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藍魔之心

顧菲柔悠悠醒來，緩緩坐起，剛才的一切，只是一場噩夢。

魔笛依然在她的身邊，美美依然對着她溫暖和煦地笑着，沒有血河，沒有骷髏，沒有黑夜，沒有鬼……

“菲柔姐，你在想什麼呢？”

“沒……沒什麼，”顧菲柔喃喃道：“美美，你聽沒聽過這樣一句詩：‘飛花逐月長情劍，白虹貫日水若痕。’”

美美搖了搖頭，“沒聽過。這句詩好奇怪啊！”

“是嗎？”顧菲柔在心底反問：“我怎麼感覺這句詩，這麼親切，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菲柔姐，你早點收拾吧，明天還要趕往‘水魂’。”美美提醒道。

顧菲柔“哦”了一聲，開始整理衣物。

……

第二天。

日梵星到達最高點的時刻。

一抹幽蘭如鳳羽一般美麗輕盈，光影閃爍之中，一個年輕女子緩緩走來。

那一襲雪白天蠶冰絛袍，衣襟飄動悠然若飛，似九天之上仙人衣袂，而其腮凝新荔，鼻膩鵝脂，俊眼修眉，顧盼神飛，無一處不美，無一處不魅。

她手中之笛，隱藏有霧蒙蒙的天地混沌源氣，兩股截然相反的極致波動在笛子的中間瀰漫。而笛子的其餘部分，則蒼翠欲滴，如同扔出它時的鬼火綠光。綠色之內，隱隱泛起的血絲帶有猙獰煞氣與狂躁毀滅。

她就這樣來到‘水魂’魔法學院，也見識到一座佔地兩千平方公里的魔法學院究竟有多麼恢宏。這並不是一座單體建築，整個建築群落背靠大山面向大海，主建築為典型的巴洛克風格，外形自由，動態，富麗的裝飾和雕刻、強烈的色彩，穿插的曲面和橢圓形空間，給人奇異古怪的感覺。‘水魂’的建築風格就是在彰顯追求自由奔放的格調和表達世俗情趣。

它的主建築平面為長方形，端部突出一個聖龕，中廳寬闊，拱頂滿布雕像和裝飾。兩側是兩排小的魔法修鍊室。正中升起一座穹窿頂。主建築中的的魔法講壇裝飾富麗而自由，上面的山花作聖像和裝飾光芒。正門上面分層檐部和山花做成重疊的弧形和三角形，大門兩側採用了倚柱和扁壁柱。立面上部兩側作了兩對大渦卷。

進入‘水魂’后，很快，她就來到了魔法大廳。這是一個奇異的空間。四壁和地面金碧輝煌，紫色的瑪瑙鑲嵌在這金黃的琉璃之中，隱隱約約還看見許多花紋，在互相纏繞着。

在大廳一端的高台上，放着由一整塊帶有夢幻色彩的粉水晶雕刻而成的寶座。藍楚漓就坐在寶座上，踏腳的水平位置超過了她的頭頂，這是實實在在的高高在上。她感到了壓抑，特別是藍楚漓那長長的白鬍須都高過了她的下巴。一身天藍色的法師袍綉滿了月亮和星星，披在藍楚漓的身上顯得寬大臃腫。

離得太遠，她甚至都看不清藍楚漓的模樣。只知道對方是一個集霧冰天使、冰雪法神、‘水魂’魔法學院院長、神月宮副宮主、月之國少傅於一身的男人，也是她想要選做的魔法導師。

“你是新月？”藍楚漓皺起了眉頭，他清晰地感覺到了眼前的這個女子並不是新月。

儘管顧菲柔偽裝的能力已經很高，儘管為了不被看出異樣，她不讓美美跟隨自己進入‘水魂’，但她再高明的偽裝也還是逃不過藍楚漓的藍魔之心。

水系魔法的代表色是藍色，修鍊這種魔法到了九級魔法師的境界，就會擁有藍魔之心。藍魔之心是一種可探知對方心率心速的變化，以另一種視角去觀察人心的能力。

按理說，間諜出身的顧菲柔，是經受過測謊儀之類的儀器考驗的，其避免被揭穿身份的能力極強。但是她新月夫人的外表畢竟是化妝而來，跟不上她心率心速的變化，所以沒過多久，就被藍楚漓的藍魔之心識別。

藍楚漓現在很清楚：眼前的這個自稱“新月”的女子，其實只是披了一副新月夫人的皮囊而已，其內在根本就是另一個人！

顧菲柔感到了無路可逃。從藍楚漓的眼神里她已經看出了對方對自己的懷疑，而且這種懷疑幾乎是十拿九穩的。她的腦子在飛速地旋轉，思考着對策。最重要的是，要根據藍楚漓的弱點來思考對策。

她想：好在這個魔法大廳現在只有自己和藍楚漓兩個人。

下一刻，她感到不可思議的力量束縛了他的全身，連舌頭都被壓制的不能動，然後，毛骨悚然的感到全身的感覺正在慢慢的離她而去，眼角的餘光看到可怕的景象──她的身體正在慢慢的變成石頭。（這是地系魔法中的“石化術”，是可以讓對方變得像石頭一樣的。顯然，藍楚漓動了殺心，只不過高傲的他不願意用自己最擅長的水系魔法在魔法大廳殺人，以免玷污了這神聖的‘水魂’魔法學院）

“等等，”她說：“我知道晉陞十級魔法師的方法！”

這一句話說出，竟使得藍楚漓的“石化術”停了下來。

藍楚漓雖然集霧冰天使、冰雪法神、‘水魂’魔法學院院長、神月宮副宮主、月之國少傅於一身，世間景仰，風光無限，但是還有一事，便是他平生大願，竟還不能實現。他身為月之國最厲害的魔法師，終是不能再晉陞一步。無論他再如何勤加修鍊水系魔法，間或修鍊地系魔法，也只能增強他的魔法力與精神力，終不能讓他更進一步，成為十級魔法師。

他苦苦思索而不可得，彷彿聖域魔法師對他而言，是不可逾越的天塹。而此時，面前這個假新月夫人竟把他心底最大的遺憾給說了出來。

想到這裏，他苦笑一聲，頗有自嘲之意，心道：我尋找了多年都未能找到，卻相信這女子能找到，豈非犯傻？

顧菲柔是何等聰明之人，顯然猜到了藍楚漓是有所懷疑。儘管她的方法也是臨時所想，但她還是有幾分把握的，她大聲道：“院長，這方法就是將召喚術與魔法結合起來，並藉助有召喚之能的七級法器——魔笛！”

說著，她將手中之笛高高舉起。

她雖然並沒有參透魔笛的奧秘，也不知道這魔笛與召喚術有什麼關聯。但是她聽巫島上的人說過，六級魔獸黑暗靈蛇是被魔笛召喚來的奇怪生物給吃掉了。要知道，高等級的召喚術，是可以通過與其他位面進行的一種交涉，將其中的生靈召喚到永恆世界位面並完成任務。這說明魔笛與召喚術有着特別的聯繫。魔笛能殺死六級魔獸黑暗靈蛇，說明它的級別在六級以上，但究竟有多高，她也拿不準，只好先說魔笛是七級法器了。

但是她的這一番話還真的讓藍楚漓將注意力轉移到了她手中的魔笛上。

隔着老遠，藍楚漓還是通過自己強大的魔法修為，感受到了她手中魔笛那隱藏其中的霧蒙蒙的混沌源氣。他甚至感受到了混沌源氣所生成的兩股奇異的能量，黑色與白色。

“這絕不是面前這個普通的從未修鍊過任何魔法的女子所能製造出來的法器，”藍楚漓心道：“這魔笛明顯是個很厲害的法器，甚至不只是七級法器，而可能是八級法器乃至九級法器！”

藍楚漓明顯的對魔笛產生了興趣，他也感知到魔笛與面前的這個假新月夫人有着骨肉相連的感覺，所以若現在就殺了面前的這個女人，以八級以上法器的稟賦，會立即隨着自己主人的死亡而自動消失，去往某個未知的地方，這樣的話，豈不可惜？

“在我參透魔笛的奧秘之前，還是留她一條命吧，”藍楚漓心道：“諒她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從現在開始，你要以你的本來面目在‘水魂’生活，”藍楚漓對顧菲柔說道：“無論你有多麼高明的化妝術，無論你模仿他人可以模仿得多麼逼真，你都不能去偽裝或者是欺騙！”

顧菲柔馬上點頭道：“我記住了。”

“好的，”藍楚漓說道：“現在，恢復你的本來面目吧！”

顧菲柔知道對方此時完全掌握着自己的生死，只能照着藍楚漓的話去做，恢復了自己本來的模樣。

“你叫什麼名字？”藍楚漓問。

“我叫顧菲柔。”她答道。

“好的，顧菲柔，”藍楚漓一抬手，一股極細的水流突然從她身旁的地面出現，捲起魔笛，送到藍楚漓的身邊，“這魔笛就先放在我這裏了，等你畢業了，我自然會還你。”

顯然，藍楚漓是想好好參透這魔笛的奧秘。天知道顧菲柔什麼時候才能夠畢業？只要藍楚漓使使手段，顧菲柔也許永遠都畢不了業，也就永遠無法拿回魔笛。

站在‘水魂’的魔法大廳，顧菲柔感覺到自己的感知能力大幅擴展，而有絲絲能量開始遵循着某些奇異的通道進入自己的身體。但是就在這些細絲一樣的力量即將進入到顧菲柔的身體時，藍楚漓出手阻止了。他並不想把顧菲柔培養成魔法師，如果不是因為魔笛的緣故，他早就把這個冒名頂替的女子殺了。

他注意到了顧菲柔身上的藍心鎖，只是稍稍施展魔法，就恢復了藍心鎖在特殊的時刻釋放寒冷的特質。只要顧菲柔有逃跑、傷害、殺戮的動機，藍心鎖都會讓她感受到哀傷和死亡。

他看着顧菲柔，目光複雜，“好了顧菲柔，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水魂’魔法學院的正式學徒了。不過看你的資質呢，你不適合學習水系魔法，還是嘗試着學習風系魔法吧。”

顧菲柔欲言又止，藍楚漓顯然封死了她成為水系魔法師的道路，如果要學習風系魔法，她幹嘛來到這裏，去雲之國‘風魂’魔法學院豈不更好？但是現在，藍楚漓顯然已經看穿了她並非新月夫人的秘密，拿捏住了她的死穴，她還有討價還價的籌碼嗎？

曾幾何時，她也是按照國安局的要求，這樣拿捏住別人的死穴；曾幾何時，她也是按照國安局的指示，這樣逼得別人無法選擇。這是輪迴嗎，懲罰她以前的種種狠辣？她輕輕攥起手心，用力調整突然紊亂起來的呼吸。特工無悔，一朝間諜人，終生間諜鬼。

身上的寒氣瀰漫，她只是剛動了動逃跑的心思，就被藍心鎖釋放的寒氣侵襲，如果真要付諸實施，恐怕還沒等跑出‘水魂’，她就被活活凍死了。

藍楚漓的命令威嚴而清冷，顧菲柔點頭答道：“是！”

現在，她最大的希望是擎蒼那邊。她已經把美美派了過去，有美美的輔佐，再加上擎蒼自身的優秀，建立功勛步步晉陞，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藍楚漓念了句咒語，魔法大廳牆壁上的一塊金黃的琉璃突然充滿了迴旋的灰霧。當霧消去時，鏡中出現了一個影像。

那是‘水魂’魔法學院的一處熱鬧的操場。

在操場中有一群魔法師正在進行球類運動。

藍楚漓把他的意志透過那塊金黃的琉璃送出。

很快，兩個低等級的魔法師不由自主地跑了過來，跑進魔法大廳，面對着藍楚漓施禮：“院長！”

顧菲柔觀察着這一切，難道這就是藍楚漓控制‘水魂’魔法學院其他人的方法？他可以隨意地通過魔法大廳里的任何一塊金黃的琉璃向外面送出意志，然後讓那些接收到意志的人不由自主地跑過來？

藍楚漓的實力真是太可怕了！

藍楚漓讓這兩名低等級的魔法師把顧菲柔帶下去，他那異樣的目光已經告訴這兩名魔法師：把顧菲柔帶去學風系魔法，而不是水系魔法。

現在魔法大廳才只剩下了藍楚漓自己。他關閉了大廳所有的入口，對着水晶寶座背後的琉璃牆面念了一句古老的咒語。那面琉璃牆面忽地幻化做一間密室，屋子不大，但陳設得頗為講究。四面牆上掛着山水長屏，靠牆的書櫃中滿滿地磊着書冊，南窗下設着的長几，置了一張模樣古雅的瑤琴。燈台上點着一支銀燈。

在昏暗的光線下，藍楚漓走進了密室，拿起了椅子上一方月白的絲帕。

這絲帕子上綉着半朵嬌艷欲滴的牡丹，一枚細小的銀針斜斜地插在牡丹的花瓣上，針鼻里穿着一根細細的紅線，顯然還未完工。

在藍楚漓的撫觸下，絲帕上瑩白光芒竄起，像是一簇火焰在燃燒，並繚繞着神秘符號。

整間密室都一片璀璨。

而後魔笛被絲帕傳來的神秘的力量吸引着，飛入密室，與絲帕纏繞一起。

藍楚漓掏摸出一支筆一樣的物件。筆身大致只有拇指粗細，大約有常人手掌長短，尾端乃是一大海的波浪形狀，天藍色的筆身也不知是什麼做成的，可有各種稀奇古怪的符咒。在筆的最前端，均勻地鑲着一根細毛，看不出原來的顏色，只有一股血色附在其上。不問可知，這支筆往昔所沾染的，只怕多半都是鮮血之類。

提起筆，藍楚漓在纏繞絲帕的魔笛旁邊，慢慢地劃下了第一筆。但見一股血絲，自密室的地底下升出，竟落入藍楚漓的筆尖，而後變成一詭異的圖案化入筆身。

剎那間，神秘的魔法咒語響起，藍楚漓筆中之血忽而落日時候的雲霞，看陽光為它鍍上一層淡金色，看雲間有光如金縷一樣迸射出來；忽而化作風來時候的流雲，其中有雄獅、猛虎和巨龍，還有大群燃燒起來的駿馬奔馳在天上，後面有蒼紅色的雲濤追趕它們；忽而化作圍坐在火堆前彈起馬鬃琴的男人們，徹夜都有雄渾蒼涼的歌回蕩在周圍，

十五分鐘后，鑒寶儀式結束。

“這魔笛絕不是八級以下的法器，”藍楚漓心道：“想不到這麼一個奪天地造化之物，竟然與顧菲柔這個完全不懂魔法的女子認主，真是可惜，太可惜了！”

九級與十級的法器極為難得，想起這一點，藍楚漓不由得心跳加速。他雖然是九級魔法師，壽命達到普通人類的極限五百歲，但從未得到過九級或十級法器。在這一點上，他已經有些嫉妒顧菲柔。

顧菲柔雖然年輕，但藍楚漓已經看出了她是五級的戰士，而且身體素質極好，如果真的掌握了魔法，再配上魔笛這個九級或十級法器，前途無量。

所以他要制衡顧菲柔，防範顧菲柔，直到有一天，殺了顧菲柔。畢竟顧菲柔並不是新月夫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