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將計就計
心中的猜想得到了證實，程心寧卻久久不能恢復平靜，她感到自己的心跳得空前的快，彷彿要從胸膛中竄出來似的。
清平郡主早就在端詳她的神情，此刻將她微妙的神色變化看了個正着，頗有些得意地笑了笑。
平日裏程心寧總是那副不在意的樣子，如今終於瞥見她那近似完美的偽裝露出了一絲破綻，實在是令人快意。
也不枉自己今天假意逢迎，鋪墊半晌。
程心寧並不知清平郡主心中扭曲的快意，她現在心中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趕緊去找宋異洲，問問他這是怎麼回事。
但清平郡主顯然並沒有就此放過她的意思。
欣賞完程心寧的反應，她悠悠道：“怎麼，你看起來似乎狀態不太好？”
程心寧深吸一口氣，看向她道：“不過是突然得知此消息，有些驚訝罷了。”
清平郡主依舊不依不饒：“是嗎，我怎麼見你臉色都蒼白了不少？”
“不過是出來的急，衣裳穿少了些，碰巧方才風吹的又急，因此凍着了罷了。”
“那你可得多穿些衣裳，否則想來我皇叔在外征戰時也要為你的身體分心。”
“小女聽不懂郡主此言何意。”唇槍舌劍之間，程心寧也平息了方才的心緒，要笑不笑地看向了清平郡主：“恆親王殿下為國征戰，心中裝的不都是國事民生嗎，與小女又有何干係？”
清平郡主自然不能反駁她說宋異洲關心的不是國事，因而一時滯在了原地。
半晌，她才氣狠狠地撂下一句：“哼，你知道我是什麼意思，不過就是嘴上逞能罷了……”
真有意思，她剛剛不還誇自己嘴巧嗎，現在就又變成“逞能”了？
這清平郡主，連裝都不知道裝個整套的。
程心寧算是受夠了她這喋喋不休的追問，乾脆道：“郡主，你到底想要從小女這裏得到什麼回答？”
清平郡主愣了愣，程心寧乘機繼續問道：“郡主，今日你邀小女來此地，小女十分榮幸，但是到現在小女也沒明白，你為什麼要同小女說這一切？”
“家國征戰這些東西豈是小女能夠置喙的？小女能做的只有今後日日焚香抄經，祈求天佑我天啟罷了。”
她一連幾個問題甩上來，清平郡主徹底傻了，乾脆卸下偽裝，氣急敗壞道：“因為本郡主想要讓你知道，你很快就要失去你賴以生存的倚仗了！”
程心寧還沒做出反應，她便又連氣都不喘地懟着程心寧的臉大聲道：“本郡主今日就挑明了告訴你，你一個小小將軍府的臭丫頭本郡主根本就不放在眼裏！若不是你之前勾搭了我皇叔，處處拿他做靠山，本郡主早就一指頭碾碎你了。如今我皇叔被派去打仗，沒個一年半載的回不來，你的好日子也算是到頭了——”
原來她告訴自己宋異洲要帶兵出征的事，就是為了恐嚇自己幾句？
程心寧不知自己是該氣還是該笑才對，由於清平郡主的唾沫都快噴到她的臉上，她還嫌棄地挪開了些。
但清平郡主卻會錯了意，甚至以為這是程心寧恐懼退縮的表現，趕緊繼續道：“你倒也不用太擔心，本郡主也不是那等不講情理之人……這樣吧，你現在跪在本郡主面前，給本郡主好好磕三個響頭，本郡主就暫且饒了你！”
程心寧原本打算速戰速決將清平郡主趕緊糊弄過去，然而在聽完這句話后，她卻情不自禁地又摸了摸自己衣袖裏籠着的那支捲軸，而後神情微妙了起來。
“你這是什麼表情？磕頭還是不磕？”
程心寧的手指最後在那捲軸的輪廓上摩挲了兩下，而後打定了主意。
她撇開了目光，對清平郡主冷冷道：“郡主請不要欺人太甚。”
清平郡主嗤笑一聲：“本郡主就欺負你了，你能怎樣？”
程心寧抿了抿唇，複雜的神情像是內心經歷了一番巨大的糾結，過了好一陣子才平息下去。
最終，她還是昂起了頭，對清平郡主一字一頓道：“小女不願受此折辱，還望郡主見諒。往後小女便待在家中，不再外出，也省得再礙到郡主眼……”
“呵，你以為躲着我我便不跟你計較了？你想的未免也太美了些！”
“郡主住郡主的深宮大院，小女住小女的家，小女和郡主兩不相妨不就皆大歡喜了嗎？”
“你做夢，往日裏你讓我吃的那些苦頭休想一筆勾銷！”清平郡主聽見程心寧的話，越發氣憤了起來，她想了會兒，咬牙道：“若是你今天不肯對我下跪，那我就把你帶去宮中，日日夜夜磋磨你，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聽到“宮中”這兩個大字，程心寧眼睛一亮，但在還未被別人發現之際便恢復了正常的神情。
“那郡主不妨試試！”程心寧臉上閃過幾分不屑，“早先太后問我那次我便說了不願進宮，太后也答應了，怎麼郡主還能讓太后出爾反爾？”
這句話落在清平郡主耳里，無疑如五雷轟頂一般，讓她久久沒回過神。
什麼……如果她沒聽錯的話，程心寧似乎是在瞧不起她？
順風順水十幾年長大的清平郡主哪裏受得了這般激將，當即便被氣笑了，而後咬牙切齒地對程心寧道：“行，你不信本郡主是吧……那你就回將軍府等着吧，本郡主保證最遲三日之內，你就得帶着包袱乖乖地跟我進宮，到時候你再看看我怎麼治你。”
程心寧絲毫不懼怕她的威脅，反而略帶輕蔑地笑了笑：“沒問題，郡主，那咱們就拭目以待嘍。”
她這句話還沒說完，清平郡主已經忍無可忍地一甩袖子，從程心寧的面前徑直走開了。
目送她越走越遠的程心寧過了很久才收回視線。
“小姐……咱們現在是回將軍府嗎？”目睹了程心寧和清平郡主火藥味十足的一番爭吵后，流雲終於控制住瘋狂亂跳的小心臟，顫抖着聲音問道。
“先去一趟恆親……算了，先回將軍府吧。”
流雲點點頭，先跑去叫驅車的馬夫了。
而程心寧環顧四周，見沒有什麼人注意她這邊，這才小心翼翼地從袖子裏抽出了那支被她藏了許久的捲軸。
捲軸本身是空的，打開后裏面的夾縫中塞了一張紙，紙上只寫着兩個字——進宮。
瀟洒恣肆的筆鋒，一眼就能認出是宋異洲的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