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武安君白起

回首望去，遠處的火光在朦朧中已經只是若隱若現了，像午夜的鬼火，懾人心魂。小白拿着阿牛的開山斧，阿牛背着阿蓮，大步流星地往白家村趕去。因為已是深夜，路上基本沒有遇到行人。即使遇到了，就小白這三人渾身浴血的兇悍模樣，也能將人嚇死。夜深沉，冷風凄凄，遠處不時傳來夜梟的叫聲，在嚴寒的冬夜，聽着是那麼的令人心驚膽戰。可是小白三人晚上大開殺戒，而且殺得天昏地暗，血流滿地，他們自己也是在生死之間走了一遭了，哪裏會怕什麼牛鬼蛇神。這當口，小白當真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一路狂奔，小白三人終於在月到中天的時候趕到白家村口了。小白領着阿毛阿牛徑直往家裏奔去，帶起滿地的泥土。家裏閃着一星油燈，忽明忽暗，在油燈前面的窗戶上，一道悠長厚重的身影若隱若現，正是小白的父親白憶秦。小白放下開山大斧，上前輕輕拍打窗欞“爹，我回來了。”窗台上的身影驀然動了下，然後迅速離開，不一會兒堂屋的大門打開了。“你是小白？怎麼弄成這樣了？你們倆小子怎麼也弄得渾身是血？你們殺人了？”小白爹雙眼驟然睜大，死死盯着三人。“爹，先讓我們進屋，待會兒我再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詳細向您道來。”小白三人湧入堂屋，阿牛背着阿蓮走入左邊的廂房，那是小白妹妹的房間。不一會兒，阿牛安頓下阿蓮，退入堂屋，和小白阿毛一起面對白憶秦，默不作聲。“發生什麼事情了，小白你慢慢道來。我相信你們是不會做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的。我看着你們三個長大，你們秉性善良，絕對不會窮凶極惡地殺人越貨。”小白撲通一聲跪下，叩首泣道“爹，我們連累全村的父老了，我對不起您，對不起白家村的鄉親們。嗚嗚－－－－”

夜，很靜。小白低沉嘶啞的嗓子將今天發生的一幕幕娓娓道來。父親靜靜聽着，眯着雙眼，不時以手撫須，頻頻點頭。當他聽到惡少斬下阿蓮爹娘頭顱並且殘酷地割下阿蓮爹的四肢的時候，霎時間一股勃然殺氣向著周遭強烈襲去，父親的全身骨骼咔嚓咔嚓的響個不停，驀地，一掌對着桌案拍下，只見木屑紛飛，桌角已經碎成粉末。得見此景，小白三人頓時目瞪口呆。“接着講！”白憶秦沉聲吼道，虎目中神光湛湛，似乎燃燒着熊熊烈火。小白抹了下嘴角的濃涎，打了個嗝，總算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到現在他才發現原來老爹居然是深藏不漏的武林高手。小白見識老爹的本領了，總算不再心驚膽戰，不用擔心壯志未酬身先死了，深吸一口氣，舌燦金蓮，栩栩如生地將血洗鴛鴦樓的整個經過向老爹述說。老爹聽到小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以惡少殘殺阿蓮爹的方法殘殺惡少的時候，忍不住拍案叫絕“大丈夫當如此快意恩仇，不愧是我白老虎的兒子，好，好，好啊。虎父無犬子，我白老虎後繼有人了，痛快，痛快呀！”言罷，抓起桌上的酒瓶，一陣牛飲，然後將酒瓶猛地摔到地上，繼而哈哈狂笑。“原來老爹以前道上混的時候外號叫白老虎啊，這名字真夠威風啊。看來我這顆小腦袋目前是安全了。”小白心裏美滋滋地想着，晚上滿腔的怒火和恐懼也都散去了。

“阿毛阿牛，你們兩個回家把身子洗乾淨，換套乾淨的衣服。小白你也去燒水，把滿身的血跡和泥土都洗掉。一個時辰后，到白家族長白老爺子家去，我有事情交代。”小白爹果斷地下着命令。

白家族長大廳，燭火通明。白憶秦，阿毛阿牛父親，以及村裡幾位頗有威望的漢子簇擁着一位發須皆白的老者，對着中堂上的白氏神龕，躬身行禮。小白三人站在屋角，神色張惶地看着大人們如此慎重地叩拜先祖。“你們三個過來。”老族長白敬賢輕聲叫道。“族長，我們有罪！”小白三人撲通撲通地跪下，埋首地上，不敢吱聲。“起來吧，事情的經過我都知道了。今兒個叫你們過來就是想對你們說些事情，讓你們知道你們是誰的子孫。”族長慈愛的笑着，對小白三人的作為不但沒有責怪反倒十分的欣賞。“取白氏族譜！”族長高聲喝道。一位家人手捧厚厚的卷冊，恭敬地走向族長，躬身站立。“白起，嬴姓。白氏，名起，先祖為秦國公族，故又稱公孫起。秦武公之後，武公生子趙白，其後以其名為氏，故曰白起。白起號稱“人屠”，戰國四將之一，秦王封之為武安君。伊闕之戰斬殺韓魏聯軍24萬。攻楚之戰，攻破楚都，燒其祖廟，殲滅楚軍35萬。攻趙之戰，先後殲滅趙軍60萬。攻魏之戰，華陽斬首13萬。與趙將賈偃戰，沉卒2萬。攻韓，陘城斬首5萬。征戰四十年，殺人140餘萬，實乃古今第一名將，時人號之曰戰神。昭王五十年，服毒自裁。其後，白氏子孫散落各地，不知所蹤。白家村先祖乃白氏嫡系，於昭王五十一年出走秦川，定居楚故都郢都，即現今郢州是也。此脈綿延傳承至今，已有千餘年也。期間雖飽經戰亂，然白氏一脈始終未曾斷絕。今日白氏子孫白雪飛，白學毛，白雪牛斬殺惡霸，實乃俠義之為也。今特稟明白氏先祖武安君，正式傳授三人武安君兵法和白氏槍法，望爾等不負吾等期盼，不負先祖盛名，揚我白氏威名！”族長聲如洪鐘，激動不已地高聲說道。“武安君威武！白氏威武！大秦威武！”族長旁邊的幾位漢子振臂高呼，嗷嗷嘶吼。

“武安君兵法乃武安君一生四十餘年征戰沙場的行軍打仗的經驗積累，書中述有練兵之法，行軍之道，佈陣之策，破陣之術，雪飛你天資聰穎，要好好領會；白氏槍法源自秦國王室槍法，歷經穆公，孝公幾代君主磨礪演練，終致大成。武安君正是憑藉此槍法，從一小兵征戰起，殺人飲血，終成一代戰神，令六國士兵聞風喪膽，不敢與之戰。雪毛雪牛二子，天生神力，兇悍嗜殺，苦練此槍法，來日輔佐雪飛，征戰沙場，效命天子，救黎民於水火，殺惡霸於露野。行俠仗義，替天行道。上報君王，下安黎民。建萬世之功，立不世之業。你們可聽明白了？”族長目光如炬，炯炯有神地注視三人，在火紅的燭光搖曳下，顯得格外的威嚴。“不肖子孫白雪飛（白雪毛）（白雪牛）謹遵族長之令，除暴安良，建功立業，揚我白氏威武！”小白三人吼聲如雷，剛好此時外面一聲炸雷響起，天空幾道慘白的閃電震得白家村地動山搖。

“冬雷陣陣，看來天要變了！”族長遙望天際閃電，神色說不出的凝重。“明日起，小白隨我學習武安君兵法，阿毛阿牛隨憶秦和憶武，憶安，憶君學習白家槍法。每日雞鳴即起，日落而息，不可怠誤。”憶武，憶安正是阿毛阿牛的父親，憶君則是族長的長子，平日裏深居簡出，甚是神秘。“太爺，我也要習練槍法。功名正欲馬上取。兵法雖運籌帷幄，但是領兵征戰，沒有一身好武藝，沒有強悍的殺氣，是絕對鎮不住那些殺人如麻嗜血瘋癲的驕兵悍將的。”小白今夜殺人，已經意識到自己武藝太差了。阿牛一人斬殺十幾人，而自己勉強湊足五個，要命的是這五個都是身上帶傷，搖搖欲墜的貨色。小白純粹是屠殺，而絕不是戰鬥。小白深以為恥。雖然阿牛阿毛不會嘲笑自己，但是以後帶兵了，還這樣專挑軟柿子捏，小白在這藩鎮割據，武將跋扈的大唐是無論如何也成不了氣候的，倒是很有可能被那些大頭兵一刀給咔嚓了，只可惜了那大好頭顱和滿腹後世的絕學。

“好，雪飛有志氣，不愧是我白氏子孫！好！憶君，明日起你就專職傳授雪飛武藝，務必把他錘鍊成一鐵打的漢子，一出籠的猛虎，聽明白了嗎？”族長嚴厲地盯著兒子，大聲叫道。“父親放心，孩兒一定不負所托！”白憶君抱拳躬身領命。“李國梁獨子被殺，一定惱羞成怒，勢必尋拿兇手，替子報仇。憶秦，憶武，憶安，憶君，你們四人即刻換上夜行衣，挑選兵器，天亮之前務必趕到李府，將李國梁斬殺。然後取其屍體，置於荒野，以火焚之。切記，萬萬不能留下蛛絲馬跡！”李國梁就是惡少李成的父親，前山南東道郢州府黃州縣縣丞，從八品下階。對於朝廷來說，這不過是個芝麻綠豆的小官，死了也不會引起朝廷的重視。但是諷刺的是，正是這些被朝廷忽視的跳梁小官盤剝百姓，橫行鄉里，惹得天怒人怨。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小白這會兒覺乎着似乎就是在準備造反似的。好在作為一個穿越過來的現代人，小白的忠君意識相當淡薄。這年頭，天高皇帝遠，在各個節度使的領地，那是節度使大人的天下。節度使大人要你早上死，閻王絕對不會晚上來索命。現在李唐對山南兩道，嶺南兩道，江南兩道，淮南道，河南道，劍南道，黔中道，關內道還能控制，但是對於安史之亂就獨立成藩的河北道，河東道以及河西道卻完全失去了控制。至於隴右道，早成了吐蕃人的牧場了。

夜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白憶秦等四人抱拳退出屋子，各自收拾行裝去了。小白不得不對族長的細心由衷的佩服。族長料定惡少父親遲早會查出殺子真兇，到時候必定帶着府兵前來報仇雪恨，而暴怒之下的李國梁極有可能遷怒於白家村的所有鄉親，下令將白家村老少兩百餘口斬盡殺絕。故而先下手為強，除去李國梁，到時候李氏父子俱死，知道內情的家丁也全部被殺，李府必定樹倒猢猻散。這李氏父子失蹤之謎也就成了一樁無頭公案，即使有心人要追查，但是死者屍骨無存，料也查不出個之乎者也來。“果然薑是老的辣，果然不愧是戰神的後代，殺人如屠狗可能就是這個境界吧。”小白不禁暗自咂舌，同時慶幸自己有這麼大一幫戰神後裔可以依靠。雖然歷經千年，這些白氏後人已經不復先祖威猛。但是人的名，樹的影，武安君的魅力是大到不可想像的，正是他將白氏族人緊緊的捆綁在一起，經久不滅。小白同時慶幸自己以後掌一地之權了，不至於無人可用；掌兵了，不至於因勢單力孤而被驕兵脅迫威嚇。要知道這年頭，當兵的經常將自己的長官殺掉，然後取而代之。兵殺將，將殺兵，養成一批將兵悍將，禍國殃民，魚肉百姓。在這個年頭，誰握有屠刀，誰才是真正的主人！

翌日，當彩霞從東邊升起的時候，小白父親回來了，匆匆吃完早飯，然後和劉氏招呼一聲，看了一眼小白，扛起幹活的傢伙去地主家幹活去了。此時的老白和往常時候一模一樣，老實巴交。

書房裏，小白正聚精會神地聽老族長細心傳授兵法，時不時向小白問幾個蹊蹺的問題，小白悟性極佳，都巧妙作答。族長不停地點頭微笑。練武場上，阿牛爹精赤這上身，橫拿着一桿丈八長槍，左挑右刺，帶起一片槍影，掃起陣陣疾風。阿牛阿毛拿着同樣的長槍，忽高忽低，忽左忽右，槍頭疾如風，快如電，片片殘影令人眼花繚亂。“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槍挑一條線，棍掃一大片。槍乃百兵之王，慣於馬上衝殺，無往而不利。挑，刺，砍，掃，撥，旋，拍，每一樣都能使得出神入化，每一招都能一擊致命－－－－－”阿牛爹一邊汗流浹背地演示着槍法，一邊及其順溜地喊出槍法的精髓，聽得兩小子心裏火熱火熱的，恨不得立刻跨上戰馬，挺槍廝殺。練到興奮處，阿牛朝天一陣長嘯，嘯聲穿牆裂石，使得鳥獸奔走，村民驚悚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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