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馮被打了
馮紹民一想到可以見到天香,步伐都輕盈了起來,裴敬跟着也是忍住了笑意。
馮紹民原本覺得四四方方,十分壓抑的宮牆,如今看着也順眼了許多。
人到了含鳳殿,宮人跪了一地。馮紹民心中有隱隱的不安,桃兒和奇蘭都不在,這都去哪了?
裴敬一看,立刻抓了一個宮人來問話。那宮人匍匐在地,人止不住地顫抖,彷彿下一刻自己就要去見閻王了。
“皇后呢?”
“皇。。。。皇後娘娘出。。。。。出去了。”
“去哪裏了?”
馮紹民的眼神一直冷冷盯着跪在地上的宮人。宮人的汗水浸濕了衣襟,哆嗦得說不出一句話。
“出。。。。。出宮去了。”
馮紹民倒吸一口涼氣,出宮去了,天香居然瞞着自己出宮去了。
“什麼時候出宮的?為何沒有人來稟告朕?”馮紹民的聲音彷彿是一座大山,一點點壓着那宮人的心,即將碎裂。
“皇後娘娘走了一個時辰了。娘娘說思念太子,便去護國寺祈福去了。還說陛下政務繁忙,不必打擾陛下。”
馮紹民龍袍一甩,腳步飛快,“備馬,去護國寺!”
天香在這個當頭出宮,不是給和家機會嗎?不就是睿兒嗎?自己把真想告訴她就不行了,非要彆扭了半個月。本來就是要告訴她的,可是死活不讓自己見,這倒好了,直接出宮了。
抓回來,一定要好好罰她不可。
護國寺,香客雲集,普通百姓,達官貴人都會前往。
一輛青色馬車在護國寺的正門停了下來。車夫穩穩停住馬車,拉出踏板。桃兒撩起幕簾,率先走了下來,身後跟着奇蘭。
“夫人,我們到了。”
天香就着桃兒的手下了馬車,餘光瞥見了來來往往的人。這些人面上都掛着笑容,笑容里有着對佛祖的虔誠之心。
車夫架着馬車離去,天香帶着桃兒和奇蘭向寺內走去。
桃兒和奇蘭一路膽戰心驚,私自出宮,若是沒事那還好,萬一出了點事,陛下還不得把她們的皮扒了。
大雄寶殿外早有小沙彌等候在側,見天香和兩個丫鬟緩緩走來,忙迎了上去,對天香行了個禮,“夫人,主持正候着,請隨小僧來。”
天香點了點頭,“還請小師父帶路。”
跨過門坎,抬頭望着肅穆卻又慈祥的佛祖,心中頓時安靜了許多。
天香跪在蒲團之上,叩頭,許願,然後晃動着手裏的簽筒。
“啪嗒”一聲,一根竹籤掉落。
那竹籤上蠅頭小楷,字跡娟秀,天香一字一句默讀了下來。
“世事難料是必然,禍者福兮在世間;
前面自有知音在,雙眉舒展享天年。“
天香心中有惑,只聞得一悠遠之聲縈繞在大殿之中。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天香和煦一笑,雙手合十,“小師父,方才是何人?”
“是主持師父。師父正在安堂打坐,夫人若想解惑,小僧可引夫人前去。”
天香沉默了片刻,“那就有勞小師父了。”
幾人往安堂走去,繞過莊重無比的大雄寶殿,到了一處清新淡雅的院落。
小沙彌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夫人,主持就在安堂,小僧告退。”
天香握緊了手裏的簽,字面上看這支簽不好也不壞。但是最近因為睿兒的事,總是心神不寧,如今既然來了,那就解解惑吧。
轉身吩咐道:“你們兩個在外面候着,本宮去去就來。”
桃兒和奇蘭垂眸站在門外。
天香輕輕推開屋門,環視四周,安堂極為淺淡,牆面為白色。正中間擺放這一張紫檀八仙桌,窗邊置着佛手、香櫞。
空氣中隱隱有着佛手的香氣,這香氣雖不如花朵的芬芳撲面而來,卻也是暗香浮動扣人心。佛手的香,是清寒苦澀的,有清冷之氣在裏邊。
木魚之聲在耳邊縈繞,久久沒有散去。
等候了片刻,天香開口說道:“主持師父。”
木魚之聲戛然而止,隨即而來的是一個讓天香頗為意外的聲音,“夫人,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百清一身袈裟,手裏執着佛珠,定定站在天香面前。
天香立刻轉身,想破門而出,可是門已經被鎖上了。
“夫人莫要驚慌,貧僧是不會傷害你的。”
天香吃驚又警覺地看着百清,“你居然還沒死。”
百清對於天香不友好的話語,顯得十分平靜,“貧僧還要多謝皇帝陛下法外開恩,留貧僧這命至今。”
天香緩了緩神思,上下打量起百清,整個人蒼老了許多,與幾年前的翩翩公子判若兩人。
“百清,這一年你日子也不好過吧?”
百清長嘆了一聲,“像貧僧這種整日活在陰溝里的蛆,哪有好過與不好過。”
天香輕蔑一笑,”那也是你自作自受。“
”夫人說的是,的確是貧僧自作自受。“百清笑了,笑得雲淡風輕,“貧僧自知罪孽深重,所以今日前來只是想彌補過錯。”
“你會那麼好心?”天香懷疑的眼神死死盯着百清。
百清從袖中掏出了一塊玉佩,遞到天香面前。
天香瞳孔大震,顫抖地接過了玉佩,“這。。。。。這是誰給你的?”
百清靠近了一點,“夫人,這玉佩你可識得?”
天香腦中已是混亂不堪,不會,這一定不是睿兒的,睿兒不會有事。“
“我不認得這個玉佩。”
天香的眼神出賣了她,她彷彿被人掐住了喉嚨,直至頭暈眼花,將她的世界推入了萬丈深淵。
馮紹民策馬揚鞭,心裏一直焦躁不安。護國寺雖然是國寺,但是往來之人眾多,萬一天香出了點事,她絕對不會原諒自己。
馮紹民用輕功飛上了山腰,嚴徹已經帶着人將護國寺圍得水泄不通,暗衛喬裝成百姓秘密進入寺廟尋找天香。
馮紹民黑衣斗篷穿梭在護國寺的每一個院落,每一間禪房。
來到後院,瞧見地上躺了一人。馮紹民近前常看,竟然是靈修主持。
馮紹民不安的情緒不停地增長,直到看到安堂門前,已經昏迷的桃兒和奇蘭,一顆心徹底墜入了深海。
馮紹民推門進入,屋內空無一人,只有後堂的窗戶開着。馮紹民拳頭緊握,狠狠地砸向了桌子,桌子頓時碎裂。該死!
暗衛也搜到了安堂,見馮紹民冷漠地坐在椅上,齊齊跪在地上。
半晌,馮紹民眼底猩紅,厲聲吩咐道:“封鎖城門,務必把皇后給朕完好無損地找回來!”
馬車專挑小路行走,因為百清發現城門已經有了禁軍嚴密盤查,馮紹民的速度太快了。
百清知道天香已經醒了,只是不願睜開眼。
“我知道你已經醒了。這玉佩你也知道是誰的,這代表着什麼不用我多說了。”
天香的手微微顫抖,她不會相信的,絕不相信!
“你要帶我去哪裏?”
“越州。”
天香不知道百清為何要帶自己去越州,那邊如今起了戰事,怕不是要把自己抓去當人質。
馬車內頓時安靜了下來,只聽得車軲轆的聲音。
百清腦中回憶起與馮紹民和天香的相識,到如今的拔刀相向,還真是命運弄人。
“如果我不是天延人,如果我比馮紹民先一步認識你,你會喜歡我嗎?”百清的聲音極輕,輕得好似一縷青煙。
“不會。”天香微微一笑,就算沒有馮紹民,也還有張紹民,一劍飄紅,什麼時候輪到過他。“
“終歸是我自作多情罷了。”百清嘴角掛起一抹悲涼的笑容。
天香聽到這些話覺得十分可笑,突然大聲道:“停車,我要透透氣!”
“皇後娘娘您不要耍花樣,這次您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天香見百清油鹽不進,乾脆側身過去,不再看他。
疏忽,聽見前方噼里啪啦的一陣炮響,這馬兒受了驚。馬脖子使勁兒的往後仰,前蹄子蹭着高的往上抬,雙眼上翻,瞪得老大。鼻子裏哼哼的連叫着還打着顫音!炮聲越想,這馬兒跑的越快,連叫喚着驚了一路。
馬匹失控地亂跑,直到墜落懸崖峭壁。
空中電閃雷鳴,大雨傾斜而下。城門口,馮紹民親自坐鎮,守城軍挨個排查,有一些形跡可疑的人被抓了起來。嚴刑拷打一番,都是百清安插在京中的餘孽。
嘴裏也問不出更多,一個不留,全部處死。
嚴徹急匆匆從不遠出跑來,單膝跪地抱拳道:“陛下,找着了。”
馮紹民風一般的站了起來,急切道:“在哪裏?”
含鳳殿門口,桃兒和奇蘭一直跪着,臉上都是手掌印,每人掌嘴三十。還好天香毫髮無損地回來了,否則真的是死路一條了。
天香一身紫色綢緞寢衣躺在榻上,嘴裏還不停的囈語。馮紹民面色沉沉地坐在一旁,黎笙正在號脈,殿內一片靜寂。
片刻,黎笙收起了帕子,跪在馮紹民面前道:“陛下放心,娘娘只是受了驚嚇才會高熱,出一出汗,再喝幾服藥鳳體就可無礙。”
馮紹民揮了揮手,黎笙提了藥箱躬身走了出去,回太醫院為天香配藥。
半個月未見,思念如泉水般湧上心頭。今日出了這樣危險的事,實在是令人心驚。
莫不是一劍飄紅,天香又不知會落入何種危險之中。
又是一劍飄紅,馮紹民恨自己為何不是自己救的天香。
天香突然睜開雙眼,坐了起來,望着正在含情脈脈看着自己的馮紹民,“啪”地一聲脆響,馮紹民的右臉頰結結實實挨了天香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