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一將功成萬骨枯
入冬以後,南山下的院子就很少再有遊人。山邊的曠野更適合夏日裏納涼,草木凋敝的時節特別冷。
凜冽的風聲自耳邊呼嘯而過,門楣上的兩個破舊的紅燈籠隨着夜風懶散的晃動,院門開了一半,彩燈幽綠,讓人本能的想起那些恐怖而離奇的鬼故事。
豐悅下了車,駐足朝院內張望,兩輛越野車停在一所小別墅門前,樓上燈火通明,猜想雷明宇正躲在裏面尋歡作樂。長長出了口氣,轉頭看向虎虎,趴在車窗上囑咐到,“快回去吧,連夜返回南鄉,明早還要照常營業呢。”
虎虎坐在車上猶豫了片刻,推開車門下了車,“走吧悅姐,我陪你去。要是叫你一個人進去,我就白披了一張人皮!”
“阿虎!你能不能聽話呀?磊哥把你擱在我這兒,是叫你學好的。不能為了我這點私事,再連累了你。”
“磊哥叫我護着你——有人欺負你,我就跟他拚命!”
“想‘二進宮’啊?打算把牢底坐穿?”
“無所謂。增加點含金量,再‘念它個研究生’。”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
鬱悶地直翻白眼,感覺對牛彈琴,“我真想扒開你那榆木腦袋看看,到底裝沒裝腦子?”
“別叨叨了!快走吧?”伸手挽起她的胳膊,拖着她進了大門,“落槐哥說的對,你有時候真像個老太婆,特別能教訓人,還沒完沒了的。”
側目剜了對方一眼,嘴撅得老高,憤憤地嘟囔道,“你們倆居然在背後說我的壞話!”
“壞話還多着呢,落槐哥只要喝點兒酒,一肚子的牢騷就開始往外冒。還特愛哭,動不動眼淚就下來了。”
“他這次比賽成績還不錯,進決賽了。名次已經無所謂了,起碼能抱個獎盃。”得意,好像她自己得了獎似的,“你跟落槐是各有所長,特別合適做搭檔。經營交給你,產品線交給他,我終於可以安安心心地躲起來睡大覺了。”
“我有時候特別羨慕落槐哥……”望着星空,釋然長嘆,“我知道他也羨慕我……”羨慕他能終日伴在她身邊,而對方只能遠遠的看着。無奈憋在心裏的話不能說,說出來,他就失去了……
雷明宇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豐悅會在深夜到訪。跟在身後的小後生,好像是她店裏的那個。
“跟蹤我?躲到南山根兒也能被你找着?”雷明宇坐在中廳正面的大沙發上,擺手叫引路的馬崽退到一邊,示意豐悅隨便坐。
“你都跟了我好幾年了,我就是再笨也該學會了。”日夜監視她的一舉一動,他都忘了?
“有何貴幹?”咬文嚼字。
“為那幅畫。”坐在他一側的單人沙發上,雙手交叉落在膝頭。
“錢準備好了?”認定是穆鼎秋叫她來的。
“三個億,胃口是不是太大了?一張畫,又不是梵高畫的。”
“那不僅僅是畫,更是‘輿論發酵劑’。你可能不知道‘網絡暴力’的威力,那是一把殺人不見血的刀,畫上的美女很快就會被神通廣大的網民人肉出來。尤其是穆鼎秋那路貨,他是一將功成萬骨枯,那些被他踩在腳下的宿敵、對手好容易逮到了機會,絕不會輕易放過他的。”
“鼎榮對輿論的控制力有目共睹,他有很多位置上的朋友。一幅低俗的作品,要封殺它不需要理由。”
“畢竟是藝術作品,可以打擦邊球。類似的題材在某些“下三路”的網站,必定會大受歡迎。“翻個牆”也並非什麼難事,好事者會把第一手資源帶回來的。”
“穆鼎秋已經在媒體公關了,你還有多少錢?拿什麼跟他打?”對方的錢都投在了股票上,手裏沒多少資金,“再離奇的醜聞也不過三天的熱度,話題更新的速度你比我更清楚。替當紅的流量買幾條熱搜,沉悶的話題很快就會沉底,故事很快就會被人遺忘,如果運作的好,可能還是我出名的機會。你的錢可就回不來了,只剩下一堆亟待摘牌的垃圾。”
身子向後一靠,一閃而過的慌亂,迅速鎮定了下來,“錢進了賬戶,我立馬交出畫。見不到錢,我明天就把畫po到網上!”
“鼎榮可能會遭受損失,但不至於傷筋動骨。你就不一樣了,可能被上門的債主活活逼死。”惋惜的搖了搖頭,“兩敗俱傷有什麼好處?”
“呵呵,你不怕你的那些糗事被報出來么?”低着頭,側目打量着她。
“我怕什麼?”凄然一笑,輕鬆地靠回了椅背上,“我多少年前就被人看遍了,多幾個人看,無所謂呀。何況那只是一幅畫,只當為藝術獻身嘍。我在乎的是鼎榮,更不願意看到穆鼎秋變成‘壞人’。”
“威脅我?”
“三個億呀,換做是你,你會怎麼做?”將心比心,誰的命這麼值錢啊?刀尖上舔血的人多的是,夠死三百次了……
“所以——你今晚來的用意?”話題至此,似乎終於切入了正題。
“交出畫,或許還有商量,我試試幫你跟穆總求情。”
“交出畫?”嘲諷的嗤之以鼻,“那不就是死路一條?”
“留着那畫,才是死路一條。交出來,還有一點存活的可能。穆總認為那幅畫威脅到他了,很不高興。主動交出來,他也可能會網開一面。你要的無非是錢,有沒有興趣賭一把?”
“姓穆的太霸道了!只能他攥着底牌,別人的牌都要亮給他看,這麼做會沒朋友的。”
淺笑嫣然,“呵呵,你在教穆總做事啊?”
舉眉審視着那張氣定神閑的面孔,頗有點狐假虎威的意味。挑起一側唇角,嘲諷笑道,“為了這種人豁出性命,值得么?你當他是什麼好東西啊?你知道他是怎麼害你的?不動聲色,硬生生把你的‘終身大事’給攪黃了。他不會娶你的,別做夢了!他能讓‘一樁醜聞’睡在他枕邊兒么?他離婚只是因為他前妻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他的目標是掌握着更多資源的女人,你永遠只是個見不得人的小三,用來解悶兒的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