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鶴見川覺得自己的臉上寫滿了大寫的“慘”。
為了備戰第二天的化學考試,她埋頭啃了一晚上的書、刷了一晚上的題,結果眼睛一閉一睜,她所要迎接的考試,就從化學卷子變成了殺鬼選拔。
這已經不是科掛不掛的問題了,而是她掛不掛的問題。
鬼——也就是之前追殺她和我妻善逸的那種怪物,是由人變成的、靠吃人活着的某種生物,他們害怕太陽、厭惡紫藤花,除此之外只有用特別鍛造的日輪刀斬下他們的腦袋,他們才會死亡。而鬼殺隊就是獵殺這些鬼的特殊組織,為了金錢、力量、或是復仇,由全國各地的培育師們教導出來的菜鳥們聚集於藤襲山,以考進鬼殺隊為目標而戰鬥。
然而鶴見川寒窗苦讀十年是為了考進東大,而非是一朝夢醒來考這個什麼鬼殺隊。
好不容易熬過了一個晚上,太陽初升,野花在晨風裏搖曳,河岸上清澈的流水淌過光滑的卵石。鶴見川和我妻善逸蹲在河邊,掬起一捧清水洗漱。從我妻善逸口中得知鬼不會在太陽下出現,不動行光在天亮起來后就徹底撒手不管了,抱着他心愛的甘酒就靠着棵大樹開始呼呼大睡。
“我其實不想來參加選拔的。”我妻善逸愁眉苦臉地蹲在鶴見川的身邊,唉聲嘆氣,“我和爺爺說了好多次——‘我太弱了’、‘一定會被鬼吃掉的’、‘好可怕’,但是不管我怎麼哭,爺爺也不同意,把我趕出來非要我來這裏考試。”
“誒……你爺爺好凶啊。”鶴見川想像了一下如果自家母親也要她去參加這種會死掉的考試的情形,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可怕、好可怕——萬一真的死掉了怎麼辦。”
“對吧——!”總算是有人能夠理解他的心情,善逸忍不住提高了些音量,還在變聲期的嗓音有些細,聽起來就像是委屈的要哭了一樣,“很可怕對吧!鶴見你也看見了,那些鬼很可怕的對吧!如果不是因為碰到了你們,我昨天晚上就要死了。我還是想在爺爺身邊給他養老送終的,被鬼吃掉聽起來就恐怖的讓人起雞皮疙瘩!”
“嗯嗯嗯!”
鶴見川感同身受地瘋狂點頭,不過她覺得以善逸昨晚表現出來的身手,即使不動沒及時出現,那兩隻鬼應該也不是善逸的對手。
但是,善逸似乎完全沒有這一自覺。
醒着的時候狼狽得要命,比女孩子還要哭哭啼啼,但是暈過去之後又好像換了一個人一樣厲害,能用快的看不見的刀砍下鬼的腦袋。簡直就像是換人代打了。
鶴見川仔細斟酌了一下,決定還是暫時不告訴善逸這件事,萬一他知道了之後,反而沒辦法再展現這種神級“夢遊”水平,她的生命安全就要打個對摺了。
鶴見川非常珍惜自己的這條小命,下樓梯一定要扶着扶手,對所有危險活動都敬謝不敏,連過馬路之前都要左右看五次才行,每天晚上睡覺之前都得要把不動的本體刀塞在枕頭下面以應對不測。
即使不動嫌棄了無數次這樣他會覺得很悶,鶴見川也依然我行我素絕不悔改。甚至義正辭嚴地反駁不動她這可是“一屍兩命”,萬一她出了什麼差池,依靠她的靈力顯形的不動可是也會被打回原形的。
“吶——鶴見,你們又是為什麼會到藤襲山裡來的?迷路了嗎?”善逸苦着臉問道。
“我不知道。”鶴見川同樣苦着一張臉,“我本來寫完作業要去睡覺了,結果一睜眼就到這裏來了,還被奇怪的鬼追着說要吃了我。”
“作業?”善逸上下打量了一遍鶴見川的衣着,有些恍然大悟地眨了眨眼,“鶴見你是學生啊!你是衣服也是西洋那邊的衣服,是那些、唔……教會……之類的學校里的學生嗎?”
“教會?”鶴見川茫然撓頭,“我是橫濱市立高中的學生。教會學校什麼的……誒?”
鶴見川一下子意識到了什麼,她“誒”了半天,濕漉漉的雙手一把按住了善逸的肩膀。
“善逸、現在是什麼年間?就是那個、呃、年號?”
“你說年號……現在是大正年間啊。”善逸理所當然又有些迷茫地回答道。
“大……大正?????”
『從平成到大正……』
『一百年前?????』
鶴見川眼前一黑,差點暈死過去。
*******
“大正……大正……大正……”
蹲在角落裏,鶴見川失了魂一樣地用樹枝戳着樹根邊上的泥土,口中喃喃自語着。
“不就是大正嗎?”
不動行光坐在一邊,完全不理解回到了大正時期有什麼可難過的,他是以維護歷史為使命、需要穿梭在不同時代間的刀劍男士,如果不是因為意外被鶴見川召喚了,驟然從一個時代到達另一個時代,對他而言本該是家常便飯一樣的事。倒不如說,如果能再往前個三四百年,回到織田信長還活着的那個時代,身為信長的愛刀,他更會拍手叫好。
“這可是大正誒——”鶴見川哭唧唧地對他控訴道,“沒有網絡、沒有電腦、沒有空調,連抗生素都還沒有被研究出來的時代——一不小心得了些什麼小病就可能會死掉的時代誒!”
“吵死了啊。”不動行光被她吵得心煩,他想要喝一口甘酒,低頭卻發現酒瓶已經空了,“嘁!……放心好了,在生病死掉之前,你可能就已經被那些鬼吃掉了。”
“噫!”
鶴見川被嚇得哭聲一停,她僵硬地轉過了頭,看向了一邊的善逸。
“善逸……遇見鬼的概率應該不會比得肺炎的概率還高吧……?”
“這種事情……你問我我也不知道啊!”
善逸抱着刀,縮在另一棵樹的樹榦邊,同樣一臉哭哭啼啼。雖然不知道什麼是網絡、什麼是電腦,什麼又是抗生素,總之看鶴見川那麼悲痛的表情,肯定是些沒有就會問題很大的東西吧——但是那些東西他確實聽都沒聽說過,所以問題真的很大吧!
『啊、現在的這個主人是個笨蛋。』
不動行光抬頭仰望着密葉之間破碎的天空,無聊地晃着手裏空空蕩蕩的酒瓶。
『……』
『想喝酒。』
*
早飯是善逸提供的乾糧,午飯和晚飯是從河裏抓的魚。夕陽沒入遠山,圓月高懸夜幕,食人的惡鬼再次外出遊盪,黑暗的樹林間寂靜無聲。
瑟瑟發抖。
鶴見川與我妻善逸一左一右抱住了不動的胳膊,緊張兮兮地盯着一片漆黑的樹林,雙腿打顫。
“不動……有鬼嗎……?”
“沒有——”
“好安靜,附近什麼聲音都沒有……真的沒有鬼嗎?”
“完、全、沒、有!你也覺得我是連偵查都做不好的廢刀嗎?!”
“不不不!”我妻善逸立刻認慫,抱緊了不動的手臂。不動行光是他們三個人里唯一能夠打得過鬼的人,萬一不動生氣把他丟下的話,以他的能力一定很快就會被鬼吃掉的!
“不動的偵查有49,很厲害的,你放心。”鶴見川給予他來自同類的安慰。
“……四十九?”
“嗯,他自己說的,我也不太懂,大概就類似於遊戲裏的數值吧。好像只要種地就能加偵查,所以我之前特意把不動帶回老家鄉下種了兩個月的地來着。”
“……???”
我妻善逸覺得這可能是什麼特別的訓練方法,但是種兩個月地什麼的聽起來就和爺爺的訓練一樣辛苦,他並沒有嘗試一下的想法。
“嘛——呆在這裏的話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遇見鬼,去其他地方看看吧。”拖着鶴見川和我妻善逸,,不動抬腿就要朝着樹林裏走去。
“不要——!會遇見鬼的!!”死死扒住了不動的手臂,膽小鬼一號鶴見川誓死抗議。
“我也不要——!!”膽小鬼二號我妻善逸附議,拖住了不動的另一隻手。
“什麼啊!”不動行光不滿地對善逸說道,“你不就是來參加那個什麼龜……龜沙隊的選拔、來殺鬼的嗎。既然如此,就去戰鬥啊!”
“不要!!我是被爺爺趕出來參加選拔的!我根本打不贏那些鬼!!會死的!——還有是鬼殺隊不是龜沙隊!”
“這種很弱的鬼隨便殺殺不就好了——隨便殺殺。這座山裡都是氣勢很弱的鬼而已,你連我這種廢刀都不如嗎。”
“什麼‘廢刀’啊——你不是人類嗎!而且你手上的刀怎麼看都是很厲害的刀吧!我和你又不一樣!我可是很弱的!很弱的哦!一不小心就會死掉的!而且什麼叫都是‘山裡都是很弱的鬼啊’!!”
“不動我也不要去山上見鬼嗚哇哇哇——”
“吵死了你們兩個——!”
嘭!嘭!
一人一個爆栗。
“對不起我錯了——”
“對不起我錯了——”
老老實實地兩個土下座,鶴見川和我妻善逸規規矩矩地跪坐在不動行光的兩側,垂頭喪氣地耷拉着腦袋認錯。
不動行光很心累,非常的心累。本來他的主人鶴見川就已經是個比他自己還要問題的問題兒童了,現在又多了個和鶴見川志(chou)同(wei)道(xiang)合(tou)的我妻善逸,兩個人加起來吵得就像是一千隻鴨子,相比之下不動行光有時都覺得自己是個正常“人”。
他只是不滿一千歲的孩子,他好難。
“一直呆在同一個地方,你們身上的氣味會把鬼吸引過來的。”
已經一天沒有喝甘酒了,不動行光的神智比平日裏都要清醒許多,無論是過去的記憶還是當下的情形,在他的腦海中都是萬分清晰。
他現在的這個新主人,是個和織田信長公完全不一樣的人類,幾年前他就已經清楚地認識到了這一點。
膽子小,能力又弱,那雙嬌嫩的手根本握不住刀劍,只能握住纖細的筆桿。是在和平的年代長大的孩子,連血都沒怎麼見過,而且還格外地愛惜自己的生命。
這樣一個普通的小姑娘,和征戰一方、想要雄霸天下的信長公,當然是不一樣的。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和生活在戰亂年代的人是不一樣的,坐在窗明几淨教室里的學生和征戰沙場的大名是不一樣的,膽小謹慎的年輕少女和野心天下的中年男人是不一樣的——他們是截然不同的兩類存在。
所以,現在的不動行光和那個時候的不動行光也是不一樣的。
他成功地從一個為了守護歷史而戰的刀劍男士,變了一個問題兒童的保姆。
“誒——!是這樣嗎原來是這樣嗎!糟糕!我們剛剛是不是在這裏呆很久了!我們快走!我感覺要有鬼過來了!”
“走走走!不動我們朝哪邊走安全?快用你49的偵查看一看!”
——哦,現在是兩個問題兒童。
不動行光覺得自己的額角在隱隱抽痛,彷彿是連續宿醉了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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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有過不動這種超出常理的先例,而且又生活在異能者遍地走(?)的橫濱
所以鶴見對異常情況的適應性還是蠻高的
她只是在很日常的膽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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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逸:正在為了獲得保鏢【不動行光】×1而開心.jpg
鶴見:也正在為了獲得保鏢【我妻善逸】×1而開心.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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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暫時是日更,改成每天早上十點更新
根據jj的狗逼審核速度,大概要十一點才能看(我實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