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來到

春來到

“寧侍郎,你想像力太豐富了。在下只是在那裏一時技癢吹了兩首……”

寧識丁半認真道:“我好像在花樓里也見過你,你當時是不是還遮了面紗?”

……

“這麼細想起來,南邊那家還有北邊那家,裏面那個吹笛子的難不成都是你?”寧識丁故作驚訝道。

錢竹青不知道自己應該是先同情自己被人發現了這私底下的愛好,還是要先佩服寧識丁的精力旺盛,怎麼哪兒哪兒都有他?

“我只是去切磋技藝,並沒有…”錢竹青想要解釋一下,畢竟仵作這個位置在朝中雖然不算什麼最要緊的位置,但是貴在輕鬆俸祿高,如果因為自己的小愛好被提前打發回家養老還是有些可惜啊。

結果,寧識丁大手一揮,扔給錢竹青一副手套,道:“那不重要,你既然都來了,不如過來搭把手,有些地方我要親自看一下。”

錢竹青一邊戴上手套一邊疑惑道:“主事的屍體不是已經準備送回府邸安葬了嗎?連大人走的時候也說了按照正常死亡計入就可以。寧侍郎你這是要?打連尚書的臉?”

“錢兄弟,你覺得我是沒事找事的人嗎?這是連尚書的令牌,你自己瞅瞅。”寧識丁從懷裏掏出連客暄的令牌扔給錢竹青,道:“明面上當然是不能查,可沒說背地裏不能查。主事如果真的是自然死亡,怎麼會進入我們刑部的停屍房?而且主事家的人還不來鬧騰,擺明了他們也對主事的死心生懷疑,想讓我們給他一個明白。快點的,過來幫忙。”

錢竹青走到高腳床旁邊,看寧識丁正一臉認真的盯着床上的屍體,半分沒有害怕的意思,驚訝道:“我還以為寧侍郎是那種中看不中用的草包,沒想到膽量還不錯,面對這種屍體居然都能面不改色。佩服。”

寧識丁白眼一翻,心想,兄弟,改天我領你去面具房逛逛,保管你以後見到牛鬼蛇神都不害怕。

寧識丁之所以這麼認真,拿出了他有生以來最為積極的態度去查主事之死,那是因為寧識丁想通了一點。

他靠着自己老爹的恩寵,擠進了朝堂。

但是想要在朝堂站穩,臉面什麼的是不可靠的,還得有自己的本事。

寧識丁不是什麼官迷,也不貪財,但是貪色。

他想要和古惜今長長久久,就勢必要給自己鍛煉成銅牆鐵壁才能給他一個可以依靠的靠山。

想通了這一點的寧識丁,幾乎是一夜成長,收起了弔兒郎當的模樣。接到連客暄給自己的口信,立馬打起了十二分精神開始梳理主事之死的前後經過,想要從中找出端倪,想着讓朝堂眾人看清楚,自己也是有些本事的。

寧識丁沒查過案子,但是他見過查案子的。加上連客暄給了他提示,華師傅給了他指點,倒是讓從來沒有實踐過查案子的寧識丁突然有了點新的想法。

所以他下了朝就急沖沖的來到了停屍房,想要驗證自己的猜測。

寧識丁深吸一口氣,對錢竹青道:“前兄弟,把主事翻過去吧,我要看看他的後背。”

“你想看什麼?”

“致命傷。”

“致命傷?”古惜今和連客暄重新回到了馬車上,連客暄問起了關於主事之死的事情,連客暄的回答讓古惜今疑惑不已。

“對,他的致命傷在後背。很清楚,但是很不對頭。”連客暄靠在車廂里緩緩開口道:“我去看了一眼,那屍體已經被人清洗過,所以有用的信息不多,但是從致命傷上還是能看出來一些貓膩的。我把信息留給了寧賢弟,他如果沿着這個查下去,應該能找到有用的東西。”連客暄說完閉上眼睛,腦海里呈現出那匆匆一眼的傷口,雖然只是一眼,也足以讓連客暄斷定出主事之死不是意外。

但是連客暄現在不能查,起碼這事情不能由他來查。

敢動刑部的人,這人絕對不是什麼普普通通的毛賊,身後一定有人唆使。

就像是連客暄之前說的,京城裏面有些功夫的,連客暄早早就備了案,方便日後控制局面和查找線索。

有功夫在身的人,京城常住的,自然知道刑部是個什麼地方,沒幾個吃飽了撐的會去動刑部的人。

連客暄的名聲也不是大風吹來的。

而寧尚書帶回來的人,顯然也不會來招惹連客暄的刑部。

那就還剩下兩撥人有可能。

連客暄見古惜今聽的津津有味,忍不住故意賣了個關子,“你猜是誰?”

古惜今以為連客暄這是在詢問自己的意見,低頭玩兒着兩根大拇指,思索了一會兒,抬頭道:“皇上和六部以上的大臣。”

連客暄本想着自己給古惜今好好解釋一下,沒想到他已經猜到了。驚奇的同時有些好奇,“說說你的想法。”

外頭的日頭正追着馬車一點一點的下落,路邊的迎春花正你追我趕的開的熱鬧,花骨朵被馬車帶起來的風吹得搖搖晃晃的如同喝醉了酒一樣東倒西歪的可愛。

車夫刻意將馬車趕得不急不慢,他抬眼看着那越發圓潤的日頭,眯起了眼睛揚起了小馬鞭:“春天來了啊,真好。”

古惜今聞言掀起了車簾,溫暖的太陽正好跳入眼中,他眯着眼睛看了一會兒,放下車簾回過頭,笑道:“我就是隨便猜的,連大哥不用在意。”

“古賢弟你不用謙虛,出了京城也不必刻意藏拙。你入刑部以後,日日都在查看宗卷,這個大家都知道。但是他們不知道的是,你不光是看了一遍宗卷,還都記在了心裏。古賢弟你的記憶力應該是刑部裏面數一數二的,這個你不用推脫,我也有眼睛。”連客暄遞給古惜今一個蘋果,道:“你但說無妨,錯了我給你糾正。”

古惜今知道自己現在再裝什麼也不知道,怕是連客暄根本不買賬。這一路上兩人難免還要互相幫助,現在就弄得尷尬實在不是什麼上上之舉,索性大家都明白點的好。

古惜今點點頭,“那我就斗膽猜猜。連大哥你所謂的備案,只是對於京城常住的百姓居民,最多也還包含了稍微有些勢力的達官貴人,官位比較低的大人府上的人。這些人刑部都有備案,我看過了。六部以上的官員,大人出於禮貌也好,信任也罷,或者是階級原則,他們府上的人力登記明顯的就有些敷衍。或許是連大哥明示過不用太詳細免得傷了一團和氣,亦或是,這些人的底細,連大哥你根本查不出來。畢竟做到六部以上的官位,沒個複雜的根基在這撐着,怕是朝堂上都不敢大聲說話。皇上那邊也一樣。所以連大哥你剛才說京城有武力的人,是排除了這兩撥的。可是刑部本就地位頗高,刑部的人也跟着狐假虎威,一般人不敢動。除非是和連大哥同級或者更高級的人才能有鋌而走險的想法。”

連客暄吃着蘋果頻頻點頭,“繼續。”

“世上所有的惡都源於貪。倒過來想,刑部主事沒了,他能留下什麼?一個刑部主事的空缺。有人想貪了這個空缺,所以對刑部主事下了惡手。皇上對連大哥倚重有加,應該不會這麼多此一舉。那就是最後一個可能,六部以上。六部以上盯着這個位子的,肯定有好多人。但是連大哥你現在有事情要處理,沒法抽出手來對付這個可能和你一般高的人,只能先撤出京城,把爛攤子扔給寧侍郎,讓他在京城胡亂的攪和,拖住那邊行動的速度。寧侍郎只要胡攪蠻纏的非要查下去,幕後之人就不敢掉以輕心,他們就不會把心思過多的放在連大哥你出京的事情上。我猜的對不對?”古惜今說完,在快被自己兩手焐熱的蘋果上咬了一口。

這蘋果汁多水潤,用來潤嗓子真是上上之選。

連客暄沒有回話。

古惜今又咬了一口抬眼去看連客暄。

咦?連客暄居然靠着車廂閉起了雙眼,手裏還有半個沒啃完的蘋果正隨着馬車的行進搖搖欲墜的夾在兩指之間。

古惜今輕笑,“原來睡著了。”

“嗯,你說的我都聽到了,分析的很對。”連客暄強撐着坐直了身子,拍了拍自己的臉頰,繼續啃着手上的蘋果。

兩個人各自盯着自己手裏的蘋果,沉默了許久。

連客暄在想,古惜今遠比自己想像的要聰明的許多,短短的時間裏就能把官場裏的層層關係吃的這麼透,果然是個有官場天賦的,以後好好扶持,會是個國之棟樑。

而古惜今卻在想,連客暄一定是在覺得我這人夠陰險,看着人畜無害的沒想到心裏的彎彎繞這麼多,以後會不會防着我?剛才不該說的這麼多,應該多裝一裝傻的,失算了。

兩個人的鬼胎終結於連客暄手裏的蘋果核。

連客暄吃完蘋果,突然抬頭,一臉嚴肅的盯着古惜今,道:“古賢弟你此次跟我出來,當真是只為了找你弟弟?沒有別的原因?”

“連大哥,你這話什麼意思?”古惜今有些緊張道。

連客暄這臉色他見過,進刑部第一天的時候連客暄就是這般樣子。

難不成他看出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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