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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來到被紅色剪紙覆蓋的世界,徐子規握着剪刀對着那些蠢蠢欲動的剪紙,毫無形象地罵了一聲。
真是操蛋,鍾時這個年紀的小男生真就難搞,不知道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麼,讓她不要去找他,只顧着自己逃生,這可能嗎?
徐子規跑在大街上尋人,有點暴躁地罵罵咧咧。
她不知道上次鍾時是怎找到她的,她那時候變成紙片人他都能找到,真是一把捉迷藏的好手,但今天換了她來找,跑了半天連個大活人的影子都沒找着。
慢着……說不定,現在的鐘時不是和她一樣的狀態,所以找不到?
想到他身上帶着的詛咒標記,徐子規停下腳步。
這樣沒頭蒼蠅地亂找估計沒用,既然這詛咒是因為殺死那兩個店主人,那麼鍾時會不會因為詛咒變成了其他形態?
徐子規換了個思路,開始尋找那兩家店在這個世界的位置——因為地形變化,那些店鋪的位置也發生了巨大變化。
除此之外,她記得那兩家店的剪紙特色,一家是老虎獅子等大型動物,一家是螳螂螞蟻等小型動物,現在跟在她身後的剪紙中似乎沒有這兩類。
剪刀確實好用,拿着一把剪刀在手,上次前赴後繼撲上來啃她的剪紙現在大多都只在後面跟着,不敢輕易靠近,但凡靠近的都被剪掉了,缺胳膊少腿的剪紙掉了一地。
徐子規遊走在大街上尋找鍾時蹤跡,鍾時則從一個奇特的地方醒來。
他腳下踩着紅色平直的土地,前方是紅色高聳的剪紙大山,旁邊有紅色的剪紙大樹,以及剪紙植物和剪紙動物等等……他出現在了一副剪紙畫卷里。
他現在所在的這地方和之前的街道不同,街道店鋪雖然變成了紙殼,但好歹都是立體的,可這裏卻是個平面世界,包括他自己也變成了平面的剪紙,完美融合進了周圍的景物中。
他的肩上蹲着一隻平面的小猴子,再看一眼自己手上,他握着的剪刀都變成了一把平面紙剪刀。
面對這樣的情況,鍾時第一時間試了試手裏的剪刀是否還能用。
在這個平面世界裏,看上去好像沒有能用來剪的紅紙,但換個方式去想,這裏到處都是能剪的紅紙。
旁邊有一塊紅色的剪紙石頭,鍾時用剪刀將石頭從地面剪起來,又修改形狀將它剪成了一隻小雞。
剪完的一瞬間,原本的死石頭變成的小雞崽啾啾叫了一聲,跳下鍾時的手掌,跟在他腳下轉悠,時不時低頭啄一啄地面。
這個平面剪紙世界看上去平和,但鍾時清楚這是詛咒印記帶來的懲罰,絕不會這麼簡單,更多困難還在後面。
果然,天空中很快出現一片陰影,剪紙鷹鋪開三米寬的羽翼,朝他俯衝而下。在這個剪紙世界裏的猛禽,比立體世界的剪紙要更兇猛敏捷,鍾時哪怕手拿剪刀也對付不了比自己身軀大上好幾倍的鷹。
他轉身奔向附近的剪紙山,在山壁上剪出一個洞,藏身洞裏。鷹不肯放棄,撲扇着翅膀用喙鑽進洞裏試圖將他叼出來。鍾時將剪刀在山裏切割,很快用部分山體剪出一條十幾米長的蟒蛇,那鷹還在洞口狠啄,突然洞口竄出來一條大蟒蛇,將鷹緊緊纏住。
鍾時趁機離開,但是頭頂一聲虎嘯,有一隻猛虎下山。鍾時只看了一眼,立刻單膝跪在地上,將一塊地面剪成了籠子,等到老虎撲來時,他將籠子從地面推起困住老虎。
一群狼從樹叢后跳出來,對他虎視眈眈。鍾時奔跑向附近的湖邊,用湖岸剪出幾條鱷魚,他站在水面,看着幾條鱷魚盯上湖邊徘徊的狼。
腳下的剪紙湖水裏翻騰起水花,鍾時見狀將湖水剪下一大塊,剪成一隻巨大的烏龜,他站在龜殼上,看見一條模樣奇怪,口中長滿尖刺的大魚破水而出。它原本想咬鍾時,但最後一張嘴咬到的是大烏龜的龜殼。怪魚崩掉幾顆尖牙,沉入水中。
一群剪紙螞蟻從土裏鑽出來,鍾時在地面剪出一條小溪將它們隔絕……
鍾時在匆忙中剪出的東西只有大概形狀,雖然能動起來,但太過簡陋,往往堅持不了太久,只能拖延一時。
面對源源不斷的敵人,他只能不斷剪出武器來應對,沒有片刻喘息的時間,整個平面剪紙世界都被他剪得千瘡百孔,天上地下全變作混亂的戰場。
徐子規終於找到了那間不一樣的店鋪。不同於其他無法進入的店鋪,這家店鋪開着門。從一條街之外,徐子規就看到屋內和屋外爬滿的剪紙。
怪不得她這一路走來,糾纏她的剪紙怪物少了很多,原來全都在這。既然它們在這,不用說,她要找的鐘時肯定也在這。
有剪刀在手,想突破重圍進入這樣的包圍圈中心也是件難事。
徐子規還是義無反顧地去了,當她衝破重重阻礙來到屋內,看見店鋪三面牆壁上鋪開着平面的剪紙,構成了一個有山有水有蟲魚花草飛禽走獸的世界。只不過這些世界裏的凶禽猛獸也太多了,打眼看去到處都在動。
守在屋內的剪紙不斷撲到牆壁上,下一刻身形就會出現在那個剪紙世界裏,托這些怪東西的福,徐子規很快在這片巨大的剪紙世界裏找到了只有她手指大小的鐘時剪紙人。
這些守在外面的猛獸剪紙只要進入牆壁,都會第一時間去嘗試吞噬鍾時小人,只是被他一次又一次化解了危機。
徐子規眼看著鐘時剪紙人掙扎求生,被猛獸追趕,二話不說舉起剪刀刺啦一聲把牆壁劃破了。
什麼破爛世界,撕了!
在這個平面世界裏的鐘時看不到徐子規,只看到通紅的天空被撕開一條巨大的口子,那些絡繹不絕出現在這個世界的凶獸突然消失。
“刺啦——刺啦——”裂口一條接一條出現,好像是天塌地陷一般的動靜,鍾時拿起紙剪刀,準備給自己剪出一個庇護所,突然身邊的樹木石頭花草都和他撕裂開來。
徐子規把牆壁上的剪紙世界毀掉,又用剪刀單獨把上面的鐘時給剪下來,她本來也就是試一試,誰知還真的成了。
被她剪下來的鐘時慢慢變大,變回了正常的身高,但身體還是紙片人。等人高的剪紙人還帶着個同樣扁扁的小猴子,拿着把紙片剪刀,站在徐子規身邊。
橫看成面側成片。
在這樣嚴峻的情況下,徐子規竟然有點忍不住想笑。
鍾時回頭看了眼身後七零八落的牆面,對她指指外面。他的意思是趕緊走,徐子規自然知道。
如今的情形和上次一樣,又不一樣。同樣是一個人帶着一個剪紙人逃亡,但徐子規變成的是巴掌大小的剪紙小人,她是因為“生命”被奪走,只要把“生命”找回來就好,鍾時則是因為詛咒,現在被徐子規暴力剪出來,卻不知道要怎麼才能徹底變回人。
既然詛咒是因為店主人,那麼就找店主人解決。徐子規覺得,店主人不會憑空消失,它們肯定就藏在這個世界。
鍾時認為這個世界的通關方式是尋找到製造剪紙的紅紙起源,但徐子規覺得重點或許是那些消失不見,但能做出剪紙的店主人。
兩人有不同的想法,鑒於現在主導行動的是徐子規,只能按照她的思路來。
往外逃的時候,徐子規一手捏住紙片人薄薄的手,沒敢用力——用力捏她怕直接把紙人的身體給撕扯掉了。
於是徐子規時不時扭頭看看鐘時,看着他輕飄飄的身體被她拽着跑,因為速度和慣性半飄在空中,發出嘩啦嘩啦紙張抖動的聲音。
徐子規:“……”
現在不是笑的時候,趕緊思考那些店主人在哪裏!
這個世界說複雜很複雜,說簡單也很簡單。複雜在於沒有半點提示,全靠自己摸索,簡單在於這裏的東西很少,能藏身的地方更少。
徐子規首先懷疑的就是街道兩旁的店鋪,可問題在於她們進不去這些店鋪。
不對,她是進不去,但變成紙片的鐘時是不是可以試試?
徐子規驟然停下腳步,抓着鍾時來到旁邊一家店鋪門前。立在那裏的店鋪變成了畫,牆和門變成整體一塊無法推開,徐子規對鍾時說道:“你試試能不能進去,看店主人在不在裏面,如果在就把它弄出來!”
鍾時試着貼在店鋪門上,驚訝地發現自己真的能憑藉這個樣子進去封閉的店鋪內!他沒想到過這一點,在他的經驗里,詛咒印記只會帶來麻煩,沒想到還會有其他的用處。
徐子規沒等待多久,見到剪紙鍾時拖着一個和他差不多大的剪紙人出來了。
這位店主人的剪刀被鍾時搶了,推到大街上。那些一直跟在徐子規鍾時身後,又畏懼剪刀不敢湊近的剪紙動物們,忽然一擁而上,它們除了吞噬鍾時和徐子規,竟然還能吞噬剪紙狀態下的店主人。
失去剪刀沒有反抗之力的店主人,很快被各色剪紙給吸空,變成一地紅色碎屑,奇怪的是那些吸空店主人的剪紙也同樣變成了碎屑。
徐子規還在看着這一幕,轉頭髮現鍾時已經從另一個店鋪里拖出來了第二個店主人,他大有一種要把這裏所有的店主人全部抓出來的架勢。
每次抓出一個店主人,就是剪紙們的狂歡,也是一場雙向的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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