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不可思議 12 不可思議的母子
“不可思議榜……第四……”
現在的沈放已經不是害不害怕的問題了,他完全就是懵的狀態,有種劫后重生的感覺。
不可思議榜榜首與第四的出現給所有人打了個措手不及,這罕見的不可思議榜前四從眾多前輩的四年時光中飛逝而過,然而卻在他們這一屆出現,還一次出現了兩個,觸發它們出現的動機又是什麼呢?
柳棠沒有說話,他獃滯的坐在椅子上,愣了神兒。
“這……這也說明不了什麼,有可能只是巧合,對,巧合。”吳天的安慰起不到任何一點效果。
“社團史上有和背帶褲男孩有關的記載嗎?”沈放試圖尋找到新的突破口,只是他的問題換來的是無盡的沉默與唉聲的嘆息。
面對一無所知的未來,重重迷霧又再次籠罩着他們,無法前行。
“我出去走走。”沈放起身離開。
“等胖子回來再說。”
“我是唯一出去以後還保留記憶的人,這渾水由我來趟最合適。”原先沈放也想這樣提議的,可是恐懼佔據了他的內心,所以在提出由胖子作為代表的時候,沈放並沒有提反對意見,相反為了表達愧疚,他還順勢安慰了下胖子。
“至少等我們研究出來為什麼只有你保留記憶的原因再……”
“沒有時間了。”
沈放說完直接走出了門,柳棠阻止的手停留在空中,顫顫巍巍,他的嗓子發不出聲,這關乎他的生死,他猶豫了。
今晚尤其的黑暗,夜空烏雲密佈,將月光擋了個乾淨,晚風呼呼,過身有一絲涼意。
老校區的教學樓很少,教學樓內絕大部分的教室都搬進了新校區,尤其是計算機系這樣的現代化教室更是全部都搬進了新校區,留下的只有一些文化底蘊較重的班級,國文系、史學系之類,不管是學生還是老師,他們對老舊物件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情有獨鍾,這也是他們留在老校區最重要的原因。
夜晚的安河橋很是冷清,周圍罕有人煙,倒不是因為安河橋自殺事件的流傳,畢竟有關這段記憶早就消失在他們的腦海里。
安河橋冷清的原因是因為它的地理位置,安河正好將學校一分為二,與安河垂直走向,經過安河橋的南北路被稱為安河路,安河路與安河將南北校區分成了四塊區域,新校區東北毗鄰體育館,西北緊挨操場,兩者與安河間皆由一小段的綠化帶隔開。
老校區東南是老圖書館,西南是老宿舍樓,同樣也是由一小段綠化帶隔開,因此夜晚除了還未搬走的老宿舍樓,基本上沒有人煙。
沈放的目的很明確,他要會一會這不可思議榜的第四名。
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安河橋四個角各有一個路燈,將安河橋照的透亮,在黑夜中最為顯眼。
安河橋北側的路燈上有一個監控探頭正對着安河橋,所有的一切都能盡收眼底,只是陳曉慧自殺當晚這個監控探頭不知為何轉了方向,正對着安河之上,監控畫面也完全丟失了。
“哥哥,這麼晚還出來夜讀嗎?”
背帶褲男孩突然出現在沈放面前,他驚出一身汗,下意識的後退兩步,不過他沒跑,相反露出微笑,“小朋友,你找到你爸爸了嗎?”
小男孩愁容滿面,搖了搖頭,“我爸爸晚上出來夜讀了,哥哥你看見他了嗎?”
沈放臉色慘白,大汗淋漓,噗通的心跳聲在他耳邊回蕩,“小……小朋友,上次你說你爸爸叫柳棠,你……你是不是記錯名字了,柳棠……”
“我爸爸就是柳棠……”小男孩咧着嘴。
沈放決定換個思路,“小朋友,那你媽媽叫什麼名字?”
原先還人畜無害、笑容滿面的小男孩頓時陰沉着臉,“你是壞人,我是不會讓你傷害我媽媽的。”
話畢冷風呼起,從小男孩身後吹來,自北向南,那風中夾雜着一股濃郁的血腥味,令人作嘔。
沈放捂住口鼻,那刺鼻的氣味直衝腦門,“咳咳咳,我沒有要傷害你媽媽,咳咳咳……”
一縷縷長發吹到沈放臉上遮住了視線,那長發彷彿有了生命,不斷變長緊緊包住沈放的頭,勒緊脖子,一時間喘不過氣。
“遭了!”沈放腦海中閃過陳曉慧被弔死的場景,難道說這就是弔死的原因。
透過密集的長發,沈放看到小男孩那黑瞳中無盡的漩渦,漩渦中流下血淚,那血腥味正是來自於這血淚。
血淚落地與滿地的長發相結合,長發汲血蠕動,變得更加粗壯有力。
沈放被高高舉起,這時他才看清,這長發是從男孩的肚子裏生長出來的,隨着衣服的蠕動,長發越來越多,短瞬間將沈放整個人包裹起來,沈放雙手努力撕開長發,可他的力道根本無法將那粗壯有力的長發扯開,相反他越想扯開,長發越用力,纏的他快窒息了,逐漸的沈放失去了掙扎的力氣。
“這就是死亡的感覺嗎?好難受,好難受,我喘不上氣了,好難受,好難受,不,我不能就這麼死了,我不能就這麼死了,成慕,成慕,我還不想死,我還不想死,成慕,救我……”
一個女人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悲涼、絕望、怨恨、求生,多種情感錯綜複雜環繞於心,五味雜陳,不言而喻。
等回過神來時沈放跪在橋頭,正對着那棵歪脖子樹,雙目落淚,那種寂寞孤獨、痛恨世界的情感令他感同身受。
“成慕是你嗎?”一隻冰冷白皙的手撫摸着沈放的臉頰,那是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柳葉彎眉,櫻桃小口,那顆淚痣更是點睛之筆。
“你是誰?”沈放想要開口,可卻被一股力量緊緊束縛住他的身體,不能動彈,不能開口。
那雙靈動的眼神充滿了柔情蜜意,只是不知為何她卻眼含淚水,她目不轉睛的注視着沈放,“我們從此以後不再分開了好不好,讓我們生生世世永遠在一起。”
一股淡香撲鼻而來,那是一種令人舒適放鬆的香味,沈放享受的閉起雙眼,這種全身放鬆,沒有煩惱,沒有需求的感覺讓他忘記了所有,沉迷其中,無法自拔。
她緊緊抱住沈放,那冰冷刺骨的手臂和臉頰貼在沈放的身上,那不是正常人的溫度,雖然有一股淡香味覆蓋,但那香味中好像夾雜着一股腐爛的味道。
沈放推開她,緩緩道:“你就是……第一個在安河橋自殺的那個女孩嗎?”
她緩緩起身,一手牽着小男孩,微笑看着沈放。
如果是正常美女微笑着,我相信不管是哪個男人都會心花怒放,可眼前的兩個是鬼,那種微笑的感覺只會讓人不寒而慄,避之不及。
沈放有一種感覺,他感覺眼前這個女人不會傷害他,“你是雷記玲還是李青藍?”
“成慕,你終於認我了,答應我,這輩子都不離開我,好不好?”
她確實很美,美的清新脫俗,美得出落凡塵,美得讓人不忍拒絕,尤其是那一襲白裙,如仙女下凡,如痴如醉。
不過買一送一的籌碼,沈放肯定是不會接受的。
“你為什麼要殺陳曉慧?為什麼要殺段嬌嬌?為什麼要殺害那麼多人?”
“我沒有殺她們。”
“一派胡言,她們都死在了安河橋,你能說她們和你沒有關係嗎?”
“我真的沒有殺她們。”
“好,如果你沒有殺她們,那你為什麼要替代她們去欺騙其他人?”
“死亡總是悲傷的,我不能看着留下來的人為他們傷心難過,所以我才消除了他們的記憶。”
一個鬼會這麼善良嗎?不會,這個問題不管問沈放多少次,他的回答永遠只有一個,不會,他不相信在安河橋自殺的那麼多人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真是應了殷素素那句話,越漂亮的女人越會說謊,一點都沒錯。
“成慕,答應我,一生一世都不要離開我好嗎?”李青藍哀求着說道。
“對不起,我不是你要找的人,我叫沈放。”沈放的話令李青藍尖叫痛哭,那聲音刺耳,直穿鼓膜。
一根根長發從小男孩的肚子裏爬出,擰成一股,另一端連接着李青藍的肚子,那是一根臍帶,一根鮮血淋漓的臍帶。
自臍帶中間分離出一束束長發向沈放襲來,那長發從落地起就順着橋樑向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包圍了整座橋,阻擋了沈放逃跑的路線。
“成慕,我絕對不會讓你再離開我的,絕對不會!”
“完蛋了,無路可退。”
一束長發從身後纏繞住了沈放的腿,一束束相繼而起,將沈放團團包裹,直到變成了個粽子。
完了,我這是要成鬼新郎了嗎?俗話說的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我可沒聽說過娶個鬼老婆還要喜當爹,多個鬼兒子的。
還有沒有什麼對策,還有沒有……要不我乾脆承認是成慕好了,至少能撿回一條命,喜當爹也沒什麼不好,至少我不用日鬼了。
成慕?這個名字怎麼感覺有點兒熟悉。
“我不是吳成慕……吳成慕早就去世了。”沈放努力擠出這十幾個字。
“你騙人,你騙人,你騙人……”
李青藍的情緒更加失控,長發纏繞的力度越來越大,接近失控的邊緣。
“我沒騙你,吳成慕是開技院的校長,你可以去讀愛看看,那裏有他的雕像,雕像下記載着生卒年。”
一幅幅畫面在沈放腦海閃過,那是一對年輕學生的學習日常,男生一表人才,文質彬彬,女生溫文爾雅,落落大方,天造地設的一對,或許這就是人們常說的只羨鴛鴦不羨仙。
只是美好總是稍縱即逝,最終女生挺着肚子於安河橋邊自縊。
沈放趴在安河橋欄杆上,望着安河水緩緩流過,他的淚水順着雙頰滴落進安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