綢繆2

綢繆2

魏無羨正準備好好調笑一番,好讓藍忘機儘快釋懷,放下心中擔憂,忽然見到藍忘機朝右首邊樹林看去,淺淡眸子裏的瞳孔立即縮小,渾身上下散發出危險的氣場。魏無羨隨即也聽到了林中的細微響動,側頭望去,在茂密的樹枝枝葉和接連的灌木從遮掩之下,有什麼東西或者人正在接近。

兩人飛快地對視一眼,藍忘機上前一步,將魏無羨護在身後,避塵悄無聲息地從背上劍鞘中飛出,穩穩落到手裏,藍忘機持劍迎風而立,警視着前方。悉悉索索的聲音越來越近,不見停住,更未退後,卻始終未曾現身。魏無羨繞過藍忘機,也上前一步,伸手在懷中取出兩張符篆,只待那東西出現便助藍忘機一臂之力。

須臾間,前方草地盡頭最前端的灌木從向兩邊分開,一雙小手撥開枝葉,一個小腦袋晃晃悠悠地鑽出,最後搖搖擺擺地走出來個小娃娃。約莫二三歲模樣,頭大大的,又梳着雙髫,讓頭看起來更大了,可惜面色蠟黃,有些營養不良的樣子,但那五官卻生得極其精巧,一雙眼睛幾乎佔據了半邊臉。

一看到這小娃娃的眼睛,魏無羨瞬間不淡定了,那雙眼睛似水晶似琥珀,虹膜如同琉璃一樣淺淡得幾乎透明,簡直跟藍忘機一模一樣。魏無羨立即轉過頭去瞧藍忘機,看他是不是突然被什麼法術變小了,出現在自己面前。

而藍忘機此刻睜大了眼睛盯着那個小娃娃,眸子在陽光下分外閃亮,顯然也很意外。那小娃娃非鬼非妖,笑意晏晏地望着自己和魏無羨,張着小嘴啊啊地叫喊,口齒不清,絕非威脅,只默默地將避塵插回劍鞘。

這邊魏無羨看到藍忘機臉上的表情變幻十分精彩,矗立在那裏不語,覺得特別好笑,對藍忘機眨了眨眼睛,滿臉含笑地徑直走向那小娃娃,蹲在他面前,和氣地問道:“你這孩子,從哪裏來,叫什麼名字啊?”

話音未落,聽得林中稍遠處一個清秀的女聲響起:“阿若,阿若,你在哪裏?”那小娃娃聽到喊聲,嘻嘻笑着繞過魏無羨,朝藍忘機跑去,一下子躲到了藍忘機身後,雙手自然地抓住了藍忘機的衣袍下擺。

藍忘機呆立當場,不知道該不該將那小娃娃從身後拎出來,交到正在尋找他的女子手裏。這邊樹林裏女子的喊聲逐漸由遠及近,灌木叢晃動,一個身着青衫的年輕女子懷抱着另一個娃娃,走到了草地上,見到藍忘機與魏無羨,猝然露出驚懼的表情。

魏無羨與藍忘機看清那女子的容貌,都是一怔:那女子容貌姣好,秀雅溫婉,是個標準的美人,只是面色蒼白毫無血色,容顏頗顯憔悴,但那一雙眼睛卻立即吸引了兩人的目光。那雙眼睛澄如秋水,盈盈含煙,清淺的虹膜在陽光下閃着金棕色的光,比藏在藍忘機背後那小娃娃的眼睛還要像藍忘機。

那女子先是極快地看了二人幾眼,又四處張望,沒有發現小娃娃的蹤跡,再收回目光,有些怯怯地在藍忘機臉上掃視幾遍,看到藍忘機凝視着自己,略顯害怕地移開了目光。抱着孩子轉身欲走,終是遲疑了一下,最後停住腳步,轉回頭怯生生地問道:“請問二位公子,有沒有看到一個小孩子?”

魏無羨見藍忘機極為罕見地楞在當場,便走到藍忘機身後,躬下身子對那個小娃娃笑道:“別躲了,你阿娘來找你了。”這時藍忘機方才回過神來,對那女子道:“這位夫人,您的孩子在這裏。”轉頭對拉着自己衣袍的小娃娃道:“出來。”

藍忘機生得俊雅,卻面無表情,說話時語氣倒不覺生硬,那個小娃娃亮晶晶的眼睛看看藍忘機,又看看魏無羨,撅起小嘴巴,並不說話,只不住搖頭。藍忘機無奈,也不知道該不該將自己的衣袍從那孩子的手中抽出來,求救似地看向魏無羨,卻見魏無羨抿着嘴無聲的笑得起勁,眼睫扇了扇,轉頭面對那女子,道:“他不肯出來。”

那女子懷裏另一個小娃娃轉過身來,脆生生地喊了一聲:“哥哥。”魏無羨這才看清他的樣貌,與躲在藍忘機背後的娃娃長得差不多大,精巧的面容,面色也不健康,眼睛也是同樣的金棕色,看樣子是對雙胞胎。

“阿若,出來吧,不要打擾了二位公子。”那女子走到藍忘機身後,溫柔地對那個小娃娃說道。這下是藏不住了,小娃娃放開藍忘機的衣擺,嘻嘻笑着,走過去拉住了那女子的裙擺,仰頭盯着母親懷裏的弟弟,說道:“我贏了。”

魏無羨見那女子與兩個小娃娃徒步而行,像是在外玩耍的樣子,又見他們身着粗布衣衫,洗得發白,女子正值妙齡,卻無任何飾物,足見生計拮据。可這女子的相貌舉止,卻又不似山野村婦,何況姑蘇藍氏的後山,應該是荒無人煙才對,這母子三人出現在這裏,顯得十分奇怪。

藍忘機也是眉頭微蹙,上下端詳一陣,對那女子說道:“夫人,請恕我冒昧。據我所知,這山間方圓數十里,自來並無人家。請問您居於何處?是從哪裏來的?”按理說與這女子初遇,打聽人家住處和由來,十分無禮。但這雲深不知處的附近山林屬於姑蘇藍氏的地盤,未經藍氏許可,普通人家是不能到山裏開荒種地,狩獵採摘的。藍忘機也瞧出這女子不是普通人家,出現在這裏,必然有些緣故,因此不得不問。

那女子聽藍忘機這麼一問,立即就緊張起來,垂下眼帘,不敢抬頭,半晌不語。藍忘機與魏無羨對視一眼,更覺得奇怪,卻又不好進一步逼問她。三個大人沉默在草地上,兩個小娃娃不幹了,站在地上的哥哥左看看右看看,似乎不知道母親為何停住不走也不說話,輕聲喊了句:“阿娘!”被母親抱着的弟弟,膽子好像要小一些,感受到母親的害怕,小嘴一癟,開始哭泣。

這下藍忘機瞪大眼睛,有些無措地瞧着那女子,又看看哭泣的小娃娃,只得轉頭向魏無羨,看樣子是想讓他出面化解這窘境。魏無羨正待說話,兩人同時聽到樹林裏傳來一個男子聲音:“阿蓮……阿若……阿芪……你們在哪裏?”

那女子抬起頭來,眼眶裏充盈着淚水,再晚一點就要掉出來了,聽到男子的聲音,如同得救般地回答道:“我們在這兒。”兩個孩子聽到后,弟弟止住了哭泣,哥哥大聲喊道:“阿爹!阿爹!”

過了一陣,一名青年男子匆匆地走出樹林,身背長弓羽箭,衣着短衫,像個獵戶,但腰側掛了一柄長劍,一看便不是普通人的劍。陡然見到藍忘機魏無羨,吃驚不已,右手下意識地握住劍柄,像是要拔劍相向,但轉瞬之間看清叫阿蓮的女子和兩個娃娃都沒有事,遂停住腳步,放開了劍柄。

那男子二十七八歲年紀,面貌英俊,高鼻深目,眉宇間有些深刻的憂色,讓他看起來有些愁眉苦臉的樣子,即使面對着藍魏二人已經放下敵對之意,卻仍舊讓魏無羨覺得他隨時都在擔心着什麼事,因此愁眉不展。

阿蓮立即攜了兩個娃娃,走過去站到了那男子的身後,終於不再低着頭,只看着那男子,像是鬆了一口氣,蒼白秀美的臉上一片溫柔。男子低聲對阿蓮說了句話,魏無羨沒聽清楚,恍惚聽到像是說的:“別怕,姑蘇藍氏的人。”

藍忘機面對那男子,將對阿蓮的問話,重述了一遍。那男子躬身行了一禮,說道:“在下楊毅,拙荊顧蓮,原是河南人士。在下不才,學過一些微末技藝,做過一段時間散修,後來家鄉遭遇天災,日子實在過不下去,才拖家帶口逃荒出來。”說完這一段,停了一陣,似在等藍忘機如何答覆。

魏無羨心道:“河南到姑蘇,豈止千里,一個人帶着妻室和幼小的孩子長途跋涉,不去集鎮,卻偏偏到這深山老林里來,只怕不是逃荒那麼簡單。”對藍忘機使了個眼色,抿緊嘴唇,輕微地搖了搖頭。

藍忘機眉頭尚未展開,冰雪之意在俊美至極的臉上越罩越濃,看到了魏無羨的眼神,心中與他同樣疑惑,卻未出聲點破,復又盯着楊毅,要聽他繼續說下去。

楊毅賠笑道:“我們一路過來,為了生計我每到一處都去深山裏打獵,走獸的皮毛多少可以換些銀錢,而孩子們也可以吃到點肉,拙荊身子弱,我順道采些草藥熬給她喝。”邊說邊回過頭去看顧蓮,對她微笑以示安慰,眼中儘是關懷,又撫摸着大兒子的頭,繼續對藍忘機說道:“姑蘇富饒,這山裡飛禽走獸都很多,我們就暫時寄居在這裏,等拙荊調養好身體,生完孩子再想辦法回去。”

魏無羨與藍忘機都楞了一下,這才知道顧蓮又有身孕,但看她面容,確實是一副氣血不足沉痾纏身的模樣,而兩個孩子,也都透着缺衣少食的蠟黃。藍忘機嘆息一聲,原本想告誡楊毅不應當在姑蘇藍氏的地盤裏狩獵,此時瞧着這一家子小的小,病的病,這話就說不出口了。

楊毅見藍忘機嘆氣,不明所以,又見魏無羨也凝重了臉色,便又小心翼翼地說道:“拙荊不知仙門規矩,驚擾了二位,還請多多包涵。”在他身後,顧蓮也垂下眼帘,放下手中孩子,對着藍忘機與魏無羨行了個萬福的禮。

藍忘機不忍心將他們一家攆出這片山林,沉吟了一瞬,說道:“山裡陰冷,其實不適合居住,如若不嫌棄,姑蘇藍氏在山下的集鎮,設立有救濟處,你們可以到那裏去暫住。”委婉地將請他們離開的意思表明。

誰知道楊毅並未聽懂,急忙說道:“公子,不怕您笑話,我一個大男人,有手有腳,不願去吃那救濟的。在這裏雖然艱苦一些,但好過受人施捨,也算過的安穩日子了。”

藍忘機沒料到他如此回答,幾乎語塞,又見楊毅一臉不受嗟來之食的堅韌,身後妻兒面帶菜色的慘像,又嘆了口氣,說道:“你若堅持如此,我也不便強人所難。只是此處離藍氏府邸太近,你們還是遠遠地避開為好。如若被其他藍氏子弟碰見你在這山裡狩獵,你和你的家人就不能留在此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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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猜這個人與藍忘機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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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道祖師之忘魔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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