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親衛隊前來拿人
機智如黎琬。
她的聰明才智，夏家族人是見識過的。
如今夏家城寨四面楚歌，夏至昂等人的第一反應就是找她尋求良策。
黎琬卻道：“我一沒權二沒勢，你們找我何用？你們找我，我也只能告訴你們，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你我可是有約在先！”夏至昂也不知為何，在這矮奴面前就是拿不出城主的威嚴。
黎琬從錢箱上坐起，直面夏城主。
“夏城主，你我當初的約定，可不是這樣。我留在遠風城只有個容身之處，可不是供爾等驅使的。”
夏遠忍不住問：“父親，你到底與這矮奴做了什麼交易？”
黎琬看向他，神情玩味。
“原來你還不知道啊，難怪你到現在對自己犯下的錯都毫無知覺。你還記不記得，當初你擒我不成，反被我吊在樹上。
只因我斷過你的劍，你便偷了我的劍，還拿着我的劍去和人家比試，把遠風城與你夏氏一族的名聲打了出去，大言不慚的說我這把劍出自你夏氏之手。
後來你被貴族所擒，貴族拿你的性命要挾夏城主。夏城主為救你，只得來求我相助。那時我便與你父親說好，救你之後，我留在遠風城一年。
這才短短不過兩月光景。夏城主，你真當我答應留下便是任憑爾等差遣的奴僕嗎！”
黎琬看着一臉慚愧的夏至昂，無動於衷道：“要怪就怪你兒子太不懂事太會惹事了，若不是因為他，你們夏家也不會淪落至此。”
當初貴族從夏遠手中繳了劍。劍是好劍，可用起來極不趁手。
於是，對方便拿夏遠威脅夏城主鑄一把神兵換其性命。夏城主從黎琬那裏求來了一種超越這個時代的的鍛造之法，當真鑄出一件令貴族滿意的兵刃。
誰料那貴族拿着長劍來滄元國討好國主。之後才有了夏家為滄元國運送兵器這些事。
如今夏家的兵器已然名躁各國。各國為壯大實力，派兵爭搶遠風城所屬權，也是必然。
聽黎琬一席話，夏遠心中甚是惶恐，竟才知自己已經惹出了這麼多禍事，甚至還牽連到整個遠風城和夏氏一族。
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似乎…是從他遇上這個矮奴開始的！
沒錯，就是自那時開始的！
夏遠指着黎琬，斬釘截鐵的叱道：“都是因為你這個矮奴！當初我殺了你，我夏家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不會嗎？”黎琬不以為然。“你要殺我，我還乖乖任由你殺不成。我可是個人啊。至於你是個什麼東西，那得重新定義了吧。到現在你還推卸責任，你也是沒救了。有沒有我，你都會是這個樣子。你本性如此，怨不得旁人。”
夏遠還要發作，卻被夏至昂扇至一旁。
夏遠被這一巴掌扇懵了，捂着臉還沒站穩，就聽夏侯沙怒道：
“現在什麼時候了，你還鬧脾氣！”
夏遠怔怔的站定，不可置信的望着他們。
他的族人……竟在袒護這個矮奴？
黎琬淡淡瞥他一眼，爾後與夏至昂等人說：“你們求我沒用，去求滄元國國主派兵援助遠風城吧。西瀾國與北荒國力與兵力相當，兩國軍隊圍困遠風城，哪一方都不會輕舉妄動，不然就是兩敗俱傷，讓旁國坐收漁翁之利。
如果滄元國國主答應出兵，派三殿下桓冽領兵的可能性比較大。我聽說這位三殿下的生母是滄元國的先皇后，出身西瀾國，還曾是西瀾國敬仰的聖女與皇長女。如今西瀾國的國主是三殿下的親舅舅，舅甥二人關係似乎也挺好的。
三殿下領兵去遠風城，基本上局勢就十拿九穩了。屆時北荒懼怕滄元國與西瀾國合力伐北，自會不戰而退。三殿下再去遊說西瀾國撤兵，遠風城自會轉危為安。不過那時，你們夏家便不得不擺明政治立場了。想要回到以前的生活，那是不可能的了。”
來到這個世界的這段時間，黎琬可沒少做功課。去遠風城之前，她便將大國關係摸得透透的。
“那我們還等什麼！”夏時令說，“我這就去求三殿下吧！”
黎琬眉頭一皺，厲聲強調：“我不是叫你們去求滄元國國主嗎！你們到現在還沒意識到你們的處境嗎。如今無論那個皇室貴族與你們夏家走的稍微近些，都有私造兵器謀反的嫌疑！
你們越過國主直接去求三殿下，是陷他於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不但如此，滄元國國主一旦對他產生嫌隙，定不會派他去為遠風城解圍！去的不是他，如何能震懾北荒軍，如何將西瀾國的兵被勸退？”
她這一聲聲一句句，直擊夏家人恐慌不安的內心。
夏至昂於沉思間將黎琬的話細細斟酌了一番，不得不承認這矮奴考慮的的確周到。
他陰沉着臉吩咐夏氏其餘人：“我這就進宮求見國主。你們不要輕舉妄動！”
將夏至昂送出客棧大門，夏侯回來用異樣的目光看着黎琬，心中暗暗唏噓——這矮奴真是一個不可思議的存在。
“你一個矮奴竟將這些國事看的如此透徹。”
“哼，我若是不知道這些，當初如何也不會在遠風城附近徘徊。”黎琬說。“如今那裏成了兵家必爭之地，不會再有往日的平靜了，便也不是我的安身之所了。”
“怎麼…”夏侯沙詫異，“你要離開？”
“不然呢？”黎琬無心爭鬥，在這種情況下，她更願意選擇明哲保身。
黎琬跳下錢箱，往客棧外去。
剛出客棧，她便感覺到一道視線。
黎琬仰頭望去，但見桓冽靠在樓窗前。
看着她。
黎琬被熱烈的眼光耀到了雙眼。
她抬手擋住光線。
方才那一瞬間，她感覺，桓冽似乎在笑。
桓冽的聲音從樓上傳來：
“黎琬，不若，到本殿下這裏來吧。”
方才她與夏家說的話，被他聽到了嗎？
黎琬沒顧得上想太多，便聽到一陣沉重的腳步聲由遠而至。
皇後娘娘的親衛隊來了。
他們目標明確，直奔黎琬而來。
昨日黎琬為難了他們，沒有如他們所願將一車兵器交付到他們手上，從而得罪了親衛隊背後的那位大人物。
得罪了皇後娘娘，她哪裏會有好果子吃！
親衛隊隊長一聲喝令：“將這矮奴帶走！”
桓冽自樓上躍下，落在黎琬身後，長臂一伸，將黎琬勾至身前。
“三…三殿下！”
親衛隊紛紛向桓冽行禮。
“皇后若對本殿下的人感興趣，來日我帶她去長清宮請安。”桓冽的神情是冷的，說話的口吻卻值得玩味一番。
黎琬對他側目。
她何時成了他的人？
在她抵觸時，桓冽的手將她環的更緊。
黎琬靈光一閃，突然意會到了他的意思——
他大概是想讓親衛隊誤會他們二人之間存在着某種不可告人的親密關係。
啊，原來是這種套路。
那便按照他的劇本走向來吧。
黎琬弱柳扶風般，嬌柔的靠在桓冽身上，明顯感覺到了他的僵硬。
他似乎也不習慣這樣的接觸。
黎琬亦如是。
不過兩人配合默契，表現的都很自然。
看他二人這般親近，親衛隊隊長明顯是信了，卻也為難了。
“三殿下，這…”
桓冽目光倏然一冷。
“怎地，聽不懂本殿下的話么？”
親衛隊隊長不寒而慄，慌忙卑微的應道：“不敢不敢！”
皇后不好得罪。這位三殿下，也不是好惹的人物。
親衛隊隊長帶隊撤離，臨轉身之前深深望了一眼仍靠在三殿下身上的那個矮奴。
打發了皇后的親衛隊，桓冽與黎琬說：“潼陽城內處處都是皇后的耳目，你逃不掉了。”
黎琬乾巴巴笑了一下，捏着他的手背將他的那隻手從自己腰上拿開，“我這不是還有三殿下庇護么。”
她略施懲戒，手指上加了幾分力。
手被捏的很痛，桓冽卻是輕笑着回應方才的話，“這你倒清楚的很。”
黎琬用風衣將自己裹緊。
一向畏冷的她，覺得此刻遍身寒意。
滄元國皇后的手段，她自傳聞中聽過一些。
據說皇后是神明轉世，天生就有某種神力，在滄元國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上了她的黑名單，就沒人能躲得過去。
“為了夏家的人，得罪皇后，值嗎？”
“做都做了，說什麼值不值當的話，沒意義。”
桓冽俯身挨近她。
“昨日若是夏家的人，八成已經將兵器交於皇后的親衛隊了。幸好有你…”
“你說話就說話，別湊那麼近。”黎琬與他拉開距離。
“裹得這麼緊。”桓冽又靠上去，“冷嗎？”
“謝謝關心。”黎琬坐到對面去，刻意與他疏離，“我不冷。”
桓冽斂眸：“今日你在夏家的人面前，為我考慮，我很高興。”
黎琬側目。
她在客棧中對夏家的人說的那些話，果然被他聽去了。
不久宮中傳來消息——
親衛隊沒能將人帶回，皇后大怒，遷怒了長清宮的一名宮女。
夏城主進宮向國主請兵，國主欣然答應了。國主陛下當堂下令命三殿下桓冽領兵去解遠風城之困，還撥了三百件夏家運送來的新式兵器，應當很快就有旨意下來。
蒙安在向桓冽稟報這些消息時，發現三殿下貌似心不在焉。殿下那讓人捉摸不透的目光一直追隨着那矮奴，也不知有沒有將他的話聽進去。
蒙安不確定，也不敢問，安安靜靜的等着吩咐。
桓冽突然提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蒙安，你有個姐姐。”
蒙安恭敬回道：“是的。”
桓冽：“將她喚到府上做事。”
蒙安忍不住看向那正做自我鬥爭的矮奴。直到桓冽將餘光瞥來，他方才吃頓的應道：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