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不為例
除了皇后，其他妃子是不可以在養心殿留夜的，裴敬小心翼翼地問了下是去是留，馮紹民用極其淡漠的語氣說了一個留字，還讓太醫院賞去了上好的坐胎葯。雖然和婧此時全身酸痛，但是那個留字她聽得十分清楚，心中竊喜。
一大早，便有旨意頒下。
“和才人賢良淑德，深得朕心，着升為美人。”
旨意一下，前朝的和閣老還有和尚書可就躍躍欲試了。這個旨意既是給後宮看的，也是給前朝看的，算是給和家的一個獎賞。
今日的養心殿充滿了一中非比尋常的氣氛，兩班大臣站在兩列。馮紹民先是問了一些尋常的事情，然後心不在焉地看着和婧讓人送來的自己畫的畫，是馮紹民和天香。抬眸問道：“蒙輝來了嗎？”
“在殿外等候。“
馮紹民輕輕噓了口氣，整個養心殿，從大臣到宮女太監們都提心弔膽，連大氣都不敢出。
“傳他進來。”
蒙輝躬着身子走進養心殿，跪了下去，“微臣蒙輝參見陛下，恭請陛下聖安。”
“蒙愛卿的差事辦的好啊，朕聽說百姓們對蒙愛卿那是十里相送。”
蒙輝跪着回答說：“這都是陛下勤政愛民的功勞，微臣不敢居功。”
方閣老此時想殺了蒙輝的心情都有了，聽不出來陛下這是諷刺嗎？
有片刻功夫，馮紹民默不作聲。既沒有旨意讓蒙輝繼續跪着，也沒有讓他起身。
“朕今日倒想和各位愛卿說說前幾日發生在後宮的一件事。”馮紹民語氣平緩，“前幾日去皇后宮裏，朕的義子楊予墨送了一盒特意從江南帶來的點心，可是就在皇后準備吃的時候，送點心上來的小太監死了。”馮紹民眼睛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蒙輝，“朕查了幾日，總算是有點眉目。太醫檢查過那糕點，那糕點有毒，名喚掌上花，試毒的太監也已經死了。朕把楊予墨關進了秘牢，但是有人卻拿着糕點去探視，而這糕點也有毒，各位愛卿說說這是為什麼呀？”
殿門又沉默一陣，和弘旭出列，“啟稟陛下，微臣覺得那人是要殺人滅口，造成楊公子畏罪自殺的假象。”
馮紹民從裴敬手裏接過一杯茶，淡淡的茶香沁人心脾，她用嘴輕輕地咂了下，“和愛卿所言極是，那個送糕點給楊予墨的太監在慎刑司什麼都招了，蒙愛卿你要不要聽一聽？”馮紹民挑眉望向裴敬。
裴敬道：“蒙大人，那個太監已經招了，他是聽了你的命令才去給楊公子送點心的。”
蒙輝雙手發抖，汗珠滴落在地毯上，“微臣。。。。。。微臣不敢。”
“不敢？還有蒙大人不敢的事嗎？“馮紹民望向容硯，沉聲道：”容硯你說！“
容硯出列說道：“啟稟陛下，微臣奉命保護楊公子進京，一路上無事，但是到了京都以後，楊總管秘密去見了一個人，那個人就是蒙大人的親信。今早刑部的的人來回話，那人已經招了，那個毒是蒙大人的親信給楊總管下到糕點裏的。楊總管其實備了兩份糕點，楊公子手裏的糕點其實是沒有毒的，但是這毒下到了外面的盒子上。楊公子摸過那盒子，所以手上就沾了毒。楊總管在楊公子進宮前將糕點調換，所以呈給陛下和娘娘的糕點就成為有毒之物。”
馮紹民拿起龍案上的紙就朝蒙輝丟去，“蒙愛卿好好看看自己做的這些齷齪事！”馮紹民背過身去不再看他。
蒙輝雙手發抖看着馮紹民丟下來的紙，證據確鑿，不容狡辯！
“微臣有罪！”
“你是有罪，還罪該萬死！劉愛卿。”
劉俊道：”啟稟陛下，和閣老今早送了一個人給微臣，是一名農戶，此名農戶的農田在蝗災中損失慘重。蒙大人為了辦好陛下的差事，命令一把火直接燒光所有農田。這名農戶三番五次去衙門告狀，但是都被趕了出來。農戶走投無路只好上京告御狀，蒙大人怕此事泄露，就多番找人追殺，幸好和閣老一路派人保護這才到了京都，交給了微臣。“
方閣老雙眸中冒着火焰，那是要殺人的火焰，和仲謙，你給老夫等着！
馮紹民這才轉過身來，眸掃下面的各位大臣，冰冷道：“來人，將蒙輝推出午門斬首。你們所有人都去看着，這樣的人朕見一個殺一個，絕不姑息！”
兩個禁衛立刻進殿拖蒙輝，蒙輝大叫着：“陛下，微臣知罪了，陛下！陛下！”
蒙輝的求饒聲回蕩在養心殿，可是無人敢給她求情。
“戶部尚書先由戶部右侍郎陳林擔著，楊靖軒說他有法子，朕就讓他先去瞧，若真有效，朕回來好好給他封賞。行了，都散了吧。”
“微臣告退。”
議完了事，裴敬掀起帘子，馮紹民走了進去，蘇冽此時正跪在地上。
馮紹民未看他，而是徑直走向了榻子，雙腿盤起，吃着天香命人送來的點心。天香每日都會派人送來點心，馮紹民吃着也舒心。
蘇冽跪着轉向馮紹民，不發一語。
“朕給過你機會，可是你太讓朕失望了！”
蘇冽叩頭，依然不說一個字。
“楊予墨的身份，當時只有你在場，若不是有人動了駙馬這個位子的心思，那太監豈會中毒。”
蘇冽又叩了一個頭，等候馮紹民繼續說話。
“那個給楊予墨送糕點的太監其實是受了你的指使。朕故意讓裴敬說是蒙輝指使的。蘇冽，你當朕是傻子嗎？”
馮紹民見他依然不說話，拿起桌上的盤子就丟了過去。剛一丟過去，就後悔了，多好的點心，浪費了！
“你若不想說話，朕可以讓人把你舌頭割了，讓你永遠說不出話！”馮紹民是真的怒了，她在給他機會，可是這個人怎麼就是不說話。
蘇冽神色微動，這才開口，“奴才自知死罪，但是奴才也只是為了報一個恩，方家的生育之恩。”
馮紹民遲疑一下，輕嘆一聲，“下不為例，自己去慎刑司領五十杖，降為二等太監。再有下次，決不輕饒！”
蘇冽重重地叩頭，“奴才謝主隆恩。”
所有的大臣都去了午門，親眼見了蒙輝被斬首示眾，心裏對這位新皇的畏懼增添了幾分。
刑部帶人去查抄家產，竟搜出來五十餘萬兩，其中還有不少牽涉方閣老的事情。
馮紹民單獨召見了方閣老，將那些和他有關的全部還給了他，還好生言語安慰，說這些東西自己是不相信的，還提拔了一個戶部郎中為侍郎，長子方容和也晉陞為正四品鴻臚寺卿，方閣老千恩萬謝，感激涕零。
過了午膳的時間，馮紹民想着天香大概已經在午睡了，現在天香掌管六宮，每天下午都會小憩片刻。
馮紹民放輕了腳步，繞過屏風，裏面卻是溫馨的場面。
天香正在給小長樂洗澡呢，萱兒從上書房回來在一旁看着，樂呵呵的。
小長樂咿呀咿呀的，胖乎乎的手腳踢騰掙動，木盆里的水時不時灑到了外面。
“朕好像來晚了。“
天香轉頭，馮紹民已經將衣裳丟給了裴敬，邁步進去。蹲下身子把小指遞給小長樂，她立刻就抓住了，小手還挺有勁。
小長樂見到馮紹民，咧開了小嘴，笑聲不停。
乳母將小長樂擦乾，穿上了衣服遞給馮紹民。
馮紹民抱在懷裏，一雙漂亮的大眼睛，盯着馮紹民一動不動。
“這麼看父皇，是不是想父皇了呢？”
兩人一同坐了下來，天香抱着萱兒也在側首看着馮紹民懷裏的小長樂。
馮紹民含笑望着天香，“娘子，辛苦你了。”
“沒什麼辛苦的，睿兒和萱兒都大了，還是懷裏這個聽話，不會整天氣我。”
馮紹民聞言，瞅了一眼萱兒，“你又怎麼氣你母后了。”
萱兒眼神閃躲，”哪。。。。。。哪有。“
小丫頭的心思馮紹民一清二楚，不過大了，也不好說的太狠，畢竟小丫頭也要面子。
“你妹妹下個月滿周歲，你這個做姐姐的到時候可別出了洋相。”
小長樂雖然名義上是義女，但是馮紹民和天香覺得還是要辦一下。不然有些人要以為馮紹民不待見這個女兒，那就麻煩了。
“父皇放心，兒臣一定不會給父皇母后丟臉的。”
馮紹民滿意地點頭，“到時候你張羅着，看看有沒有合適的，給萱兒找幾個伴讀。
天香應了聲。
馮紹民招手，示意萱兒過來，“你要不要跟父皇去接你墨哥哥出來。”
萱兒的頭像搗蒜一樣，“要，我要去。”
馮紹民湊近，在天香唇上輕輕一吻，“你先午睡，我帶小丫頭去。”
天香淡笑，“去吧。晚上叫予墨一起來用膳，這幾日委屈他了。”
“也是讓他長點教訓，人心險惡，他若不多個心眼，以後如何保護好我們的寶貝女兒。我可不希望萱兒以後嫁過去過得是什麼提心掉膽的日子，舒舒服服，順順利利的才是最好。”
“這倒也是。”天香頓了頓，“予墨的身份被泄露出去，你該好好查查。”
“已經處置了，我給了他一次機會，如果以後再犯，決不輕饒。”
“是誰？”天香狐疑。
馮紹民沒有說出來，用嘴型告訴了他。
天香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