰明？你告訴G，你怕水，你不會開船，所以G才放心地把你帶到公海……”

“我從小就會開船，”顧菲柔似笑非笑地說道：“在G面前，我一直以另一個身份活着，藏起來我的本來面目。否則，我怎麼可能活到現在？”

瑪莎試圖抽出匕首。

顧菲柔看在眼裏，幽幽道：“你殺過豬嗎，你知道殺豬是個什麼感覺？”

瑪莎憤怒，但當匕首拔出的那一刻，瑪莎感覺到那不是自己慣用的匕首。

“刀被換了！”瑪莎心裏一沉，頃刻間憤怒化為驚懼。

“刀動了手腳，”顧菲柔笑道：“殺不了人。”

“你到底是什麼人？”瑪莎質問道。

“好了，你說的話已經夠多了，”顧菲柔從懷裏抽出錄音筆，“通過記錄你說過的這些話，我足以編一段用以矇騙‘暗影’的音頻。”

“你無恥！”瑪莎咬了咬嘴唇。

“不是為了錄音，我幹嘛跟你說這麼多話？”顧菲柔嘴角微翹，將一粒子彈射入瑪莎的胸膛。

十分鐘后，顧菲柔打開只有G才有資格打開的加密電子郵件，上面寫着只有一句話：“鈴響時，‘紅都’一號門，準時見。”

顧菲柔立即將該情況向國家安全局彙報。

國安局一號林峰指示：“繼續完成‘捕蜂’計劃，不惜任何代價。”

在掛斷與國安局的絕密聯絡之前，顧菲柔多問了一句：“瑪莎，一定要死嗎？”

“顧菲柔，不要忘了你的身份。”林峰的話又冷又硬，“間諜不計生死，間諜沒有感情，間諜忘記尊嚴，間諜的心中，只有國家利益！”

“無辜的人，也要殺嗎？”

“必要的時候，是。”林峰說道：“顧菲柔，你是國安局最優秀的女間諜，請不要讓組織失望！”

掛斷聯絡，顧菲柔失神的眼睛裏盛滿了落寞，就像她當年邁進間諜學校時一樣。

進間諜學校之前，她是多麼單純的一個女孩子啊。她喜歡花草、春天、陽光、鳥獸，喜歡森林、山川、河流，峽谷，喜歡人世間一切美好的東西。她的腦子裏永遠充斥着萬馬奔騰的思想，各種各樣奇奇怪怪的思想，如果她說出來，可能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了解。她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孩子，將來會成長為童話里的夢幻公主，住在高大華麗的城堡中，等候着白馬王子的來臨。

但是戰爭，啊，該死的戰爭，戰爭讓八歲的她失去了父母，戰爭讓八歲的她成為了孤兒，戰爭奪走了八歲的她心目中所有的美好。於是她憤怒，她真的憤怒了，幼小的肩膀上開始承擔大人的責任，她要報仇！她要摧毀戰爭的發動者，摧毀他們的一切。既然西秦國野蠻地轟炸了東唐國的使館，既然西秦國殘忍地殺死了她做記者的父母，那她就將成長為讓西秦國最害怕的雙面間諜，像一把匕首狠狠地插入西秦國的心臟。

“暗影”的核心資金來自於西秦國的所謂的福利組織，而這些福利組織的背後都有西秦國政府的影子。於是在間諜學校畢業后的她，第一個對付的就是“暗影”及其背後的影子。她多次圓滿地完成任務，在敵人的輪番搜索中死裏逃生。現在，她又殺死了“暗影”中有名的G，並將取代她的位置，扮演她的角色，直到把“暗影”最機密的情報送給國家安全局。她即將送“暗影”走向衰敗與毀滅，她必將看着西秦國一步步地走向腐朽與崩潰。

她想起了間諜學校里老師講的那段話：“不要問我代價是什麼，我只問，值不值得？為了國家利益，值！”

於是她收拾行裝，以G的身份，在“紅都”那裏等候。

三聲鈴響，一個穿着紅衣服的女子舉着紅傘，進入“紅都”洗浴中心。

顧菲柔緊跟着進去，穿黑色的衣服，女扮男裝。從一號門進入。

“紅都”洗浴中心六樓，普通客人根本就上不了的樓層。

電梯到三樓就會停止，而後普通客人看到的就是此處正在維修的指示牌，有服務生阻止你上樓。

只有特別客人，才會被服務生帶上樓。在關鍵的通道上，門是從內往外開的，只有通過手機，將專門的口令傳到門的那頭，門才會被打開。

六樓有最好的隔音設施，裝備着最好的無線電干擾儀，絕無被監聽的可能。

六樓，606房間。

十分鐘之後。

她抽了根煙，冷笑道：“看什麼，你還沒看夠啊？”

“你知道自己是在跟誰說話嗎？”顧菲柔故意用身上的汗臭味來刺激她。

顧菲柔想讓她暴躁，暴躁了，才容易說錯話。

“你不就是G嗎？”她一臉的壞笑，“‘暗影’需要我的情報，怎麼，連情報員也要？”

表面上的流光粉黛，掩蓋不了她心底里的殺機四起。

如果說服不了對方，那就只有黑吃黑了。

她不是沒想過弄死G，遠走高飛。只不過，如果能賺大錢的話，她還是願意留下來。

錢能通神，有錢，幹嘛不賺？

這裏是東唐國的地盤，今晚的情報，與東唐國的股市有關。

她張大嘴巴，吐出一個很大的煙圈，故意表現得很淡然。

顧菲柔笑了，向前探着脖子，看着她道：“‘暗影’的特點，就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要什麼，就能要得着什麼。”

然後就是一沓照片從顧菲柔的手裏飛出，落在她面前。

照片里是她的家人，還有那一排排的倉庫。

“不就是大麻嘛，大不了不要嘍。”她仰躺着，不斷地吐着煙圈，“抽煙是一種享受啊！”

但顧菲柔看出了她身軀的輕微抖動。

顧菲柔知道她緊張，只是故作鎮靜而已。

幾千萬的貨，是說不要就能不要得了的嗎？

何況還有她的家人。

“‘暗影’對大麻沒興趣，對你的家人更沒興趣，”顧菲柔面笑心不笑，“新星公司只不過是個賣鞋的，‘暗影’早就把它編織成了高科技公司，現在籌碼充足，就等着高位換手了。你可不要不識趣。”

“知道，”她嬉笑道：“低位出利空，高位出利好，你們不就是等着我的好消息嗎？在利好的刺激下，讓大戶帶着散戶跟風，然後再拉高出貨，大賺一筆。不過這次你們‘暗影’出的價實在太低了。要我辦成事，至少得這個數。”

她把右手張開，五根手指攤在顧菲柔面前。

她沒想到存在南明國的貨和家人，會着了“暗影”的道兒，但既然拿定了要宰“暗影”一刀的想法，那索性就橫到底了。有了錢，什麼辦不到？風流瀟洒，夜夜笙歌。

顧菲柔笑了，猜到她貪，沒想到貪得這麼直接。可惜她有錢賺，沒命花。

“‘暗影’有的是錢，只要錢是值得的。”顧菲柔將一張銀行卡放到她張開的右手手掌上，“銀行密碼是你的生日。記住，明天上午十點半，老闆要出貨，那個時候每股新星的價格必須炒到113元唐幣以上，熱度要夠，跟風盤要火爆，老闆要一小時之內出完貨。”

“沒問題，”她一口答應，“我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了。”

顧菲柔微笑，慢慢離開，留下她在房間裏憧憬着發財的美夢。

“紅都”洗浴中心，在這裏，她已經是第六次與“暗影”的人交易了，這一次，與前五次好像也沒有什麼不同。

第二天一開盤，新星公司的股票就一路高歌猛進，很快就到達了121元唐幣每股，之後在10點半到11點半之間出現了巨量換手，然後股價就一頭栽下來，全天跌幅達44%。無數大戶與散戶瘋狂、哭泣、憤怒、絕望。

資本就是這麼玩的，股市就是這麼玩的。

大量的錢進入了指定的賬戶，這些賬戶的所有者不是別人，而是G（顧菲柔）。

顧菲柔並沒有讓這些錢閑着，通過“暗網”，將錢打進西秦國的黑市，然後以1:1000的比例做空西秦國股市中的氣韻電子。

所謂1:1000的比例做空，是指利用放大1000倍的槓桿，融券做空某隻股票。如果這隻股票的收盤價低於開盤價，則融券做空者就賺錢，否則，融券做空者就賠錢。這筆錢的做空，直接將氣韻電子的股價砸下去一半，大量的投資者跟風拋售氣韻電子的股票，到收盤時氣韻電子的收跌72%。

而同一天晚上，正是東唐國振興公司與西秦國氣韻電子公司進行第四輪談判的時候，振興公司看上了氣韻電子公司的“機械蜂”技術，想通過股權變更的方式獲得。即通過投入大量的資金，戰略性入股氣韻電子，成為氣韻電子的第一大股東。這樣自然就有了獲得“機械蜂”技術的機會。

可是氣韻電子董事會一直漫天要價，前三輪談判總是無果而終。直到今晚，在股價重挫，中小股東信心備受打擊之時，氣韻電子董事會勉強同意了東唐國振興公司戰略性入股的請求。走完了獲取“機械蜂”技術的第一步。

顧菲柔的嘴角露出了微笑。錢只是工具，那玩意，只要有銀行在手，想印多少就能印多少。“機械蜂”技術才是實實在在的東西。

而紅衣女子呢，此時已經躺在了某醫院的太平間。

顧菲柔給她的銀行卡有毒，十二個小時之後她毒發身亡。

銀行卡里的錢只被她取出了一小部分，大部分還安然無恙地躺在那裏，等着繼續給顧菲柔賺錢。

顧菲柔就想讓她取出一小部分錢，不然怎麼給自己打掩護？要知道西秦的國安部門對核心技術十分關注，股票市場的異動他們不上心，但是與“機械蜂”技術有關的合同他們一定上心。追查過來只是遲早的事兒，有紅衣女子在前面頂着，顧菲柔可以安然消失了。他們最終是查不到什麼的，因為所有的線索最終都只會指向紅衣女子。可是紅衣女子已經死了，死人是說不了話的。

“暗影”那邊傳來電子郵件，問是怎麼一回事。顧菲柔表示自己並不知情。

現在，“捕蜂”計劃又向前推進了一步，顧菲柔的嘴角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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