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穿書的目的

聽到顧言風說的是三五年內，蘇景辰就煩悶中夾雜了些難受。

陸傑超知道，他母親知道，就連顧言風都知道自己一定會輸給那個毛都沒長齊的顧三少嗎？

蘇景辰很想問顧言風為什麼不搶，但說出來的話就成了，“再說吧。”

在那個世界，他能哭，能笑，能變成一個無賴，用盡一切花言巧語把顧言風留下來。

但現實有太多禮教束縛。

這不再是兩個人的世界，他可以決定自己的命運，但不能質疑他人的決定。更不說，他蘇景辰只是一個爹不要娘不要的人，他憑什麼幫顧家二少爺？

嘴皮子上下動兩下，就能嘴炮地幫顧言風走上人生巔峰？

顧言風身上穿的西裝都比他一身行頭貴好幾倍。顧言風住在隔壁那種破爛的租房只是體驗人生，不是真的窮困潦倒。

“萬一我寫小說不小心就火了呢？”蘇景辰覺得夢想還是要有的，就跟他唱着唱着就被雪淺傳媒捧出道一樣。當初的他哪能想到還有今天還有這等“好事”。

他也希望顧言風能同樣懷有希望。哪怕現在局勢如何糟糕，但只要一天沒有到結局，還有翻盤的可能。

“就這？”顧言風發出誠實的疑問，無法和蘇景辰的腦電波對上頻道。

他是真的要打擊一下蘇景辰，不想蘇景辰過分自信。

“喂，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蘇景辰被氣得跳腳。他寧可顧言風罵他，也比輕飄飄的一句‘就這’來得痛快。

顧言風沒有回答蘇景辰的話，他又看了看那個放滿樂器的柜子，問：“你現在靠什麼吃飯？”

如果他沒猜錯，蘇景辰應該是個歌手，很可能是靠如今最火的直播行業賺錢。能靠作詞作曲吃上飯不容易，但蘇景辰生得一張好臉，賣幾個笑容還是能得不少打賞。

蘇景辰抓了抓后脖頸，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說：“母親給的零花錢。”

顧言風完全沒料到蘇景辰會是這樣的處境，後面的話全哽在了喉嚨里，吞不下去，吐不出來。

蘇景辰倒是想起下午對房管阿南開的玩笑，趁顧言風被他的話震驚得腦袋空白時，偷偷拿手機看了一眼。然而阿南沒有回復他，不知道是不是被嚇傻了。

蘇景辰補了一張開玩笑的表情包，收回了手機。

等顧言風走了，他再打電話和房管阿南解釋。比起出道這種煩心事，蘇景辰更看重穿書一些。

嘴裏的話吞吞.吐吐，最終沒有說出口。顧言風沒有再勸蘇景辰去上班。到底是蘇景辰的家事，既然景阿姨願意養着蘇景辰，他也沒必要再說什麼。

藝術是名利場，越有錢的家庭越容易養出知名藝術家。

除去那百分之一的天賦，靠的就是這種不愁吃穿，一心想着為藝術獻身的倔強。

但又看了一眼蘇景辰的小說，顧言風覺得蘇景辰完全可以換一條職業道路，沒必要在小說這方面死磕。

畢竟那百分之一的天賦是先決條件。

“我先把主要事件提出來，文遲些再抽空看完。現在你想想當時有什麼想要實現的願望。”顧言風打開自己帶過來的筆記本電腦，熟練地從蘇景辰的小說里提取核心內容。

“你帶回去慢慢提，不是還有半個多月嗎？”蘇景辰吃着車厘子，一臉的無憂無慮。

顧言風覺得自己不僅上了蘇景辰這條賊船。蘇景辰還把舵都扔給他，然後鹹魚躺在甲板上等着暴風雨的來襲，滿臉的視死如歸。反倒他一個人在這條孤船上努力掙扎，努力幫蘇景辰活下去。

他或許該查查蘇景辰是不是也得了什麼絕症，所以才和他一樣，想在死前玩一票大的。

此時的顧言風不知道，有些人就是天生沒有活下去的動力，靠着別人給予的目標一點點往前挪。

“我下周要出國，這周得先忙完公司的事情。”顧言風說得委婉，意思就是他回去之後就沒時間再幫蘇景辰提取大綱。

“下周國慶節啊。”蘇景辰想不到顧家這麼苛刻，國慶都不放假。

顧言風看了一眼還在象牙塔里的蘇景辰，語氣里都是煩悶，“國外沒有這個節日。”

他就是知道下周公司沒人上班，才幹脆出去跑業務，這樣國慶回來就能交一張漂亮的答卷。但他也知道這一切都是他的異想天開。如果生意真的那麼容易就談成，就不需要整個公司共同努力。

在公司可以輸，顧言風不想輸在蘇景辰面前。

他希望給蘇景辰最好的一面。

“這麼辛苦。”蘇景辰將車厘子核扔到垃圾桶里，眼裏都是難受。

這麼辛苦的顧言風，卻已經被全世界都判為輸。蘇景辰覺得自己該說點什麼，勸顧言風別那麼努力，但他不想打破顧言風最後的希望。

就像顧言風勸他的話一樣。就算三五年後顧言風一定會輸掉繼承人的位置，但到那個時候，顧言風不管選擇跳槽還是開公司，簡歷添上“曾在顧氏集團工作”這八個字，能甩開多少人？這能幫未來的顧言風少走許多彎路。

他真想幫顧言風，就該支持顧言風在顧氏集團努力工作，而不是為了一時的意氣用事，讓顧言風和家裏鬧翻，去那些三四流小公司拿幾百塊的實習工資，過着連房租都交不起的日子。

蘇景辰鹹魚歸鹹魚，卻也不是傻子。

在家低個頭就能過着吃香喝辣的日子，為什麼要給陌生人打工？

顧言風在顧家終究是個二少爺，顧氏集團也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進的地方，能在裏面工作的大多是高素質人才。到了其他公司，只怕工作環境比顧氏集團還不如，那勾心鬥角的氛圍能把專心做事的顧言風拖垮。

“我出國之後，能幫我養幾天騎士和國王嗎？”顧言風花錢請人幫忙也不難，但就是希望能和蘇景辰多一點交集。

幫忙養貓意味着兩人能夠有手機上的聯繫，也有一個輕鬆簡單的共同話題。

蘇景辰皺眉，“……你起的名字，一言難盡。”

但回想起大肥橘一堆肉似地躺在地上，大黑專註認真地給大肥橘舔毛的場景，又似乎有那麼點兒名副其實。

蘇景辰問：“大肥橘叫國王？”

“嗯。”顧言風覺得蘇景辰起的名字才是又土又不新鮮。

“可以是可以，但我沒養過貓。”蘇景辰就怕碰上些突發事情。

顧言風自然有所準備，“我可以遠程指導。”

這樣雙方都有借口隨時聯繫對方了。

蘇景辰點點頭，又拿車厘子開吃。顧言風催促道：“趕緊的，想想你寫小說的時候想要什麼？”

蘇景辰晃晃悠悠站起身，蹋着拖鞋，聽話拿了筆和紙，“你跟代號A似的。”

就在顧言風真的生氣瞪他的時候，蘇景辰又一秒變乖，裝作自己認真分析系統，“我們現在已經得知，世界以我的小說為背景，根據故事走向發佈任務，主要離開方式是實現寫小說時的核心愿望。”

童話世界的核心愿望是哄公主開心，拐公主回自己家裏。

怪物小區的核心愿望是和沒有離婚的父母看一場電影。

顧言風點頭，“求而不得，終生受困。”

蘇景辰被戳中軟肉，有些不自在，“文縐縐的。”

顧言風只用了五分鐘，就把故事整理出來，“我先說說我對這個故事的看法。”

“嗯。”蘇景辰認真聽講。

“垃圾。”顧言風意簡言賅。

蘇景辰：“……”

顧言風欺負了一下蘇景辰，心情感到了些許愉快，繼續說：“這是一個關於高中女生不好好學習，成天請假，到處亂逛，卻憑藉金手指考上一流大學的故事。”

蘇景辰：“……”他覺得他寫的不是這樣一個故事，但又無法反駁顧言風的總結。

顧言風皺眉，手指輕輕敲擊着筆記本，“但你已經考上了。”

換言之，蘇景辰已經完成了這本書的心愿，那這本書就沒有可以進入的價值了。

“倒是真的。”蘇景辰點頭認可。

就說他現在這個大學，都是帶了一點運氣成分才考上的學校，專業也選了個好就業的計算機類。他在這方面沒有任何不滿的地方。

這可把顧言風給愁到了。

小說本身就非常流水賬，能提取出這麼點有用的信息已經很不錯了，偏偏還被他們否決。

思索片刻，蘇景辰說道：“或者，我們沒必要想得那麼難。”

“怎麼說？”顧言風問。

“從一開始，我穿書的目的是體驗小說，而不是實現夢想。”蘇景辰眼裏一片清明。

顧言風恍然，同時又對蘇景辰能夠這麼快從固定思維掙脫感到驚訝。

在條條框框的束縛下，很多情況下都只會當局者迷，把很簡單淺顯的道理給忘記。然而蘇景辰卻能縱觀全局，隨時跳出固定思維。

但慧極必傷，顧言風有點明白蘇景辰隨年紀增長越發自閉，不願與外界接觸的原因了。

看得太透有時候並不是好事。

畢竟，人心是世界上最醜陋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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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景辰：你變了，你以前很寵我的

顧言風：寵你和昧良心沒有直接聯繫，要好好學習知識，有了基礎功，寫小說才不會有錯別字、病句、前後矛盾、邏輯錯誤……（數了半小時）

蘇景辰：……

他還是改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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