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那些帶給我快樂悲傷的人啊(6)
那時我剛進《今報》,在社會新聞部見習,從未接觸這一行,懷着滿腔熱血硬着頭皮上崗。白天跟着前輩柯姐跑新聞,晚上還要寫稿子整理稿子,第一次去採訪,除了興奮刺激,加上緊張不安,失眠了一整夜。後來因為上火,加上壓力過大,牙齒疼了整整半月,在柯姐介紹下去李維克的牙醫診所,診所有三個醫生,老闆兼主治的李醫生隨心情上崗,十分大牌,看病至少要提前一周預約。那天我十分幸運,預約的病人沒有到,李醫生正在鬧小脾氣,護士小姐索性將我推上去頂替。
李大牌對於我這種上火引起的牙疼還掛專家號的小兒科很不滿,隨便開了幾包葯叮囑了幾句就讓我走。奇怪的是,吃了醫術業內聞名李醫生的葯我的牙疼並沒有緩解,反倒愈發嚴重,連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最後知道我沒有聽從醫囑,反倒每天開夜車到凌晨差點掀了屋頂,每天電話叮囑我吃藥睡覺。
後來,李醫生時不時給我電話叮囑我吃藥,像防賊,每每我加班總能接到他的電話查崗,吸引不少同事的異樣眼光。
再後來,年輕有為據說擁有一大批追隨者的李醫生成了我的男朋友。
“你啊你,為什麼總是不聽話!”
這是李維克醫生對我說得最多的話,此時他又像小老頭般搖頭晃腦,背着手嘆氣。我知道他在故意逗我樂,捧場地大笑。
“太假了,談夏昕記者同志,上樓去吧,很晚了!”
我像蝸牛慢慢沿着樓梯往上爬,走到三樓才聽到車子引擎發動。走到五樓通向六樓的拐角,樓道燈突然發出“啪”的聲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度壞了。
我被燈嚇了一跳,又被自己無知覺發出的尖叫嚇了另一跳,正準備拿出手機照片,一道微弱的光芒照在我臉上。眯着眼睛辨認了許久,才發現站在樓上的人是向陽。
向陽是附近大學的體育生,我搬到這不久后他和青梅竹馬冉書瑤就搬到對門,他性格外放,待人也和善,剛搬來我們便成了朋友,時不時邀請我過去蹭個飯,打火鍋也不忘記叫上我。與這個年齡的男生一樣,他喜歡開玩笑。此時他將手機湊到自己臉上,白森森映照在他表情猙獰的臉上,十分可怖:“嗚嗚嗚,我死得好慘……”
“別鬧了,”我沒心情和他說笑,“這燈壞了嗎?”
“姐你膽子怎麼這麼大呀!居然被嚇到!是呀,這燈壞了。”向陽恢復以往的嬉皮笑臉,“我剛走到門口,燈就壞了,你又尖叫,我還以為是哪個女鬼……”
冉書瑤從向陽背後探出頭,一如既往的刻薄:“可不是女鬼嗎?大晚上穿得一身黑,不知道的還以為去奔喪!”這個女孩不喜歡我,總懷着莫名的敵意。
我還來不及開口,六樓B座的門突然被拉開,同樣穿着一身黑的周舟探出頭來:“你猜對了,我們就是去奔喪了!怎麼?喜歡我們這衣服?改天借你啊!”說完她像招呼小狗般對我使了個眼色,“談夏昕,還不上來,杵在那裏幹嗎!”
我慢慢地關上門,房間裏一片光亮,周舟像往常一樣躺在沙發上網,身上還穿着今天的黑色套裙。她有我家鑰匙,只要有空便往我這裏鑽,霸佔我的沙發等我回家,再侵佔我的床。我站在周舟背後,盯着IPAD上那些我看不懂是曲線數據。
“怎麼了?有心事?”她頭也沒抬,手指迅速在屏幕上滑動。
我滑坐在她身邊,頭枕着她的手臂,慢慢閉上眼睛:“周舟,我遇到的傅亞斯了!”
身畔的人突然停止動作,許久,我才聽到她若無其事的聲音:“那又怎麼樣?”
“我說我遇到傅亞斯了!”
“我知道,我不是問你那又怎麼樣?遇到就遇到了,難道還想怎麼樣?現在你們已經分手了,無瓜無葛,心情好就打個招呼,心情不好就吐口口水,就這麼簡單。明明是很簡單的一件事,根本沒有必要將它複雜化。”
我將頭埋在她的臂彎里,悶聲道:“但願如此吧!”