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他的念想
程心寧雖然不明內情,但她知道宋異洲絕不是那種喜歡危言聳聽的人,因而趕緊問道:“京城之中可是要出什麼大動蕩了?”
如果宋異洲此言屬實,那麼她就得提前為將軍府的未來籌謀了。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一個月之內便會有端倪,你到時候只需保護好自己,而後作壁上觀便行,千萬不要貿然介入其中。”宋異洲說的很含糊,但其中對程心寧的叮囑卻是字字強調。
程心寧點點頭:“我明白了,到時候我會見機行事的。”
既然宋異洲都說了讓她不要插手,那她自然不會沒事找事地跑去攪渾水。當然,這一切也是建立在動蕩不波及到將軍府的前提之下——若是哪個不長眼的敢動一動將軍府的人,那她絕對不會忍氣吞聲!
不過這話她並沒有告訴宋異洲。
畢竟國事已經夠令人頭疼了,她沒必要再多叫他擔心幾分。
見程心寧乖乖答應自己,宋異洲心中的一大塊石頭終於落地。
他對着程心寧沉靜姣好的面容凝視許久,就在程心寧快要開口讓他離開之前,突然道:“我明日寅時便要走了。”
程心寧抬眼:“竟然這麼匆忙?”
她原本以為就算邊境戰事吃緊,但京城這邊無論是點兵,訓練還是運送糧草都得花費一些時日,萬萬沒想到宋異洲這就要走了。
似乎是看懂了程心寧的疑惑,宋異洲解答道:“皇上告訴我京郊三省的兵馬這兩日就能清點完畢,會跟在我後面出發,我帶着京城兵馬司的三千精兵先走一步,好儘可能早地支援到邊境的城池。”
程心寧明白了,這皇上還真是個急性子。
她寬慰道:“不過這回讓你帶兵馬司的兵倒是有緣了。你之前不也與他們打過交道嘛,有交情,多多少少也好管一點。”
宋異洲笑了笑,沒有回答。
過了半晌,他又開口道:“對了,在離開之前,我還有個東西要送給你。”
“什麼東西?”
宋異洲故作神秘地勾唇,柔聲道:“你打開來看看就知道了。”
程心寧好奇地接過他遞來的那方小盒子。
盒子不過手掌大小,抵在手上也不算重,木質的紋理已經快要被磨平,看起來倒是有些年頭了。
“這該不會是什麼價值千金的古董吧。”程心寧開玩笑地看着宋異洲。
“雖然未必價值千金,但千金不換。”宋異洲頗為認真地說道。
他說話間,程心寧已經先一步打開了盒子。
盒子裏面是一塊紅色的絨布,矇著一樣圓環似的物件,如果程心寧沒看錯的話,那多半是只手鐲。
這是……宋異洲送給她的首飾?
她小心地揭開絨布,果然不出她所料,一隻剔透瑩潤的白玉鐲子正安靜地躺在她的面前。
程心寧一開始也就以為宋異洲是給她送了個漂亮的小禮物,但鐲子一側刻着的一行小字很快吸引了她的注意。
“天啟二十六年制。”她輕聲地讀出了這一行字,而後下意識道:“是二十八年前……”
那時候宋異洲本人都還沒出生吧。
“這是我母妃的鐲子。”宋異洲見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行小字上,便解釋起來:“我母妃進宮的時候,我的外祖父找了一塊玉,親手製成了這隻鐲子送給了她。”
程心寧知道宋異洲的生母在他小時候就已經去世,也沒有留下太多東西,因而她放下了鐲子,遞了回去。
“這對你來說太珍貴了,我受之有愧,你收回去吧。”
宋異洲搖搖頭:“送給你你就收下。”
見程心寧仍然有幾分猶豫,他嘆了口氣,緩緩道:“其實,這也不算是我母妃留給我的。”
“我很小的時候,由於母妃不受寵,我們宮中被那勢大欺主的勢利眼奴才剋扣了不少炭火。到了冬天,我便凍病了。”宋異洲頓了頓,才繼續道:“母妃為了我,將自己身上最值錢的東西——也就是這隻鐲子送給了那個奴才,才換來了少的可憐的一點炭火。”
程心寧聽得有些不忍,便問道:“那後來呢,這鐲子怎生又到了你的手中?”
“我那時雖然小,但也記事了,知道母妃喜愛那鐲子,便暗自下決心長大后要將那鐲子奪回來。”
“只是後來我才知道,那奴才早已因在得寵的妃子面前逞威風而被發賣出宮,過的很是凄慘,那鐲子也被他轉手賣了,賣家不知所蹤,我便擱下了尋找鐲子的步伐。”
“再後來,我母妃病重,我拼了所有的人脈去搜尋鐲子的下落,想要在她臨走前了結她的這個念想……但天不遂人願,直到她離開我也沒能找到鐲子。”
程心寧唏噓道:“你別難過,你如今這麼有成就,你母妃在天上見着了,再多的念想也了了。”
“嗯。”宋異洲點點頭,忽而又笑了笑:“說來也奇怪,我母妃離開后我便放棄尋找這鐲子的下落,可就在不久前,我府裏頭突然來了個商人,說他聽聞我在找鐲子,正好他前今年從一位京城內監處收了一隻白玉鐲……”
“便是你母親那隻?”
“不錯。”宋異洲道:“現在想來,大概都是命運,當初我母親離去,我失了念想,常常覺得自己如同浮萍,在這世上無依無靠,雖愛戲謔人間,實則藉此排解心中孤寂罷了……”
“直到遇見了你,我又一次才找到了自己的念想,這鐲子也回來了。”
“王爺……”程心寧聽見他說的話,只覺得手中的鐲子有些燙得讓她握不住。
“你先讓我說完。”宋異洲打斷了她,一把握住她空下的那隻手:“我只希望讓你知道,無論我離開之後發生了什麼,你都要好好地保護好你自己。”
“你也要知道,只要你還在,我的念想還在,我就會好好的,你明白了嗎?”
他今夜話似乎比平時都要多上好幾倍,相似的話翻來覆去地講,像是喝醉了一般。
但程心寧從他清醒的目光中,卻明白他絕不會無目的地重複這些話。
除非,是另有深意。
“好。”她將宋異洲方才的話在心中咀嚼了好幾遍,確信自己記下了,這才鄭重地答道。
宋異洲此行的目的終於達到,而夜色也愈發深重了。
既然已經囑託完了,他也不便多留,只能不舍地再看了會兒程心寧,再一次在心底細細描摹了她的容顏,而後緩緩地嘆息了一聲。
“我要走了。”他一字一頓道:“此去,我也不知多久能夠回來,等我回來……我就去找太后,讓她為我們賜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