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神魔戰 第335、兩魔相爭驚眾人,遠仇近恨殃無辜
乾隆盯着永琰,心急如焚,終於看到黑煙消失,永琰安靜的眨巴着眼睛,總算舒緩了一口氣。
如蛟將魔珠收了起來。懿澤和綿億都放開了手,綿億拿出一條手帕,替永琰擦掉臉上的汗。
乾隆忙走到永琰身邊,問:“永琰,你還好嗎?”
永琰沒有說話,卻蠕動着身體,一挪一挪,連鞋子也帶到床上去了,然後安靜的吸吮着手指。
乾隆驚詫的問:“這……這是怎麼回事?”
如蛟笑道:“皇上不必驚慌,他已經好了。他的噬心術是和他成長中的所有記憶攪合在一起的,破解噬心術,會連他的記憶一同抹去,一切從零開始,他才可以是一個真正自由的人。就像我方才跟他說的,猶如新生!”
“猶如新生?”乾隆此刻方才徹悟,問:“你的意思是,他現在就像一個剛出生的孩子一樣?連說話和走路都不會了?思想完全一片空白?”
如蛟點點頭,道:“皇上也無需難過,他只是記憶歸零,需要從頭來過罷了!‘猶如新生’只是眼前暫時的,只要假以時日,常人能學會的東西,他還是可以一樣一樣的學起來的!”
乾隆望着永琰,有些失望的搖了搖頭,道:“可是……他畢竟不是剛出生的孩子……朕已經老了,朕哪有那麼多時間等他重新成長?”
如蛟無奈的笑笑,說:“這個,臣妾也沒有辦法,他想要做一個自由自在的人,就只能重頭開始。您要怪,只能怪您那位自私自利的穎妃了!”
話音落,穎妃馨袖已經出現在綿億的房門外。她身後還有容妃、婉嬪、循嬪、林貴人、祿貴人、明貴人、鄂常在、柏常在、寧常在、武常在。
陳進忠帶着兩個侍衛跑來,氣喘吁吁的在廊檐外跪下,向乾隆叩拜,道:“皇上,奴才該死,沒能攔住穎妃娘娘。”
乾隆沒有作答,看看如蛟,又看看馨袖,手心又開始冒汗。
馨袖淡淡笑問:“我說皇上怎麼一來就捨不得回去了呢,原來是惇妃妹妹回來了?”
如蛟得意洋洋,走到馨袖面前,笑答道:“俗話說得好,小別勝新婚,皇上最寵愛我,見了我,難免會忽略別人,諸位姐妹可不要太往心裏去!”
馨袖瞟了如蛟一眼,輕蔑的點點頭,道:“本宮知道,惇妃妹妹一向精明能幹,所以今兒個專程帶了姐妹們過來,得向妹妹討教討教。妹妹失蹤了這幾個月,好不容易露面,是不是需要向大家解釋一下,你這來無影、去無蹤的,到底都跑哪去了?咱們都很好奇,你到底是一片龍鱗呢?還是一個人呢?”
乾隆見如蛟和馨袖忙於鬥嘴,此刻都不大留意自己,忙悄悄在陳進忠耳邊叮囑了幾句話。
陳進忠聽完,沒敢做聲,趁如蛟等沒看見,一溜煙跑了出去。
如蛟以譏諷的姿態走入妃嬪們之間,環視一圈,最後目光落在馨袖身上,笑着回應道:“既然姐妹們都對我的行蹤這麼有興趣,我怎麼能掃大家的興呢?說說也無妨!姐妹們可要聽清楚了!”
妃嬪們都對如蛟有些怕怕的,卻又好奇,於是都看着如蛟,可當如蛟走到哪個跟前時,哪個都會不自覺的遠離一步。
如蛟並不在意,津津有味的笑着講道:“我最近呢,是出了一趟遠門,去了穎妃姐姐的老家!跟穎妃姐姐的母親借了一樣東西!諸位,是不是也有興趣看看這樣東西呢?”
說罷,如蛟隨手將懷中的魔珠取出。魔珠在如蛟的掌上,散出混沌的黑煙,黑煙全都圍繞着馨袖打轉。妃嬪們都害怕的往旁邊躲開,遠離如蛟和馨袖。如蛟嘖嘖嘆道:“這東西還真是有靈性,瞧瞧,它認得你!”
馨袖大吃一驚,問:“你偷了魔珠?”
“這怎麼能叫‘偷’呢?”如蛟眯着眼,得意的笑笑,道:“你那位偉大的母親、那個總宣稱自己不會插手人間事的魔君,仗着自己掌控陰司,在我即將生產時,偷龍轉鳳,把我腹中的男胎換成了丫頭片子!”
馨袖愣了一下,很顯然,她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
如蛟又笑道:“我聽說你來到人間后,就不再與魔界互通消息,所以你可能並不知道這件事。但你母親這麼做,卻是為了給你掃清障礙!你說,為了這件事,你們該不該把魔珠送給我,作為補償呢?”
馨袖聽了這話,看着如蛟托於掌上的魔珠,忽然伸手,試圖從如蛟手中搶過魔珠。如蛟卻敏捷的將魔珠收回,放回身上。
馨袖盯着如蛟,滿心疑問,道:“我不信!母君說過,要我們姐妹憑自己的真本事競爭,她絕對不會插手分毫的。更何況,皇上的後宮有這麼多妃嬪,母君都沒有阻礙她們生下兒子,何必偏偏要阻礙你一個?”
“因為那些妃嬪都是凡人!她們根本不可能是你的對手,但我不一樣!”如蛟冷笑一聲,問:“你不也老早就察覺到,我比你更有來頭嗎?只不過你投生凡胎后,法力難以施展,也沒有途徑去追查我是誰,不是嗎?”
馨袖問:“那你現在是不是可以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如蛟瞪着馨袖,似笑非笑的回答道:“我就是曾給你母君當過坐騎的蛟龍!”
馨袖聽到這句,差點摔倒。她不止一次的聽說過關於蛟龍的傳說,據說魔族之中,魔君法力當屬第一,蛟龍則屬第二。
如蛟咬牙切齒的說:“三百萬年以前,我被你母君派往天界去當姦細,嫁與龍城之主翀夢為妻。很不幸,我被翀夢看穿、休棄,被逐出天界,回到魔界后,卻又遭到魔君的疑心和嫌棄,終不相容。百萬年來,天地間都沒有我的容身之處,翀夢死後,我更淪為神界魔界共同的笑柄!你們姊妹投生人間后,天帝曾承諾過我,只要我勝過兩位魔女,他就承認我作為翀夢之妻的身份,允許我承繼翀夢在天界的神位,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留在天宮,做一個名正言順的神!為擠身到人間,有一個合法的人間身份,你知道我做出了多大的犧牲嗎?我是‘借壽’來的,你身為魔族,很清楚‘借壽’的代價吧?不能輪迴,我只能活一世!來到人間后,我不知受了太后多少氣,才得以寵冠後宮,我吃了幾年的坐胎葯,好不容易懷上龍種!皇上也曾答應過我,只要我生下阿哥,他就會冊立為太子的!”
乾隆在後面聽到這句,沒有作聲,只是不住的往毓慶宮的正門前星門那裏看,看了許多次都沒看到陳進忠的蹤影。
懿澤原先一直奇怪,如蛟修行了幾百萬年,為何會來到人間成為皇帝的妃子,此刻才全然明白。
“可是這一切都被你那個霸道的母親毀了!她毀了我的最後一次機會!既然我得不到,那麼你們也休想!”如蛟陰冷的笑着,又嘲笑馨袖道:“知道今天皇上為什麼會瞞着你、配合我嗎?因為你的身份,也早就露餡了!他專程叫我來解救他的兒子,從此不再受你擺佈!皇上會介意我的來歷,也會介意你的來歷,可是我好歹為皇上生下了一位公主,總有情分可講,你有什麼呢?”
馨袖走到乾隆面前,跪下陳情道:“皇上,魔君之女只是臣妾前世的身份,臣妾轉世為人,就是一個普通的凡人,除了沒有抹去前世的記憶,與常人並無兩樣!臣妾以巫術控制永琰,是臣妾之過,臣妾知罪,若皇上降罪,臣妾無話可說。可是惇妃不能留,臣妾深知,蛟龍乃是上古神獸,法力無邊,能殺人於無形,她留在皇上身邊,遲早是個禍害!”
乾隆看着馨袖,不知該如何作答,又往前星門處看。
如蛟挽住乾隆的胳膊,作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懇求道:“皇上,臣妾縱然有法力,可也長了人心,也想要安定的生活。臣妾早就一無所有了,只有皇上和琅孉,要是皇上也不收留臣妾,臣妾就真的無家可歸了!”
乾隆看着如蛟,勉強笑笑,心裏卻毛毛的,沒敢作答。
懿澤看得出,乾隆的笑容很詭異,不知道他心裏在想着些什麼,但不像是要接納如蛟的樣子。懿澤又看了一眼床上,見綿億給永琰蓋上了被子,像哄孩子一樣哄睡。
陳進忠終於出現在毓慶宮門口,他揣着一個盒子,奔向乾隆,只見如蛟就站在乾隆身邊,還挽着乾隆胳膊,便不敢把盒子奉上,假裝通報消息道:“啟稟皇上,十公主在毓慶宮門外候着呢!”
“琅孉來了?在哪?”如蛟鬆開了乾隆的胳膊,往前走去。
陳進忠趁機忙將盒子呈與乾隆,乾隆就將陳進忠手中的盒子打開,從內拿出幾張神符,快速貼在如蛟的腦後。
如蛟才剛走出幾步,感到身後的動靜,回過頭來。她腦後的幾張神符,有的粘在了頭上,有的掉了下來,落在地上。如蛟低頭,看到了地上的神符,正是她之前軟禁懿澤時,貼了滿屋的那些,她又抬頭看到陳進忠手中捧的盒子,裏面還裝着許多神符,瞬間明白了。
“這是皇上給臣妾的謝禮嗎?”如蛟看着乾隆,目光開始變得可怕。
乾隆膽戰心驚的站着,陳進忠也渾身打哆嗦。
“狗奴才!”如蛟吼了一句,一手拔了陳進忠身後侍衛的佩劍,刺入陳進忠的胸膛,忽又拔出,陳進忠倒地,雙眼睜的大大的。神符也飄灑了一地,跟地上的血摻和在一起。
妃嬪們都嚇得大叫起來,四下躲躥。懿澤奔出房間,看見了倒地的陳進忠,震驚的看着如蛟。
乾隆慌忙躲在懿澤身後,聲音顫抖的問:“神符……神符怎麼都沒用了呢……”
如蛟大笑起來,笑聲震天,所有人都感到要被震聾了一樣,紛紛捂住了耳朵,東倒西歪的站立不住。
懿澤將手放在胸前,召喚來龍錫杖,重重的將龍錫杖捶在地上,地面搖晃了幾下,如蛟停止了狂笑。
懿澤看着如蛟,厲聲吼道:“你忘了我們的約定嗎?為什麼要傷及無辜?”
如蛟冷笑一聲,也恨恨的怒斥着:“是誰說的,我只要破解了永琰身上的巫術,就可以像以前一樣留在宮中看女兒長大?就只准你們過河拆橋,就不許我背信棄義嗎?”
懿澤一時間想不出對答的話。
如蛟瞟了一眼乾隆,淡淡的問:“皇上以為,被稱為‘神’,就一定是好東西了?被稱為‘魔’,就一定是壞東西了?你大概想不到,你最最心愛的兒子,就是死於‘神’之手呢!”
說罷,如蛟又是一陣狂笑。
乾隆想起,剛才在救永琰之前,如蛟就提到過一次永琪,說什麼“身上流淌着魔族血脈而不自知”,但這些話被懿澤打斷了。他頓時又生出疑心,問懿澤:“她說的是真的嗎?”
懿澤不擅長撒謊,猶豫着無法作答。
乾隆見懿澤遲疑,十分惱怒,更加厲聲喝問:“你有事情故意瞞着朕?”
綿億也上前拉住懿澤,問:“額娘,這怎麼回事?她是什麼意思?阿瑪是怎麼死的?你快說啊!”
“我……”懿澤面對綿億,更不願意撒謊,她之前已經跟綿億講了許多事,就是沒有講茱洛害死永琪的事。
乾隆瞪着懿澤問:“真的是你……”
如蛟笑道:“皇上不要誤會,害死永琪的,怎麼可能是愛他極深的懿澤呢?”
“那是誰?你說!”乾隆又看如蛟,這一瞬,他好像忘了對如蛟的恐懼之心,只記得痛失愛子的仇恨。”
如蛟道:“她叫茱洛,是先帝的外家,與先帝生有一女,取名丹陽,您應該聽說過,丹陽就是懿澤的母親。懿澤原先並不知道永琪是被茱洛所害,也不知道茱洛隱匿在宮中,還是我告訴她的。”
“茱洛?在宮中?”乾隆的情緒更加激動,問:“她在哪?”
如蛟輕輕的笑着,道:“皇上和太后先前不是一直對外瞞着一件事嗎?生怕外人知道,愉妃一時清醒一時瘋癲,有失皇家顏面。其實,只有那個瘋癲的,才是真的愉妃,她是魔君的另外一個女兒,就是穎妃方才提到過的要競爭的姐妹!至於那個清醒的嘛,就是茱洛附體咯!茱洛會害永琪,就是因為他是魔女之子!”
說到這裏,如蛟又笑看馨袖,道:“你早就察覺出現在的愉妃根本不是你的姐姐海岩了,可你就是不知道她是誰!現在得知真相,有沒有特別感激我呀?”
馨袖瞪着如蛟,沒有說話。
如蛟又笑眯眯的說:“我不妨再多告訴你一點,我雖然老早就知道你的來歷,可一直都沒跟任何人說過。抖摟你前世身份的,就是茱洛!茱洛告訴了懿澤,懿澤又告訴了皇上,皇上才對你生出戒心。還有啊,請我來破解永琰的噬心術的人,其實也不是皇上,是懿澤!”
馨袖看了一眼懿澤,雖沒有說話,那目光卻是帶着怨恨的。
如蛟搖搖擺擺的走到懿澤面前,滿面堆笑的說:“你別怪我,我雖然喜歡挑撥事端,但也都是實話實說,我可從不給人栽贓!”
乾隆質問懿澤道:“她說的,是不是真的?你早就知道害死永琪的真兇了,卻瞞着朕,也瞞着綿億?”
懿澤喃喃而道:“皇上……茱洛也是情非得已……她沒有私心……”
“朕才不管她是為了什麼!她害死了朕最心愛的兒子,朕一定要讓她償命!”乾隆咆哮着,怒氣高漲。
“皇上,茱洛為救蒼生,才忍痛害死一人,如果這樣就必須償命,那麼像惇妃娘娘這樣無辜害人無數的,又該以何罪論處?”孟冬突然從外走來,懷裏還抱着十公主琅孉,她來到乾隆面前,行了個禮,控訴道:“臣媳要告御狀,皇上的四皇子、臣媳的丈夫永珹,就是被惇妃娘娘所殺!她還是害死誠嬪的元兇,她為了掩蓋利用宜慶做法害懿澤的事實,還滅口了懿澤的陪嫁丫鬟金鈿!”
原來從穎妃號召眾妃嬪一起來到毓慶宮,孟冬也就尾隨了過來,一直站在毓慶宮門外。因為好奇而從漱芳齋趕來的人,門外還有一群,其中包括永瑢、永璇、永瑆及側福晉李氏、琅岫和札蘭泰、永璘等,只是都被如蛟嚇住,不敢走進毓慶宮。
如蛟看到孟冬懷中的琅孉,情不自禁的向琅孉伸手,喊道:“孩子……額娘終於見到你了……快來給娘抱抱!”
琅孉像受到了驚嚇一般,整個蜷縮在孟冬懷中。
如蛟看到琅孉不讓自己抱,失望之色溢於言表,滿眼傷情的問:“怎麼?你皇阿瑪不要額娘了,難道連你也不要額娘了?”
孟冬緊抱琅孉,冷冰冰的告知道:“她剛才親眼目睹了你殺死了陳公公,又聽到了你驚天動地的狂笑聲,你覺得,她還敢認你嗎?”
如蛟漠視着孟冬,握緊了拳頭問:“你是故意要她看見的?”
孟冬冷笑道:“是又怎麼樣?你失蹤這幾個月,我天天都在照顧她,她現在看待我,可比看見你親切的多!”
如蛟的怒氣衝上心頭,她恨不得立刻狠揍孟冬一頓,可看到琅孉和孟冬緊緊的貼在一起,沒有絲毫間距,又不敢動手。孟冬也正是因為懷抱着琅孉,才敢在如蛟面前有恃無恐。
孟冬問:“你剛才不是說你喜歡實話實說嗎?那麼我列舉的這幾條罪狀,你敢不敢實話實說呢?”
“不過區區幾條人命,有什麼不敢的?”如蛟故意咧嘴笑笑,道:“你不就是想為永珹報仇嗎?那你有沒有興趣知道一下,他為什麼會死呢?”
孟冬當然想知道,但她沒有問。
如蛟笑道:“其實,就你家永珹那種皇子,在皇族中也就算一個無名小卒而已,也就你還拿他當個寶!你看看皇上剛才聽說害死永琪的兇手時是什麼反應,你再看看他現在聽說永珹的事是什麼反應,你也好意思拿這個來告御狀?”
說罷,如蛟大笑起來。
懿澤氣不過,一把揪住如蛟,吼道:“我不准你這樣詆毀永珹!”
乾隆見狀,恍若如夢初醒,忙開口道:“誰說朕不在意永珹?你是怎麼害的永珹,趕快從實招來!”
如蛟輕輕推開懿澤的手,笑道:“這件事,其實本來跟永珹也沒什麼關係,只是個巧合罷了!是先帝要太後過去作陪,沒想到太后那麼命硬,都進棺材了,居然又醒過來了!我沒辦法,為了孝敬先帝,就幫了太后一把,恰巧那晚永珹為太后守靈,一不小心看到了,他竟然轉身就要去把這件事告訴孟冬,我沒辦法,只好在他開口之前,送他去陪先帝和太后了!”
懿澤和孟冬聽到這番話,看到如蛟在談起草菅人命之事時,口氣竟如此輕鬆隨意,簡直要怒到髮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