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國郡主
馮紹民牽着萱兒的手去秘牢接了楊予墨出來。雖然在秘牢裏呆了三四天,環境也不太好,但是吃喝還是不愁。畢竟是義子,誰敢苛待了。
馮紹民決定把楊予墨留在宮裏給睿兒當伴讀,萱兒是樂得不行,睿兒。。。。。就不太高興。搶了自己的妹妹不說,還要日日見着,心裏就有口氣堵着。可是馮紹民的旨意,他又不敢違背,只能敷衍地答應了。
馮紹民讓楊予墨也住在了東宮,楊予墨比睿兒也還大個五六歲,也比睿兒更沉穩一點,讓他陪着睿兒也是不錯,磨磨睿兒的性子。
寢殿裏,錦賬低垂,香氣溫軟。
天香烏髮半散,薄如蟬翼的一件粉色薄紗寢衣,露出雪白的脖頸和半側香肩,面容微微泛紅。馮紹民枕在她的腿上,眯着眼睛,可是面色凝重,眉毛緊蹙。
宮人收拾好一切,退出門外。
天香眼角瞥着那門關上,繼續手上的動作。
“自打你今天進了含鳳殿,就一言不發,方才用膳的時候也是,是前朝發生什麼事了嗎?”
馮紹民側了身,天香繼續為她掏耳朵。
“天延王死了,阿元繼位了。”
天香一愣,隨即微微一笑,“這是好事啊,阿元好不容易繼位了,杏兒也算是苦盡甘來了。”
馮紹民無聲,只是微微點頭。
苦盡甘來嗎?阿元一繼位,百清就是丞相,短短几日更是殺了一百餘人,這樣雷霆手段,心機深沉之人會偏安一隅嗎?更何況去年她和天香去卲都,政務可都是交給了阿元,百清從旁協助的。
百清可以為了利益和她共事,但是如今為了天延,大家立場不同,一場爭鬥在所難免。
“杏兒和孩子還好嗎?”
天香看着她,一笑,“放在我這你還不放心,謙兒那小子和阿元一個樣,虎頭虎腦的。”
“你要是喜歡,可以認個義子。”
天香訝然,“杏兒遲早要回天延,我怎麼認這個義子,你開什麼玩笑。”
馮紹民嘴角微動,“我也就是說說。時辰不早了,睡吧。”
天香覺得馮紹民今日怪怪的,但又說不上來哪裏怪,見她已經側身閉了眼,也就沒說什麼了。
翌日,天香醒來時身邊的溫度已經涼透,喚了桃兒來一問,馮紹民後半夜就走了。
天香一想,今日沒有朝會,也不用早起,馮紹民這是怎麼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用了早膳,裴敬卻來了。
裴敬一臉笑容的進殿先給天香請了安,恭敬問道:“皇後娘娘,杏兒姑娘可在?”
天香也沒有多想,讓宮人們去喚杏兒前來。
“陛下現在在何處啊?”
“陛下一直在養心殿和兩位閣老大人議事,過幾日就是科考了,這主考官的人選,陛下還在斟酌。”
裴敬清楚馮紹民對於朝政之事對天香沒有隱瞞,所以也不忌諱後宮不得干政的規矩。
“陛下今天一切可都妥當?”天香想起昨晚馮紹民的異樣,心頭湧起擔憂。
裴敬垂眸,思忖了片刻,“陛下今天心情似乎不太晴朗,奴才們在養心殿當差也是提着腦袋,不敢出了半分差錯。”
天香眉心微擰,馮紹民絕對有事瞞着她,想着等午後再去養心殿找她問個明白。
杏兒以為天香要看謙兒,就抱着他一道過來了。
“娘娘,您找奴婢?”
天香道:“不是本宮,是裴公公。估計是陛下找你。”
裴敬見着杏兒,笑臉相迎,“幾日不見,杏兒姑娘是越發的水嫩了,到底是陛下和娘娘格外的疼愛。”
杏兒福了福身,“公公謬讚了。“
裴敬輕咳了兩聲,從袖中拿出一道聖旨,尖聲道:“陛下有旨,王杏接旨。”
杏兒身形一晃,跪了下來,連着天香也跪了下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有王杏端莊賢淑,伺候皇後有功,着封安國郡主,賜寧心殿居住,南榮謙為世子,欽此。”
杏兒愣在了原地,天香亦是。
裴敬見杏兒沒有反應,提醒道:“郡主,領旨謝恩呢。”
杏兒雙手交叉貼地,“奴婢領旨謝恩。”
待眾人起身,裴敬含笑道:“恭喜郡主,寧心殿咱家已經讓人收拾出來了,宮人,乳母都是陛下親自挑選的,絕對差不了。您瞧着收拾收拾就隨咱家搬過去吧。”
杏兒望了眼天香,天香心中雖有怒氣,但面上不顯,“去吧,本宮讓桃兒送你過去。寧心殿離含鳳殿近的很,隨時可以來。”
杏兒微微俯身,“多謝皇後娘娘。”
送走了杏兒,天香臉色微沉,安國郡主,顧名思義,□□定國,好一個安國郡主,“去養心殿。”
“娘娘!”裴敬先一步攔住了天香,“陛下此時恐怕不想見您,陛下吩咐了今日誰都不見。”
“本宮都不見嗎?”天香懷疑自己的耳朵。
裴敬點頭,“陛下知道娘娘一定會去找她,所以一早便吩咐了奴才告知娘娘一句話。”
“什麼話?”
“陛下說她是皇帝,是啟晟的皇帝,她要為百姓負責。”說完就躬身告了退。
裴敬回到養心殿,正好遇上兩位閣老從養心殿出來,裴敬滿臉堆笑地請了個安,“給兩位閣老請安。”
這個裴敬是馮紹民身邊新提拔上來的大總管,點了點頭,便走了。
裴敬轉身見着兩位閣老中間隔了最起碼一米遠,然後相向而行,嘆了一口氣,又回到養心殿伺候了。
裴敬默默站到了龍案旁,不發一語。
馮紹民將科考的主考官和副主考定了下來,主考定的是陳中嶽陳太傅和翰林院學士曲成瑞,副主考八名。
手中寫着今年科考的考題,黃紙塑封,放在了一個檀木盒子裏。腦中突然回憶起那年崇恭登基時的科考,釋然一笑。真是時移世易,時境大不相同了。
馮紹民端起茶盞時,發現茶涼了,裴敬眼尖,幾步上前欲為馮紹民換茶。
馮紹民揮手,“算了。”瞅了一眼外頭,正是用午膳的時候,略停了片刻,“這幾日都不去含鳳殿了,你去永清宮傳旨,讓慧才人預備侍寢。”
“奴才這就去讓慧才人準備着晚上侍寢。”
夜涼如許,微風吹在臉上還有些許涼意。裴敬硬着頭皮走到馮紹民書桌旁,猶豫了片刻,道:“陛下,天色不早了,您也該休息了。慧才人已經預備好侍寢了。”
馮紹民微微一抬頭,透過微開的窗戶望了望外面天上的明月,輕嘆一聲,帝王總是有那麼多的身不由己。
“你先下去吧,沒有朕的允許不準任何人進來。”馮紹民渾身的冷意蔓延,裴敬打了個哆嗦,立刻退了出去。
她起身故意將燭火吹滅,“閣下既然來了,何必藏頭樓面?”
長劍出手,二話不說便朝馮紹民賜去,長劍閃爍的寒光亮了馮紹民的眼。
馮紹民側身躲開來人的攻擊,飛快拿起掛在牆上的御龍劍。下一刻她就只聽得叮叮兩聲,兩枚暗器定在龍柱上。
來人呵呵一笑,眉頭一挑,“皇帝陛下的武功更勝從前了。只不過您這皇宮的守衛也太鬆了。”
“我已經等你很久了,百清。”
百清從房檐下輕跳了下來,“幾月未見,陛下真是越來越有帝王的架勢了。不過陛下對皇後娘娘的感情也不過如此,還不是見一個寵一個。”
馮紹民臉色微沉,“用不着你來管!”
百清收起了言語中的輕佻,正色道:“當真是坐上了皇帝的位置,人就會一點點改變。本以為你會不一樣,看樣子是我高估了。”
“哦?看樣子朕的聖旨百清先生也知道了。“
“你冊封了杏兒姑娘,又將她留在宮中,不就是為了牽制阿元嗎?馮紹民你還有沒有良心?”
“那又如何?”馮紹民反問道,“百先生在短短五日之內殺一百多人的本事朕可是望其項背。朕不是防着阿元,而是防你!”
“好,馮紹民,我會讓你為你今日做出的決定後悔,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到底是天延強還是啟晟強?”
“啊!”後殿突然傳出了慧才人的驚叫聲。
馮紹民猛然回頭,手腕處突然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再回頭時百清已經不見人影,只留下裊裊餘音,“皇帝陛下,這是在下給您的見面禮。”
裴敬一早聽到裏面的動靜,立刻找人去通知了宋翊,宋翊帶着一群禁軍推了門進來,看到馮紹民,臉色一變,急聲道:“陛下!”
馮紹民手腕處被百清暗算的傷處還在流血,“陛下,微臣去給您找太醫。”
馮紹民聞言只搖搖頭,“今晚的事誰都不準說出去一個字。“
”陛下!“
”宋翊,你敢抗旨嗎?”
宋翊沉默片刻,裴敬一個激靈上前,“宋大人還是趕緊去巡邏,宮中出了刺客,陛下還受了傷,萬一被人知道了,您這罪過大了。”
宋翊如醍醐灌頂般,心中對馮紹民更是感恩,“微臣立刻加強巡邏,明日再來向陛下謝罪。”
宋翊帶人加強巡邏,裴敬趕緊扶住了馮紹民,“陛下,奴才扶您去後殿上點葯。”
馮紹民點頭,“去看看慧才人。另外這事不準對皇后說一個字。”側首望了眼裴敬,“你是個聰明的,你義父沒看錯人。”
“奴才多謝皇上誇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