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她更近點
季茗扎着馬尾,褪去外套的她,身姿高挑,做事利索。她果斷地爬到三米高的舞台頂端,這次的佈景比較高,只要涉及安全問題,她都會親力親為。
凌陌抬眸望着她背影,不由得心頭一酸。季茗曾經是她的天,抬頭可見,伸手可及,可現在,她在那麼近的地方,凌陌連那句親密的昵稱都叫不出口。
“你們怎麼又讓茗姐上去了?”有個年輕女孩衝著旁邊人問,她滿眼擔憂。
“拉不住啊,你又不是不知道茗姐脾氣。”
“哪有總監親自去搭建的,搞笑嗎?那工人要來幹嘛的?”
“噓噓噓,別讓茗姐聽見。”
豎耳聆聽旁人的交談,凌陌才知道季茗的職業。
活動公司的總監嗎...她會在這裏,肯定是因為跟商場有合作,天吶...凌陌難以置信,難道說明基商場一直都跟季茗公司有合作?
她對商場裏的東西興緻缺缺,那女人隔三差五給她送衣服送首飾,化妝品護膚品更是變着花樣地送,所以她極少來此。
這些年,她空閑時都宅家,偶爾去學校走走,從沒想過季茗會在這裏。
只是,季茗知道了爸爸身份,知不知道明基商場的背景?認識那女人嗎?
凌陌思緒亂飛,眼神片刻不離季茗。
“羅師傅,那邊壓緊一點,千萬不要歪了。”季茗沉浸在工作中,全然不知凌陌正笑意濃濃地仰望她,她在高處就像光,足以照亮凌陌的世界。
“季總你先下去吧,我知道這塊要加固,你慢點啊。”施工師傅從另一條木梯上去繼續,其他人通力配合把舞台背景的噴繪布緊緊拉平。
“你們也注意安全。”季茗弄完后覺得沒大問題,才開始下木梯。
她做事小心謹慎,從業幾年做過多場活動,從沒出現過紕漏,她是真忙,不回群信息,很少聊天也是因為工作忙碌。
平時,她不是在開會討論方案,就是在現場幫忙,或者對接供應商。
快節奏的生活於許多人來說,或許無法理解,但這就是季茗的生活,所謂的“高冷家長”,就是這麼來的。
在商場內等待許久的張雯,放心不下凌陌,出來尋找,加上凌傑要走,她想“通風報信”,聲音不自覺地放大:“陌陌!”
“陌陌,你怎麼打個電話這麼久啊。”
聽到張雯聲音,凌陌百般不舍地回過頭,那邊木梯卻傳來驚呼聲:“茗姐小心!”
凌陌心中一驚,只見季茗腳忽然踩了個空,整個人失重下滑,所幸她反應迅猛,抓住兩邊穩住了身體,繼而才安全着地。
可是因為用力過度,她的手被梯身翹邊的木頭划傷了,掌心滲出了血。
“洺洺!”凌陌不假思索地衝過去,抓起季茗的手,緊張地問:“你怎麼樣?流血了...”
一條掌紋般的傷口劃破手心,血流不止,季茗站立不動,只是望着凌陌手指微微屈了屈。
凌陌心疼得無以復加,她輕咬下唇,突然轉身跑開。
“陌陌,你去哪?”張雯還未從驚訝中緩過神,忙去追凌陌。
誰也不知道,季茗走神失足是因為聽見有人叫“陌陌”,不管是不是凌陌本人,這兩個字都足以在她心底掀起驚濤駭浪。
當她側眸轉向凌陌時,忘記自己還在半空中,下腳時才會踩空。
“茗姐,你忍着點,我馬上去買葯。”助理瑤瑤轉身要走,被季茗叫住:“小傷不用大驚小怪,我自己處理,你們繼續弄,不要耽誤時間。”
“可是茗姐...”
“沒有可是,進度已經晚了一天,今天大家都辛苦點,對接好各個端口,不要出任何岔子。”季茗將手別在身後,淡定自若地指揮,她從來不是嬌氣的人,現在的辛苦和小磕絆,比起小時候吃過的苦算什麼呢?
凌陌的出現和離去讓她的心情起起伏伏,可誰也不能從她淡漠如塵的神情中看出什麼。
她握了張紙巾在手心止血,想重新投入工作,沒想到凌陌去而復返。
“洺洺,棉簽、創口貼、碘酒,快來處理一下傷口吧。”她氣喘吁吁,額前的髮絲凌亂地搭在鬢角,一看就是快跑所致。
凌陌在竭力控制自己,商場的藥店在地下超市旁,她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現在整個人都不好了。
“你跑太快了,左右走走,不要站着。”季茗眼中閃過一絲擔憂,
“沒事,我深呼吸幾口就好了,你先...先弄傷口。”凌陌努力調節氣息,她還舉着葯袋,季茗伸手接過,望着她忽起失落,沉音道:“什麼時候學會這些的?”
凌陌嬌生慣養,曾經是個對生活常識一無所知的小白,大學裏更是被季茗寵成了公主。誰曾想她現在,知道突發情況買什麼,或許連生病都只能自己照應自己吧?
真奇怪,明明稀鬆平常,是個人都該會的東西。季茗卻捨不得凌陌學會,她最清楚,成長的代價是什麼。
凌陌苦笑:“你離開后我學會了很多事,這不算什麼。”
“挺好的。”季茗低頭避開她那楚楚動人的眼神,多看一眼,心就會柔軟一分。
“傷口...我幫你?”
“不用,謝謝。”季茗撕開紙巾,有些碎片已經黏在了傷口上,凌陌難受地抱住雙臂,只覺得頭皮發麻,這塊傷好似傷到了自己的心,疼得她倒吸一口氣。
她寧願不順手也要拒絕自己,凌陌不死心:“我幫你吧,你這樣...”
“茗姐,我幫你。”助理瑤瑤走到季茗身邊,直接拿過碘伏,“你這紙巾都粘住了,消毒有點疼,你忍着點啊。”
凌陌的話戛然而止,望着那女孩熱情似火,季茗沒有拒絕,只是伸手任由她處理,眉頭不曾皺一下。
“茗姐,疼不疼啊?”瑤瑤剛畢業沒多久,跟着季茗學習,雖然是入行新人,但膽大心思,是季茗最看中的徒弟。
“我又不是木頭,怎麼不疼,能忍就行了。”
“喲,您還會開玩笑呢?”
季茗挑了挑眉,沒再說話。因為她的餘光發現,凌陌悄然走開了。
手心的傷不疼了,倒真像那顆麻木的心,怎麼撕扯,都沒有感覺。只有凌陌,才會揭開她的疤,那道舊傷到現在就隱隱發疼。
凌陌讓張雯等林濤,自己直接去了商場辦公區域。
七樓是明基商場員工辦公場所,幾個部門獨立開來,其中轉角的大開間便是總經理辦公室。
她不知道那女人在不在,也不想打電話,只想撞運氣。
本來沒有預約是見不到老闆的,可有人認出了凌陌,“凌小姐,真是大駕光臨,程總在辦公室,快請。”
這女人是誰,凌陌不認識,大概率是那女人的助理或者秘書之類的。
總經理辦公室的門虛掩着,還沒進去就聞見撲面而來的煙味,凌陌蹙眉捂鼻,嫌棄地推門。
窗邊站着一位時髦靚麗的女人,她艷而不媚,妝容濃而不俗,長着一張標誌的東方美人臉。她的衣品,給人一種深深的高貴感甚至高級感,從價格不菲的首飾到百達翡麗名表,全身沒有哪樣不是國際名牌。
她就是程斯言,四十歲,明基商場老闆,凌陌的繼母。酷愛旅遊,生性洒脫,最愛奢侈品和錢。
她滿眼笑意,揚着女人的自信和光芒。
“喲,什麼風把我們家大小姐吹來了?”她說話時將窗戶開得更大些,“不好意思啊,知道你不喜歡尼古丁味道,我又不知道你要來,下次提前通知。”
“我有事問你。”凌陌直奔主題。
“你說。”她坐到辦公桌旁,向凌陌做了個手勢,凌陌沒動。
桌上的煙灰缸殘留一堆的煙蒂,程斯言將其直接扔進了垃圾桶,發現桌上還有煙灰,她又用濕紙巾抹了幾遍,才說:“現在可以坐了吧?”
她知道凌陌得過支氣管炎,還有鼻炎,聞不得煙味。
“不是我說你,少抽點煙對身體好,都多少歲了,還這麼不愛惜自己。”凌陌對她始終是不冷不熱,似遠似近。
“喲,關心我吶?”
“自作多情,我是關心我爸。”凌陌對程斯言的感覺,說不清道不明,說喜歡,談不上。
她應該討厭這個愛財如命的女人才對,可很奇怪,她也討厭不起來。
這種朦朧不清的感覺,讓她不想跟程斯言走的太近。繼母這種身份,想到都是距離感。
程斯言輕笑:“你放心吧,你爸不會二次喪偶的。說吧,你肯定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樓下那家活動公司是你的合作單位?”
“你說清創傳媒啊?是合作了幾年,這名字真怪難聽的,清創,清創傷口啊?賊不吉利,俗不可耐。”程斯言忍不住埋汰了幾句。
“叫清創?既然合作幾年,那你一定認識季茗了?”凌陌頓時來了興緻。
“嗯?季茗我當然認識了,每次定標都是她來,她做事很穩妥,不過我打算明年換一家看看,他們報價太貴了,聖誕節活動我準備投150萬費用,她愣是給我成本拔到了200,這提高我成本加大他們利潤的事,季茗可沒少干,精明得很。”
“程斯言。”凌陌突然正色喚她全名。
“嗯?”
“你缺錢嗎?”
“不啊。”她最不缺的就是錢。
“那人家工作能力突出,出來的效果好不就行了嗎?哪次你這的聖誕節和跨年不是最吸引人的?不過就是讓你增加點預算而已,達到比預期更好的效果,商場生意不是更好嗎?怎麼就讓你這麼肉疼了?”
“這個嘛...”程斯言指尖輕點桌面,赤紅的指甲奪目耀眼,正如她的配飾,以及那身奢華大氣的着裝,她還沒見凌陌這麼緊張過。
程斯言興緻勃勃地從煙盒裏拿出根煙,卻沒有點燃,只是在手裏把玩。
“你認識她?”
“我大學同學,很好的朋友。”凌陌找她的目的簡單明確,就是來了解季茗的,也隱隱希望自己能夠幫到她。
程斯言紅唇含煙,走到窗戶邊,這個七樓轉角辦公室,恰好能夠看到樓下的季茗。
“只是好朋友?”程斯言反問。
“那不然呢?我身體不好你是知道的吧?整個大學期間,我每學期都感冒發燒,甚至肺炎掛水,都是她在照顧我,你說我這個病秧子不指望她難道指望你這個后媽啊?”凌陌要用程斯言最無力反擊的話回答。
“誒?我說過給你請保姆的,你自己不要?”
“保姆就想打發我?自己不盡責任光以為錢能買一切呢?”
“喂喂喂,我不過就多問了季茗一句,你這是打算嗆我一百句啊?”程斯言有些懷疑凌陌的動機。
“那你到底答不答應呢?”
她走到程斯言旁邊,發現季茗的身影后,視線就再也挪不開了。
程斯言深深地望着她,半晌才說:“好,只要季茗在,我可以一直跟清創傳媒合作,但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
程斯言明艷的眸光,轉向凌陌,笑得意味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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